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干饭，我天下第一》ysl

13、夜谈

　　第13章

　　“花姐，得麻烦你明天再跑一趟了。收据你应该还留着的吧？”饭桌上，诸夏拿出单子交给花姐，“有些药开的不是很妥当，麻烦你去换几瓶。”

　　“这……”花姐拿不准，毕竟是医生开的药方，怎么能说变就变呢？她望向杨树，见他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这才应承下来。

　　酒饱饭足，夏羽心剔着牙，围着诸夏转了一圈，打量起收拾整利的诸夏：“看不出来啊！你这野人，倒是生得有鼻子有眼的嘛！”

　　诸夏原本就是清秀的长相，长眉窄目，鼻梁高挺，经过了这一遭，人变得消瘦了，五官却更笔挺了，书卷气去了不少，倒是从内里透出几分沉稳来。

　　因为杨树伤了腿，花姐特意炖了点排骨和鸡腿，以形补形。夏羽心沾光，吃得很满足，连带着看诸夏都顺眼了许多。

　　“家里地方不够，委屈你们在客厅先打个地铺了。”花姐把家里换洗的旧棉被搬了出来，咳嗽了一声，“但只有这一床……”

　　“他睡地板。”夏羽心抢先接过被褥，抱在怀里。

　　诸夏哭笑不得，他难道还能和一个受了伤的女孩子抢被子不成？再说了，他在监狱里也就只领到一张薄如蝉翼的床单，和直接躺地板上没什么两样，这算个什么事儿！

　　是夜，诸夏把两张藤椅拼在一起，把被褥铺好，招呼夏羽心睡下。自己则是席地而卧，睡在稍远的地方。

　　关了灯，月亮挂在树梢，透过窗户，让小小的客厅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夏羽心是睡不着的，她听着不远处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明明是很小很均匀的呼吸声，传到她耳朵里就变成了轰鸣的雷鸣。想翻身，无奈这藤椅拼出来的“床”太过窄小，翻身这个动作是实现不了的，夏羽心只能赌气，用脚踹着被子出气，宣泄心头的烦闷。

　　“睡不着吗？”

　　黑暗中，诸夏突然开口，吓了夏羽心一跳。

　　“你睡得着？”

　　“困极了就睡着了。”

　　两人再度陷入无语，呼吸声交杂在一处，马上又被里屋的呼噜声盖过。夏羽心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还以为诸夏的呼吸声是打雷，真正的雷原来在里面呢。

　　“你在s星应该没经历过这么差的环境吧？”左右两人也睡不着，诸夏干脆随便寻了个话题，打破黑夜里的尴尬，“s星是不是所有人都不用买东西的？靠裂变金属就可以过活？”

　　“当然不是，虽然裂变金属可以代替绝大部分用具，但也不是万能的。”夏羽心哧了一下，“还以为你有多了解裂变金属呢，原来全是靠想象。”

　　“当然，我又没在s星生活过，只能靠想象。再说了，想要当一个科学家，没有丰富的想象力是绝对不行的。”诸夏翻了个身，面朝夏羽心，盯着她腕子上那一块小小的神奇金属。

　　这种深切的眼神，夏羽心可没少见。见识过裂变金属的威力，少有人能免俗。

　　“别看了，就算我把它给你，你也用不了。”

　　“我知道，用你们的说法，得先‘共鸣’。”诸夏并不是想要得到，而是处于对未知的探寻，这小东西怎么能有如此巨大的能量，“你们没试着破译它的奥秘吗？”

　　“没人知道。”夏羽心摇了摇头。

　　s星上不是没人试图探寻裂变金属的原理，试图通过解密它来进行复制而不必守着固定的矿产，但结局不言而喻。

　　“这玩意儿就是个未解之谜，我们只知道如何使用它。”

　　“一无所获？”

　　“倒也不至于。至少我们通过实践知道了裂变金属有三不能。”夏羽心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不能变成超出自身量级极限的东西，第二不能变成不在共鸣者认知之内的东西，第三不能变成真正的生命体。”

　　诸夏提出质疑：“裂变金属的特性之一不就是可以自我增殖吗？”

　　“是啊，如果你把一块100克的裂变金属放着不管，十年后你可以得到一座小山，一百年你可以得到一个裂变金属的矿，但前提是你得放着不管，不能留下共鸣印记。”夏羽心叹了一口气，“但这疙瘩可是个宝贝，没有共鸣能力的人想方设法得和有共鸣能力的人结婚，孕育可能有共鸣能力的后代，有共鸣能力的人自然也会寻求共鸣能力更强的人结合。对于裂变金属而言，只有能者多占，根本没有休养生息，野生矿已经几乎绝迹了。”

　　“我还以为科技的进步会让人挣脱欲望的束缚呢，原来过度开采这件事在哪里都有。”

　　夏羽心用左手小心地撑住椅面，侧过身对着诸夏：“你以为s星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诸夏思考了一下：“大概就是裂变金属的出现极大程度上解放了人的双手，人民安居乐业，摆脱了那些汲汲营营，全力追求自己想做的事。”

　　“……”夏羽心无言，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诸夏借着月色，把夏羽心无语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诸夏改了口，“除了在所有权上抢破头以外，你刚刚说裂变金属是无法变成共鸣者理解之外的东西的，那也就是说，对于世界的认知水平越高，越能更好地发挥裂变金属的效用。当世界上出现了这么明显的分类标准，围绕着裂变金属，人的阶级就自然变得更加鲜明。不说科技，至少在社会文明上，s星说不定还会呈现倒退的现象。”

