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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借尸还魂 ...

  •   皇宫,金銮殿。
      “皇上刚退热,你们当好生伺候着,仔细你们的脑袋。”作为五皇子楚禾的身边人,陈安德刚从一个普通的内侍变成了皇上身边的总领,好似那天大的馅饼砸到了破落户的头上,自然是志得意满着,抬着下巴,穿着一身暗红色,绣着繁密彩纹的花衣,看着像只骄傲的孔雀,实则是只抢食的公鸡。
      正当他调教着一众宫女时,躺在床上的昌乐帝楚禾睁开了双眼。
      “皇上,您可算醒了!”陈安德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一听见有被褥摩擦的声音,便酝酿好情绪,嗷的一声跪在了床前。
      这动静不小,把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我……”楚禾顶着陈安德恶心的目光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刚一张嘴,又迅速地将后面的动静吞进了肚子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皇上大病初愈定是渴了,奴才特命人备了雪参茶……”陈安德见楚禾迟迟不做声,正要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楚禾却开口说道:“通通出去,朕要休息。”
      “这,皇上,还是留奴才在身旁伺候吧。”陈安德不想离开,楚禾还是五皇子时他便贴身伺候,虽不是十分贴心,至少未出纰漏。只是陈安德也清楚,五皇子用他只是防着有心之人安排眼线,这时候他更得尽心着。
      “放肆。”楚禾放下了手,抬了抬眼皮,像是大病初愈的疲惫,加上略微沙哑的声线,竟给人一种垂垂老矣地错觉。
      君威不可冒犯。楚禾说话时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可就是这简简单单两个字,让陈安德和所有的宫女都出了一身冷汗,而原本就跪着的陈安德已经是五体投地,“皇上息怒,奴才给自己掌嘴。”
      说罢,陈安德那是一点力也不留,照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阵招呼,不过十下两腮便肿成了馒头。
      一边打还在心中暗自震惊,皇上登基前沉默寡言,是个放人堆里都看不见的角色,一声“放肆”竟让他听到了先帝的风采。
      是了,那一年端午晚宴,辅国公醉酒要轻薄舞姬,先帝便是说了这一句,那腔调,那气势,当真是天子之威。
      “行了,出去。”看来楚禾对陈安德的一番示好并不在意。
      人都撤干净了,床上的楚禾才露出一抹诡异的神情。
      “竟然是五皇子上位,明明七皇子才是最佳人选……”
      七皇子楚苗,十分顽劣,尚不满十岁。
      岳轻竹的一生发生过许多大事,他砍过大汗的头,拉皇帝陪葬,其中最诡异,也是最灵异的便是现在,借尸还魂,躺在龙床上被人当成皇帝。
      他仿佛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秦时的老爹秦松拿着大刀追杀他,要把他赶回去,他就一直跑,秦松在后面一直追。再后来,他梦见崇德帝了,那烂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被后面看红眼的秦松追了上来,两人就扭打一起。他们俩动静太大,引来了一个做官的,那人嫌他麻烦,说要把他送回去,岳轻竹还看见那人手里拿了幅铁链,拴着两个低着头的人,再往后,岳轻竹就没有意识了。
      等到他清醒时便已经进入了楚禾的身体,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了自己的一双手才察觉到不对。
