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没有放弃遍体鳞伤的我》悦新不是月薪

3、第三章

　　商场里的女孩子都非常想把自己那呼之欲出的身材，展现给所有长着眼睛的生命，恨不得在大庭广众总目睽睽之下穿上比基尼。也许大城市的这种高端商场都是这个样子的，行走在这种满是金钱味道的地方的人，不是富家小姐，就是被包养的二奶，对了，还有另人深恶痛绝臭名昭著的鸡。
　　就像三年前的我一样，为了陈亮，心甘情愿做鸡，只为了能够承担得起他的一切开销，给他买他喜欢的东西。他挥霍无度爱面子，就算拿着我用身体换来的钱，带着兄弟们吃喝玩乐，我都没有过一句怨言。
　　我今年二十三岁，跟陈亮在一起的那两年里，我做过五次人流，子宫卵巢还有脾脏也被切除了。我身残也许是拜陈亮所赐，也许是不自怜自爱。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爱，谁又会爱自己呢？

　　柜姐们都很会说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该问不该说的绝不会说一个字。我都快瘦脱相了，处处见骨，柜姐们就给我挑那种尺码特小的衣服让我试，我穿进去了，她们会说我有种韩式美，苗条得太让人羡慕了。夸我眼睛长得好看，像某某某个明星……这些话听得我几欲作呕，不想驳了吴迪的面子，只好示意柜姐把衣服包起来。
　　直到吴迪手中拎着一大堆大包小裹，我也几乎耗尽了身上的所有力气，一步都不想走了，索性坐到一把长椅上似笑非笑的问：“今年夏天就这样吧，师哥你觉得行么？”这话听起来很有讽刺感，好像我所做的事情全都是在他的逼迫下，用反问的语气来获取他的认可。可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再让吴迪把大把大把的钱扔在这个商场，家弥漫太多的奢侈的味道，我会更难受。毕竟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给家人打电话要钱的时候有多么卑微我不是没偷听过。
　　“吃了晚饭才算圆满，这边有个新开的日本料理，去尝尝怎么样？”吴迪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就代表着他并没有在意我刚才的那句无心脱口而出的讽刺。
　　“我的确好久没有吃过日料了。”别说日料这种洋玩应儿，外面的饭菜我都三年没有碰过了，一日三餐，都是吴迪亲手为我做的，整天闷闷不乐，跟林黛玉似的，万一吃了不是很干净的东西，身体更吃不消，“吃点东西应该就不会感觉这么累了吧。”我勉强站了起来，吴迪手里拿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不能再给他增加负担。其实我是一个非常能挺，非常有韧劲儿的人，就像当年在体校，就算最后累得爬出训练场，也不会没出息的退缩。练了那么多年的散打，虽然没什么知识，但基础的常识还是有的--现在的疲惫不堪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营养不良，太缺乏运动了。只要我把心态调整过来，好好吃饭，适量运动，身体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的。毕竟我瘦得皮包骨不是因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走在他身侧，可以明显的感觉得到他微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胸口起伏得也十分明显。也许我的这些感觉完全是因为我看到了他上下起伏胸口。我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了，在细节上对他观察多一点应该也是情理之中。
　　他知道我很累，有意将步子迈得小而缓，时刻注意着我的状态。这对他而言，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习惯了大步流星，现在跟我一起玩慢动作回放，是说折磨想必也不夸张。

　　还是老样子，还没一只猫吃得多。长时间菜叶子按片儿吃的时间久了，胃也小了，也许是厌食症，跟胃癌晚期患者一样，吃什么都恶心，再好再贵再可口的食物都没有胃口。只要见我肯动筷子，吴迪都会特别开心。人只要胃里有点儿东西，就不会饿死。
　　我吃饭有一个毛病，总是吃一半剩一半。因为我离开体校刚跟陈亮相依为命的时候，我俩不仅没有钱，还居无定所，天天为了躲仇家而东奔西跑，连睡觉都是前半夜他睡后半夜我睡。混到一份饭，陈亮永远都是让给我吃，说自己不饿。我也永远都是吃顶多三分之一就说饱了。

　　回到家，我习惯性的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看着外面的一切发呆。吴迪也和平时一样，坐在旁边陪我。我不说话也不看他，时不时的会看到他在窗户的反光下盯着我傻笑。
　　“今天的日本料酒好吃么？”我都是答应吴迪做他的女朋友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满脸不耐烦的冷眼相待，既然他不知道跟我说什么，傻笑久了我也会浑身不舒服，便找个了非常无聊的话题。
　　“我觉得挺好吃的，尤其是三文鱼，特新鲜！”吴迪见我主动开口，激动得不得了，在一旁比比划划的强调着，“还是那工作人员的服务，真是面面俱到得没话说！”
　　他的那些夸张举动是我哭笑不得的耸了下肩，半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为了让我多笑几下，真的想尽了办法。他不是一个风趣的人，没有什么有趣的灵魂，说话很不招人待见。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床头放了很多如何与人沟通类的书籍，为了我，他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吧。
　　“你说实话，那些衣服我穿着合身么？好看么？”我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
　　“柜姐说都是最小码，不过你穿着都有些大，宣瑶，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胖起来的，虽说现在都是以瘦为美，但我就是觉得女孩子还是有点肉好。”他格外真诚的看着我，每一个字说得都特认真，特用力。
　　“我要是长胖了，衣服会穿不上的，这么多钱你岂不是都白花了？就算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我只是实话实说。
　　“宣瑶，你别想那么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吴迪的这句话给我的感觉是即无所谓又泰然，好像钱财乃触手可得的身外之物一样。
　　从我出局子，吴迪就辞了散打私教的工作，整天宅在家里围着我转。就算以前上班的时候挣得多，可没有了经济来源，他多少也是会有难处的。这么大的人了，三天两头朝家里要钱，活得也太没尊严了。
　　我的确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我知道我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但我还是要说。明明清楚有些话我说出来，他心里会不舒服，我会哭，但我还是要讲。
　　“师兄，我对陈亮那么好，可他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对待我？”半年来，我对过去的一切虽然只字不提，但并不代表的放下了，忘记了。这永远都是我的心结，过不去的坎儿。
　　“这么多年了，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也不知道吴迪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不仅所答非所问，还反问起我来了。
　　我没有说话，起身躺到了床上，毕竟是自己先说了不该说的话，反驳只是无理取闹。
　　天边被染红了一片，跟火烧云似的，吴迪不欢喜没事就躺在床上，仍然坐在窗边。他没有看手机，也没有拿书，盯着窗外发呆。也许是与我相处的时间太久的，身上多少会流露这我的影子，沾染了我的一些习惯。
　　我们都是成年人，关系都确定了，总是要做一些成年人应该做的事情。我明明很累，很困。可我就是睡不着，不想让吴迪在窗边看无趣的风景。
　　现在的室外温度很高，室内如果不开空调，跟蒸炉没什么区别，根本就住不了人，跟王八一样一动不动的躺着，都会出一身汗。我四季都喜欢盖棉被，睡电热毯，吴迪把空调开到了十六度，陪我一起捉。
　　也许我不是一个可以把性和爱放在一起的人。就像以前，只要给钱、给我留条命，多过分我都可以接受。虽然我现在身体不好，但是躺着当一块儿案板上的肉还是没问题的。男人都是有欲望的，不知道有多少个早晨醒来一柱擎天，他偷偷的躲在卫生间打开淋浴头，一边做模做样的洗澡一边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在我没有接受他表白前，我可以装傻，置若罔闻。但我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不能再让他自力更生。
　　我悄悄的将电热毯关掉，过了一会儿，被子里只剩下自己的体温，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