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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患难与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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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城区的办公楼,但是陆歧路很喜欢,所以买下了这间房,可以看尽最繁华的世界。公司就在楼下,非常方便。
客厅有一面是连着整栋楼的落地窗,月亮的光辉永远没有上海的霓虹亮。
女人的倩影就在窗户边徘徊,那样的美丽,却注入了黑暗与肮脏。
黑暗的脚步慢慢移到了另一间客房,客房有一扇窗,没有围栏,打开的时候冷风灌入,吹动着她的衣衫。
我死了,你要把我好好珍藏,别让他们再把我弄脏。
那个夜晚,灯火阑珊。
陆歧路的电话一直在响,他独自坐在马路边,不知过了多久,盯着那个名字,最终接起了电话。
那头的声音不能令他缓解现在的情绪,那种崩溃已经令他在瞬间生出了胡须,眼眶青黑深凹,没有一点神采的望着满城的霓虹。
他不知道臧西西怎么了,声音是那样的客气与冰冷:“陆律师。”
他没有应声,他怕他一出声,会失声痛哭,那样的陆歧路他不喜欢。就像小时候,发现自己住进育林院,站在家门前,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的时候,悲伤、孤独、手足无措之感铺天盖地而来……
曾经的他在那样的夜晚放肆哭过,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但现在他已经长大。
长大,就意味着很多事不能再做。
不能随便的说话,随便的哭泣,随便的喜欢一个人不负责任。
也许,他真的欠辛娣的太多,当他发觉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了。
臧西西的声音有些沙哑,听着莫名就有一丝悲愤:“从今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听到了吗陆歧路?”
他那样一本正经的喊他的名字,陆歧路的眼睛越发看不清东西,轻轻‘嗯’了一声,那样的没有力气,几乎可以被忽略。
那头的臧西西听见了,什么也没说便挂断电话。
青灰色的城市里,天亮了,班辛娣走了。
她的身体已经冷透了,就在瑟瑟寒风中,只着一件单薄的睡裙。
她生前是个非常体面的人,死的时候浑身是伤,不肯处理伤口,也不愿去医院。
鲜血从她的身下慢慢溢出,陆歧路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听见远处的鸣笛,这才发现身边的女人不见了。
他找遍了房间所有角落,却发现客房敞开的窗门,窗帘呼呼啦啦的飞扬,附身看去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直到现在。那是因为他还没能面对这个事实。
仍在意大利的臧西西,也并不能因为这样一通电话,而缓解内心愤慨。
电脑闪烁的屏幕照亮了他的脸,淡淡的蓝色令他显出几分忧伤。就在方才,他看完了方丛适发给他的所有资料。
直到最后那句留言:
Troverai una migliore. (你会遇见更好的)
感谢你用心爱着我。
看着方丛适这份精心的调查资料,臧西西却觉得那样讽刺。
他觉得自己真的被抛弃了,真的不再被爱了,就好像自己也真的不再爱着方丛适那样。他的男人就这样将他推给另一个人?
用一份资料,来赠与陆歧路,就好像给他一份嫁妆,让他去讨好那个男人。
电脑屏幕闪烁的蓝光照在他的脸上,那淡淡的光晕似乎给他的眉心添上了一丝愁苦,他凝视着屏幕中那份资料里男人的脸,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宿龙谷!
虽然他曾在自己的酒吧见过多次,但只听别人喊他‘窟哥’,这还是第一次这样近的了解那个人。
他就是在自己的酒吧和崔立民接头白粉的男人。
资料中有一张照片,这是仅此一张。
照片里的男人身着八十年代末的合众国海军陆战队服饰,皮肤黝黑,短发,阴沉着脸,没有一丝笑容。他的手中抱着一杆黑色的长枪,目视前方,威严不已。仿佛臧西西就是他的敌人,那张相片中的男人随时会举起枪一枪将他干掉。臧西西撇开眼,继续看着他的资料,他觉得有一件事非常神奇,令他百般想不明白。
宿龙谷的资料中有这样一句话:1992年退役,同年枪决。
按道理这个人的历史早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该结束了,但是更神奇的是他所有的记载又从1994年3月重新开始至今,甚至可以精确到每年、某个月或某一天都干了些什么。但无非只是一些生意上的或者一些鸡飞狗盗的小事。可即便是如此,臧西西也觉得非常奇怪。
虽然他不知道陆歧路究竟和这个人会有什么过节,但是这份资料对于那个人来说应该很重要。因为他相信方丛适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更何况是关系着臧西西的未来。另一个,在宿龙谷的关系链中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从1994年开始除了入狱的那段时间,几乎贯穿了他整个人生。那个人就是崔立民!
资料上看得出,宿龙谷做过的桩桩件件崔立民都有参与,但细想一番,也看得出在酒吧的时候,崔立民对宿龙谷的话唯命是从,非常信任和听从。
犹豫再三,大概是念在陆歧路曾经提醒他白粉的事儿上,臧西西最终又将电话回了过去,这次的语气倒是客气了些:“你在听吗?”
陆歧路沉默不言,但他的呼吸声臧西西听见了,于是又道:“等下我会给你发一封邮件,希望对你有用。就当还你提醒我酒吧被人□□的情。另外……”臧西西深呼一口气,语气又严肃起来:“不要再联系的意思我想解释一下,就是除我之外,即便那个人和你联系,也请你漠视他。如果他以任何方式去找你,也麻烦陆律师对他采取不闻不问不理会的态度。更不要对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作出回应,也不要答应为他做任何事。”
上海的天亮了,地上的血迹被大楼清洁工清理过,他没有勇气去医院,只是坐在绿化带的边缘发呆。陆歧路的电话响了,那是一封邮件,臧西西还没有挂断电话,他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他没有应声,因为不敢。
可是,那个人那样任性,也许他也有许多的不开心吧,电话那头的臧西西终究不耐的抬高声音道:“我的话你听到了吗?回答我!”
现在辛娣的父母应该已经赶到医院了吧,警察还在家中调查,事情始终会败露的,她的身体上那样多的伤,终究还是要被人知道的。真不懂女人为什么这样傻,如此不值得的死去。
他淡淡的想着,臧西西好像就在他面前,忽然又道:“陆歧路,你在听我说话吗?”
“好……”他的声线那样轻,喉结一颤,赶忙又闭了嘴。
只是那一丝哭腔即使隔着电话,隔着汪洋大海,还是被臧西西听出来了。他就是这样心思细腻的男孩,感受到对方的不对劲,臧西西有些诧异,顿了一瞬,问道:“你……怎么了?”
总不至于因为自己这样对他说这些话他便难过成这个样子?臧西西有点不敢相信,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与这个人第二通电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好了一些。
然而,那头没有听见男人的回答,却先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小声的啜泣。
臧西西不敢相信的愣了片刻,转而不可思议的问他:“你在哭?”
“对不起。”
“怎么了。”他听见陆歧路道歉的声音,忽然的心软。陆歧路掩着面,泪水一瞬间涌出眼眶,他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抖动着,暗哑道:“就在你第一个电话的前一小时,我女朋友自杀了……”他的声音最后几不可闻,臧西西的心却猛然骤停,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残忍,在这个时间里跟陆歧路说这样难听的话。
他在电话那头愣了足足有五分钟,两个人谁也没有挂电话,但谁也没有说话。直到五分钟后,臧西西才问他:“你在哪儿?”
“上海。”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