      每个人的手都是一个人生活和身份的见证,这双手不大,处于一个相对尴尬的境地,同女子比长了些许,比起男子的又小了不少,手的主人应当是个瘦弱的少年,根据双臂尺寸来推测身高,应当七尺有余,这样的个子也就比正常女子高出几寸罢了,身量等于一个狄胡女子。
      手掌白皙柔嫩,加上那天丝织锦龙纹被,以及身上的明黄寝衣,定是九五之尊的标配。但左手手掌与右手食指中指上分别布有一层薄茧,这种茧子是练习骑射时留下的,茧子不多,说明手掌的主人并不擅长,也不喜欢骑射。
      岳轻竹根本没想过自己还有这样一番际遇,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变成了哪国的皇帝,但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凡是他见过的人都能记住,认准了陈安德,他大致判断自己现在应当是五皇子楚禾。
      岳轻竹和五皇子唯一一次见面便是在端午晚宴上,那时候刚跟秦时这臭小子吵了一架,心中气不过便借着酒力调戏了一个舞姬,还被皇帝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一番,事后那舞姬也被送去了辅国公府。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他的试探之中,一直被看好的王储后备人选大皇子和三皇子都露出了十分明显的情绪。如此不擅长掩饰自己,说明是两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反倒是一直默默吃菜的五皇子,倒是让岳轻竹有些捉摸不透。
      不过这五皇子不会武功,倒还算好应付。岳轻竹习武多年,自然清楚习武之人的内息,这五皇子丹田空空,筋脉细窄,身体如此瘦弱,更别说习武了。
      未来的日子怎么过。岳轻竹抽了抽嘴角,自己死前很光棍地把自己的私兵都给了秦时,加上这么多年与旧党的谋划,现今的秦时在朝堂上拥趸众多,只要他想当皇帝,自己就得乖乖地退位。
      扯淡的是作为谋划这一切的人,不但半点便宜没占到,自己还成了计划成果。
      以秦时对楚家的憎恨情况来看,自己除了自尽和驾崩,根本没有和平解决的可能。不自觉的,岳轻竹已经把自己带入到了楚禾的身份中去。
      “反正咱们之间的债也都还干净了,往后可别怪我。”岳轻竹叹了口气,怪也只怪老天爷造化弄人,把他这个祸害送了回来。
      “来人,朕要沐浴。”岳轻竹掀开了被褥,用这副虽瘦弱但是毫无病痛的身体站在了地上,感受着脚底传来的冰凉。
      这种感觉,如获新生。
      皇帝想要洗澡,那待遇可不比别的,就在金銮殿后面便有一个天然的温泉,地上铺的砖石皆是能导热的,哪怕此时已是深秋,赤脚踩在地上也是毫无感觉。
      岳轻竹赤着身子,站在一面巨大的铜镜前,用一种挑剔地目光打量着已经是自己的身体。
      双腿偏瘦,双臀略大,手上倒是有几分线条,看来是个读书人。一身的软肉,个子矮小,长相也是满满的稚气,由于原身的影响还带着些阴郁,板起脸来就像是发脾气的稚童。
      这一点楚禾与岳轻竹都很相像。岳轻竹天生是带着轻佻的笑面孔,哪怕是板着脸时也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神情,会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一开始无人摸得透他的脾气,总当他是不会气的。不过时间久了,那些人反倒怕上了这样似笑非笑的面孔。原因很简单,只要岳轻竹露出这样的神情,总有一人要倒霉。
      就好比秦时的老爹秦松,这人是个直脑筋,有一回岳轻竹带着秦时去御兽园掏鸟蛋,结果惊了皇后圈养的孔雀,一大一小两个不着调的弄了一身的灰,衣服也撕成了破布条,秦松因此还平白受了一通训斥,气的秦松拿起棍子便要抽人。那时候岳轻竹早已而立,身为二品大员,可秦松头昏脑胀的,全然忘了岳轻竹已经是他的上司,加上岳轻竹似笑非笑的表情,愣是将棍子都打断了一根。
