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古俪临危托信物 子禾纵美归虎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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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身进来的女子还是刚刚的打扮，黑红长袍，赤纱覆面。她右手紧握在腰侧剑柄上，停步立在门边。
宋子禾瞥了一眼对面，依旧自顾自地斟茶。“姑娘何必如此戒备？且不说我刚刚帮了你，”说着一震袍袖，双臂大开，“在下不过一介书生，并无武艺傍身，姑娘大可安心。”
接着从一排瓷盏中推出一杯，“请。”
那女子上前两步，也不落座，直直发问：“你们是滇南来的？”
宋子禾不答反笑，又翻掌示意那盏茶。
女子无法，只得端起茶盏，从面纱下抬至口唇间，一仰脖尽数饮了。
“好！姑娘信我，我便如实相告。我二人确是从滇南来此，你便是因为这个跟着我们？”
女子摇摇头，诚恳道：“小女古俪，方才幸蒙公子相让。下面不方便说话，便想着上来道谢，至少要把房费与公子你结清。刚刚在门外听到二位有话在聊，不敢打断，便等了两刻，恰听到滇南二字。”顿了顿，又不好意思道：“江湖人，防人之心不敢丢，请恕方才一时冒犯。”
“无妨。房费姑娘无需介怀，只当我请你了。既是为了致谢，我也已领了你的谢意，姑娘便请回吧。”
古俪闻言不动，侧头望了望窗外，终是把心一横：“二位即是滇南人士，可是还会回滇州去？”
“自然，我二人不过离乡出来云游一二，不日便会返程。”
“那你可认得无极宫所在何处？”
无极宫？
宋子禾愈发觉得此事有趣，应道：“哈哈哈，当世除了无极宫主，恐怕没人比我更清楚无极宫的所在了。姑娘若有事，不妨直说。”
“当真如此？你如何证明？”
“哦？是姑娘你有事相求于我，却要在下自证，是否过分了些？”
调笑的话音未落，却见古俪一把扯了面纱，双膝一曲，“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一瞬之间眼尾已泛起绯红，眼中的焦急伴着水光莹莹地闪动。
“公子愿意留我在此，定是大大的好人，只是今日所托实在不是寻常之物，”古俪猛地一低头，抱拳为礼，“求公子自证！”
寻常之物，物？有意思，有意思得紧！
“罢了，我便告诉你，方才与我一起的那位公子便是无极宫宫主谢舒云，你若再不信，想必也认得此物吧。”宋子禾漫不经心地从衣袍底下解下一物，丢到古俪面前。
只见是一块通透的白玉，其上未有纹刻，其里确有数十道流金似得纹理互相交错，熠熠生辉。
“是无名符！他真的是…诶，这怎么会在你身上？！”古俪激动得得失了沉稳，倏地站起身惊叫起来。
“哦，这个嘛…是他落下的，我刚帮他收起来。”这话说得殊无自信，全没了刚刚的气势。
无名符是无极宫宫主的令牌，也是无极宫世代相传的至宝——无名者，天地之始，隐喻无极。
谢舒云却说其并无甚玄妙，不过是无量山中热河滋养出的一块暖玉。之前见梅里雪庄长年冰寒，长居易损武者本元，便把无名符强借与宋子禾滋养经脉了。左右无极宫中谁人不识宫主，要这令牌何用？
宋子禾想到这玉的来历，竟不自在起来，偏头错开古俪目光，轻咳两声道：“这下你可以放心说了吧。”
古俪此时虽然一肚子问号，却也知无名符做不得假，赶忙敛了敛心神，正色道：“暗阁朱雀坛坛主古俪见过公子。”
她竟也是暗阁之人！青龙坛坛主被刺方才几天，朱雀坛坛主竟也遭遇追杀，是何人要对暗阁赶尽杀绝？若真是为了信物，他这样把坛主杀尽了，又准备从何处获悉黑水令的封印地。
