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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钞票才他妈的是王道!
      这句话是陈流水说的。
      这个一辈子都为了钞票而活的男人太苦了。
      他操着一口磕磕绊绊的普通话,骂起人来却出奇的流利。
      算起来应该也有三年了,张月牙上初一的时候,陈流水和张艳梅离婚。
      张月牙跟了这个苦命的糟老头。
      陈流水爱好打牌,他赌钱,他想赢,他想让生活过得好点,别再这么累,别再这么苦。
      但是,他输了,输光了所有的钱。
      债,噩梦一样的债
      在下着雨的那天晚上陈流水永远消失了。
      当时张月牙只有十三岁,啾啾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没钱怎么活,该怎么活下去!
      我连自己都养不起,我该怎么养我妹!
      怎么办…
      怎么办!
      老天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无助,迷茫,和贯穿全身的奔溃感让张月牙喘不过气来。
      村上的人议论纷纷,传着传着他们甚至专门编了一首民谣:
      村头有个孩子叫月牙
      孤苦伶丁么无人问津
      他爹是个老无赖
      欠债不还真下贱
      过街老鼠么人人厌
      老鼠的小崽真可悲
      真可悲啊
      真可悲!
      的确,那时候的张月牙又和老鼠有什么区别,他饿的受不了的时候甚至会去翻垃圾桶找吃的。
      村口的孩子会欺负他,他们会拿着几块烤焦了的酪饼来戏弄张月牙。
      想吃吗,想吃的话…
      他们把食物扔在水泥地上,不停的往上面踩。
      这才是老鼠该吃的!
      看,大家快看他这狼狈的样!
      真晦气!
      他们围上来,把张月牙逼到墙角对他拳打脚踢。
      张月牙死死的护住脏的不成样子的食物蜷缩在角落。
      疼,疼,疼!接连不断的疼。
      他把仅有的食物塞进嘴里,哪怕有一点屑子他都会趴在地上舔干净。
      晦气!
      咱们走,恶心死了!
      张月牙支撑着地面缓缓站起,他朝着那个小破屋跑去。
      小木屋里在铺了凉席的小木床上,一个小婴儿号啕大哭,小小的身体扭动着。
      “啾啾,不怕,不怕,有哥哥在。”
      张月牙小心翼翼的把小婴儿抱在怀里。
      婴儿的哭声愈发急促,张月牙意识到啾啾已经一天没喝奶了。
      没有钱,什么都没有,张月牙感到深深的绝望,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襁褓里鲜活的小生命就这么结束。
      屋外下起了大雨,张月牙疯了一样的跑出去,村里的每一户他都跑遍了,跪了不知道多少下。
      膝盖已经麻木了,没人敢信,没人敢信一个老赖的孩子。
      张月牙突然想到了张伯,他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张伯伯我求您了,求求您帮帮我借我点钱,我妹妹她一天没喝奶了,她还是个婴儿,求求您,求求您!”
      张伯并没有理会张月牙,他紧锁大门。
      “张伯伯求求您!我可以死,可我妹不能死,她才这么点大,她什么都不懂!”
      “求求您,帮帮我!”
      “求求您!”
      “求求您!”
      良久过后大门还是牢牢锁着。
      绝望袭满了全身。
      实在走投无路,张月牙想到了偷。
      张月牙起身,向前狂奔,他冲进自家的小破屋。
      婴儿的啼哭响彻天际。
      “乖,不哭,很快就有奶喝了。”
      张月牙拿起木桌上的手电筒,冲出门外。
      张月牙来到了一个牛棚里,有一头母牛摇着尾巴在踱步。
      张月牙用手电筒照明,牛棚旁放着一个小铁碗。
      张月牙把手电筒放在一旁。
      他一手拿着小铁碗,一手挤着牛奶,渐渐的牛奶灌满了整个小铁碗。
      张月牙两只手小心地端着铁碗,把牛奶护在怀里。
      手电筒照明着前方的路,一片黑暗的迷茫的路。
      “啾啾乖。”
      张月牙用指尖轻轻轻的触碰着这个鲜活的小生命。
      这个小破屋里除了手电筒这一个“电器”,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小婴儿的嘴太小,这个铁碗太大,要是硬灌进去的话会被呛死。
      张月牙突然想到前几天捡的几个饮料瓶
      张月牙挑了一个最干净的、瓶口最小的瓶子,用水洗了好几遍后,张月牙拿着手电筒照明,他死死的盯着瓶口,小心翼翼的把牛奶缓缓倒入瓶内。
      张月牙抱起这个柔软的小生命,一点一点的喂小家伙喝奶。
      啼哭声渐渐止住。
      之后的每一天张月牙都靠着捡破烂、打零工度日。
      那所零件厂是一个黑心老板开的,老板名叫李珠投,是个矮壮的胖子。
      也难怪会叫珠投/猪头。
      张月牙完全是被坑蒙拐骗进了厂,不过一切都是为了钱。
      李珠投印刷了很多张小广告,哪里人多他就贴哪,甚至连公共厕所也不放过。
      就这种不要脸的精神终于打动了老天爷,缺钱花的一帮傻缺进了这所破厂,张月牙也是其中之一。
      张月牙是这所零件厂里唯一的未成年,他每天做着超负荷的工作,甚至连去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难以想象这是种什么日子,初中三年都是如此,每一天都是异常的难捱。
      现在是北京时间三点整-
      张月牙被一通陌生来电吵醒。
      “鬼来电?”