      后来,秦松莫明其妙地丢了一份布防图,直接吓了他一身的冷汗,好几天都坐立难安。虽然这布防图只是一份草图,但这事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借机会参他一本也是够喝上一壶的。
      又过了一日,秦松实在忍不住,便私下找了岳轻竹商讨此事,又听了对方一通训斥,扫了七天的马厩才肯罢休。最有趣的是,秦松扫完七日马厩之后,便在自己的枕头下发现了那份丢失的布防图,并且很不客气地在背面画了一幅简易《八骏图》。
      第二日,秦松收到了消息,布防图重拟了一份,他扫了七天马厩换来的布防图变成了一张废纸。
      至此,秦松彻底领略了岳轻竹的可怕之处。这样的报复或许不轻不重,可这绝对是一个提醒,他能拿走一份草图,就能拿到真的;赶他扫七天的马厩,就能让他扫一辈子;能把在半夜把图放到他脑袋下面,就能在半夜摘了他的脑袋。
      岳轻竹逐渐把思绪拉了回来,才发觉自己沉浸在之前的回忆里太久了,现在的他可没有了令人胆战心惊的笑容。
      弯弯嘴角,满脸的傻气。
      “朕睡了很久吗。”岳轻竹把脸拉了下来,下了水,一旁的宫女伺候他沐浴,低眉顺眼,连眼都不抬一下。
      岳轻竹还想着欣赏一下美色,见此情形瞬间熄火。
      “皇上在册立大典上发了急病,昏迷不醒,已经睡了七日了。”陈安德一直在旁边候着,刚刚他的小命已经在鬼门关上遛过一趟了,现在相当的安分,不敢再抖机灵。
      竟然过去了这么久。岳轻竹感叹,他大致估算过日子,崇德帝驾崩要算上三天,这皇位不是传给楚社就是楚梁,但是无论传给谁另一个一定会篡位,那打起来日子便久了,外加上陈安德说起的这些零零散散,只怕是要过去半月。
      “那如今是谁在处理朝政。”
      “皇上病着的日子里,一直是敬王同将军共同议事,代为监国,敬王同奴才说,他虽监国却不敢越俎代庖,有些悬而未决之事只等皇上醒来再作决议。”
      “敬王?”岳轻竹挑了挑眉,论起辈分,楚穗是楚禾的小叔叔,算起年龄,比岳轻竹还要小上十岁,如果没有什么情况,他并不是很想见这位便宜叔叔。
      不过,如若不是先帝子嗣众多,楚穗会比楚禾更适合当皇帝。
      “是,敬王监国,朝堂上暂且安稳,只是前些日子,狄胡趁乱侵扰边关,大将军领了虎符出征去了,根据前方传来的消息,秦将军是打算一举击溃,好让胡子百年不敢犯我朝华。”
      “他倒是有心了。”岳轻竹闭上双眼,一方面庆幸秦时没有掌权,没有干预朝政,一方面又恨铁不成钢,自己这么多年下了一盘必胜的好棋,就差一步便能赢,这小子非但没下完拍拍屁股走了,临走前还像搓麻将一样把黑白两子和到一块才罢休,真不愧是秦松那大傻冒的亲儿子。
      狄胡入侵在他的意料之内,以朝华的实力,加上他屯的私兵,一个狄胡不足为惧。
      此时刚晌午,岳轻竹也没心思吃东西,沐浴后随便找了两块糕垫了垫肚子便带着陈安德在宫中闲逛。
      新皇登基后,先帝的妃嫔通通是要离宫赡养,只有皇后和新皇生母才可留下,这可惜这两个女人死的比哪个都快,一个皇帝的后宫中除了宫女连个女人都没有,这可是让岳轻竹十分不爽。
      “皇上还年轻,等过了及冠礼便可选妃了。”陈安德看不出岳轻竹的想法,但本着都是男人能想什么的万能公式,大着胆子回了一句。
      “不急,先以国事为重。”岳轻竹看似不温不火,实则对这个太监已有了忌惮之心,现在便敢揣摩圣意,以后可不好管教。
      之前他恨皇帝的忌惮,可当他真正处于这个位置上,听着秦时的赫赫战功之时,才发觉曾经的自己是一个多么大的威胁。现在的自己恰如先帝,为了保住皇位成了一条见人就咬的野狗。
      岳轻竹正感叹着自己的变化,殊不知身后有一弹弓正绷直了指着他的后脑勺,弹弓上放着枚鹅卵石,又大又漂亮,上面还带着水渍和青苔,明摆着是从水池子掏出来的。
      “敬王现在可在宫内,朕想着……”岳轻竹刚想说打算一会去见一见这位皇叔,手却下意识地向后一抓,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陈安德尖细的嗓子嚎了起来,“有刺客,护驾!护驾!”