宋子禾这边千头万绪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古俪那边见他听到这等秘事竟也不惊讶，只道：“公子虽不通武学，即是宫主的朋友对于江湖传闻也定是知道一二的，时间紧迫，我便不多说…”
“你可知道是谁要杀你？”宋子禾不耐地插言。
古俪略略惊讶，还是如实道：“是勐泐王。青龙坛主樊昊勾结白虎坛坛主吴秋白、玄武坛坛主贺青山叛国通敌，携暗阁信物投奔勐泐王。”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一双拳头垂在身侧，指节已握到发白。“我…我作为朱雀坛传人愧对阁主重托，若不是意外截获了他们三人的传书，此时应还被蒙在鼓里！”
“所以你便一路跟着樊昊的行迹，想要阻拦，及至此处却被勐泐王的人绊住了？”
“并非，我知他们无可救药，此来只是为了尽快进滇南与无极宫主报信。勐泐与滇南隔江相望，澜沧虽险，却也并非不得渡。此时中原式微，勐泐若想趁火打劫，一定会先进犯滇南。”
话至此处，古俪却停住了，顿了两秒复又开口，语气隐隐有悲：“勐泐王想要黑水军相助，应是为了我手中信物才追杀至此。”
“你知道这是个圈套了。”宋子禾苦笑。
“呵，是的了。”她凄然一笑，“樊昊一路散播行踪，正是算准了我会去无极宫报信，好让勐泐王的人半路伏击，夺取朱雀坛的信物。这么说来，连那封传书也是为了引我出来，专门炮制的……自承了坛主之位，十数载兄妹相称，他们竟把大湙子民连带我的性命一并卖了，去换个狗奴才当，呸！”
宋子禾听古俪字字含恨，声声泣血，一时恻隐非常，却不知如何安慰。
却见她骂过之后，喘息着咬牙道：“前几日我听闻樊昊已至滇南，现下只怕已把青鳞交与勐泐了，吴秋白和贺青山一人从漠北，一人从岭南出发，路途虽远一些，估计也快到了。”
言及此，她肃了肃神情，对着宋子禾又是一拜。旋即抽出剑来，咬破手指，滴血在剑脊上。直到血在剑上形成一道黑水纹，又顺着凹槽流到剑柄的结合处，再握住剑柄施力一拧，听得咔地一声——剑分两半，里面看不懂的繁复铭文簇拥着一片轻盈的赤色尾羽。
古俪抽出赤羽，双手奉上，郑重道：“眼下追兵将至，我只怕难以逃脱，只求公子能将此信物赤羽交予宫主，好生保管。另还请跟宫主说破勐泐的阴谋，早做打算。”
“快起来！此事我应下了，定不会让勐泐王奸计得逞，你大可放心。”宋子禾小心接过赤羽，与无名符一起系在中衣腰间。
“唉…那个…”
宋子禾想要告诉她樊昊已亡于他人之手，又觉得二人毕竟兄妹相交多年，此时纵然已反目成仇，突然告知惨死之事，未免刺激过大，于是闭口将此事揭了过去。
古俪并未在意，交了信物转身便要越窗而出，宋子禾慌忙劝道：“追兵未至，何必如此！”
却见她骑在窗棂上，抿唇强笑，似是宽慰他：“宫主未归，你又不会武艺，我不能留这些勐泐人与赤羽在一处。”
宋子禾心内惭愧，怎就口不择言，扯了这个谎？想要澄清，却见古俪已翻窗而去，留下一句：“公子不必忧心，我引开他们便归坛去。”
宋子禾还欲起身追去，却突然心生旁念——既如此相信单凭无极宫便能解滇州之危，便盼他谢舒云去救吧，与我何干来着？何况若她当真命丧于此，也并非全是坏事。
又思及既然青鳞已经旁落，想必勐泐王一时也无兵力可用，滇州之危暂时无碍，宋子禾安下心来。
至于赤羽，他仿若无觉地啜了口凉透的茶，暗中掂量。舒云一向以滇州安危为第一大事，对天下大势却并不关心。若我将赤羽交给他，为免事态生变，滇州再遭劫难，舒云说不准会直接将其毁去。
生逢乱世，多一物傍身便多一分活下去的筹码，他谢舒云霁月清风，何时能懂这样的道理。
总之，赤羽既是到了自己手中，便要让它发挥应有的功用，这才算无愧于陈天方的苦心筹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古俪临危托信物 子禾纵美归虎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