      张月牙一个翻身,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看来是个没有公德心的鬼。”
      张月牙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张月牙燃起一根烟,他深吸一口,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种老式磁带的铃声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座不夜城~”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
      “喂?请问您是贞子还是伽椰子?黑白无常还是阎罗王?”
      张月牙揉了揉太阳穴,“您有怨气找茅山道士去,我就一勤工俭学的穷学生。”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我是你爹,算起来咱们都有三年没见了。”
      “什么玩意儿?”
      电话那头声音太嘈杂,张月牙把手机往前挪了挪。
      “艹,阴曹地府在开party?”
      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笑了几声:“傻小子,我是你老子,怎么了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啦?”
      “哦。”
      张月牙又吸了一口烟。
      张月牙觉得有点好笑,半夜三更还真有人闲的没事干会给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学生打诈骗电话。
      张月牙捻熄香烟,咳嗽了几声,被逗笑了。
      “浑小子!老爹我债都还清了,我这次准备回来了,就是这狗屁火车速度太慢!咱们父子三年没见可得好好叙叙旧!”
      陈流水乐呵呵的笑着,激动地说道。
      “嗯。”
      张月牙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喝了一口。
      果然是一股正宗的化学添加剂味儿。
      “拜拜了您嘞。”
      张月牙挂断电话。
      困意吞噬着张月牙整个疲惫的身体,他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蒙蒙亮了。
      张月牙突然被惊醒,他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啾啾被拐走了。
      张月牙赶紧打了一通电话给托管所的夏老师。
      在确认啾啾在托管所一切都好后张月牙松了一口气。
      这时自称是陈流水的男人发来一条信息:儿子,我们在那条我小时候经常带你去的那条老街的路口碰面。
      张月牙内心有点矛盾,他既希望那人是陈流水又希望这只是一场骗局。
      张月牙穿着一件褪了色的黑色T恤,兜里揣着一盒火柴,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天气格外的冷,冷得钻心。
      司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大爷是个话痨,他想唠嗑。大爷跟查户口似的发问,可不知怎的张月牙一句都不想回答。
      张月牙怔怔地盯着起了水雾的玻璃窗看,他在玻璃窗上画了一个火柴人式的小女孩,还在旁边写了一串歪歪扭扭的字:全世界最可爱的啾啾小朋友要一直开开心心的
      张月牙又画了几朵小花和一个大大的笑脸。
      到了约定的地点,张月牙下了车。
      一大股寒气扑面而来,张月牙被冻得浑身发抖,他麻木地站在路口。
      然而路口除了他这么一个傻子杵在那就没别人了。
      张月牙深深的觉得自己被骗了。
      张月牙试图克制内心的怒火,一阵又一阵寒风跟刀刃似的划着全身上下。
      “我艹”
      张月牙从兜里摸出一盒火柴,他蹲下划着火柴,火柴升起零星的小火点,但很快被一阵风吹灭了。
      身体渐渐被冻的发颤,张月牙失控的打着哆嗦。
      张月牙缓缓起身,把火柴盒扔得老远。
      “去你妈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艹!”
      张月牙摸摸口袋掏出手机,拨打了陈流水的号码。
      下一秒,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你是张月牙,是牙子,是我儿子吧!”
      张月牙起身。
      这是一个穿着一身军绿色大衣,头上戴了一顶小红帽的男人。
      男人拍了拍张月牙的背。
      “小伙子,你是叫张月牙吧,是我儿子吧?!”
      张月牙不知所措的“嗯”了一声。
      陈流水上下打量着张月牙。
      “哟,长高了不少么,三年前你才到我肩膀这儿,这会儿长得比老爹我高好几个头。”
      张月牙被冻的瑟瑟发抖。
      “不愧是我陈流水的儿子!就是坚强!体格好!大冷天别人穿大棉袄子,我儿子穿了件大破布子!”
      陈流水咧开嘴大笑。
      “走,咱爷两回家去,前年我在这儿的居民楼买了间房子,破事破点,我还找了风水大师看过,绝对的风水宝地!”
      陈流水又把头探过去仔细打量着多年未见的儿子。
      “不愧是我陈流水的儿子,真他娘的帅!”
      张月牙把身体往后靠靠。
      刺骨的寒风刮呀刮,张月牙突然觉得连魂灵也随着风飞了出去,一切都变得空荡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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