      霎时间,几十名护卫从四面八方赶来,服装各异,有的是内侍,有的是宫女,甚至有一身绿袍隐匿于树丛之间的,直接把岳轻竹身边的陈安德下得一激灵,反观前者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崇德帝疑心病很重,他早就领教过无数次,更何况这些人都是熟面孔,再次见到只觉得十分熟悉。
      “护什么驾,把人给我找出来。”岳轻竹一看手里抓的东西,笑了,一块湿漉漉的鹅卵石,这东西能干什么。
      不过楚禾身体的反应让他很是惊讶,就算是他也做不到听声辩位,看来自己一开始的判断有误。
      “皇上,人已带到。”一名侍卫从草丛中揪出了一个身穿华服的小孩,看长相和楚禾有几分相似,这就是七皇子了。
      七皇子楚苗和楚禾是一母所出,但生他时楚禾的母妃姚贵妃难产而死,这就使楚苗自小养于淳太嫔身边。这兄弟俩关系不和,楚禾忌恨楚苗害了他的母妃,这就导致楚禾登基后,便是把淳太嫔遣散出宫,偏留下楚苗在宫中,好让他感受一下失去母妃是种怎样的体验。
      只不过这事岳轻竹压根就不知道,他对这两兄弟的认知只停留在了兄弟层面,现在看来,他这个兄长好像并不受待见。
      岳轻竹看向楚苗,手持弹弓,衣摆尽湿,鞋袜淌水,带着一股子微不可察的鱼腥味,被侍卫拉着也不害怕,反倒是用他那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岳轻竹,眼神中充满了怨怼。
      比这更恶毒的眼神岳轻竹不知见了多少,自然不会把这小孩放在眼里,只是那鹅卵石明摆着是冲着他岳轻竹的后脑飞去,这样的力道绝对能使人毙命。
      狼崽子。岳轻竹在心中嗤笑一声,还是小时候的秦时更可爱,楚苗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他有一百种方法收拾。
      “小弟可还记得,见了皇帝是要行礼的。”岳轻竹在脑海中搜刮着楚禾的措辞和神态,好在楚禾是个比较阴郁的形象,模仿起来并不困难。
      楚苗哼了一声,装模做样地行了一个拱手礼,“见过皇兄。”
      这礼行的倒规矩,只是见皇帝行礼是要下跪的。
      不听话。岳轻竹流露出一丝冷笑,实则袖下的一双手早已及颤抖起来,就是这样!要的就是这个反应!秦时小时候太乖了根本找不到理由收拾,今天可算是有人撞枪口了。
      “也不知是哪位太傅教的你规矩,如此不知礼数。”岳轻竹招来陈安德,“给皇子换一位太傅。”
      皇子的称呼可真是在楚苗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按照祖制,新帝继位后其余皇子要封王赐府,另立门户,虽无封地却也食俸禄,可楚禾即位后直接将此事压了下去,使得楚苗一直滞留在宫中。
      有了封号和王府,楚苗就可以把淳太嫔接去王府,日后也能自由走动,原本楚苗只当是国事繁杂,谁料一道圣旨彻底绝了他的念想,楚禾下旨,让淳太嫔出宫为先帝守灵。
      “父皇疼爱于我,特批了口谕,见了圣驾不用行礼。”楚苗搬出了先帝这位大佛,表情中带着些许倨傲。
      岳轻竹差点忘了这位小皇子在宫中的待遇,那可是先帝的心头肉,绝对是众多皇子公主中最受宠的一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借尸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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