　　“你这话说得才有点学者的水平。”夏羽心点评到，“你说的没错，自裂变金属问世以来，人就被它筛选，很快地被分出了三六九等。”

　　“所以你才会说，每一个s星人都习惯了战乱吗？”

　　“上位者想要守住自己的地位，下位者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如果能有一个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出现，拨乱反正，也许会不一样吧。”诸夏闭上了眼睛，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不管是e星的基因实验也好，s星的裂变金属也好，明明都是人类通往自由的一个高台阶，但台阶一旦面世，性质就变了。它不再是通往目的地的渠道，而是变成了一种象征——谁先爬上这节台阶，谁就有权利睥睨底下的人。

　　“但用这些东西来给人分阶级的，不还是人吗？”诸夏马上又否定了自己，语气中带着无奈。

　　隐约的蝉鸣、里屋的呼噜，都不如诸夏这句嘟囔如雷贯耳，夏羽心的眼泪被这句话勾得，啪啦啪啦往下掉。

　　倒把诸夏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

　　夏羽心想起生死未明的爸爸了。这话，夏烨也说过。所以夏烨成为管理者以后，才会不遗余力，弱化裂变金属带来的阶级影响，突出它的公用性。

　　“我爸爸要是见了你，肯定会喜欢你的。”夏羽心哽咽着说。

　　诸夏慌了，这妮子思乡情起，还掉起了金豆豆，这可咋办？他急忙想生出几句安慰的话来，奈何夏羽心话越说越密，根本不给他打断的机会。

　　“在你们这儿我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我每天都在检查我还能不能控制航行舱和兔兔。”

　　“这是为什么？”诸夏其实并没有很想知道，但总归比上一个话题好。

　　“你不是看过资料吗？这艘航行舱的拥有者不是我，兔兔的拥有者其实也不是我。”夏羽心带着哭腔，给诸夏解释了什么是裂变金属的共鸣。

　　“共鸣成功就会在裂变金属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也就是宣称了自己的拥有权和使用权。如果共鸣很强，可以做到让渡一部分使用权。兔兔和航行舱都是由爸爸共鸣，然后将使用权让渡给我的，我并不能百分百控制他们。”

　　“也就是说，如果你爸爸和你同时对它们下达指令，它们会优先服从你爸爸的指令？”

　　“没错。只要爸爸的印记还在，我就不能完全操控它们。”夏羽心举起自己受伤的右手，“我试图用自己的印记覆盖掉爸爸的印记，失败了，这就是下场。”

　　诸夏亲眼见过夏羽心右手上的伤口之可怖，才知道裂变金属的共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昨天晚上，我带你越狱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对于这艘航行舱，我获得了百分百的掌控权，也就是说除了留在航行舱上的印记，爸爸已经完全分不出精神力来管理它了。”夏羽心说着，紧紧握住了别在腰侧的兔兔，“兔兔也是一样的。我最开始的猜想是，e星和s星相距太远，爸爸就算想管，也鞭长莫及。但共鸣者和裂变金属之间的关系，是靠着印记维系，印记没有消失，爸爸不可能完全失去对它们的掌控。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爸爸现在的精神力已经非常衰弱……”

　　夏羽心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决堤了，这回不单是雨点，还有雷声。

　　诸夏只好站起来，走到她旁边，隔着被子轻轻给她顺着后背：“小点声，别把杨树他们吵醒了。”

　　夏羽心抹了抹眼泪，只是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好在印记没有消失，至少说明了爸爸还活着，它们还没有变成无主之物。”

　　“所以我是真的没有时间了，如果爸爸的印记消失了，我就会失去对它们的掌控权。”夏羽心激动地伸出左手腕，亮到诸夏面前，“凭这点裂变金属，我是回不去的。”

　　夏羽心的音量不自觉提了起来，诸夏只能把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聊到这个，夏羽心的情绪彻底失控，根本不理会诸夏的手势，一个劲儿地往外宣泄。

　　“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我家就被炸了！”

　　“事态一定很严重，不然爸爸不会直接把我强行送走！”

　　“呜呜呜我怎么办啊呜呜呜！”

　　白天那个说见惯了杀伐场面的“女武神”去哪儿了？怎么变成了一个小哭包？诸夏更加慌了，这怎么办？实验里遇到小白鼠们不配合该怎么办？喂点吃的？

　　试探性地，诸夏说了一句：“要不，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夏羽心保持着哭腔，反问一句：“你会吗？”

　　诸夏喜上眉梢，有戏！

　　于是黑灯瞎火摸进厨房，看着架子上有一包挂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煮了再说。

　　只是诸夏的厨艺过于磕碜，毕竟他也没自己动手做过饭，只想着死马当做活马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最后只能端来一碗清汤寡水的面糊糊。

　　“没啥味道。”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夏羽心用筷子夹不起来稀烂的面条，只能用勺子舀了一勺。

　　诸夏一拍脑袋，没放盐！可不是没有味道吗！

　　“加点酱油，再尝尝？”

　　“还行，比花姐的手艺差远了，但总比营养液好吃得多。”

　　就着酱油，夏羽心呼噜噜吃下去一碗面汤，理智也回来了，止住了哭。

　　“你这个大馋猫。”诸夏忍不住吐槽。

　　“哭也没用，还费力气，不如吃东西。”在食物面前，夏羽心不叫夏羽心了，叫夏大明白。

　　“我倒是有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