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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贼喊捉贼 ...

  •   “小弟可是用父皇来压朕?”岳轻竹看了眼站在七皇子身边的侍卫,后者收到示意,竟是丝毫不顾稚子年幼,飞起一脚踹在楚苗的腿弯处,迫使他跪了下来。
      “楚禾!你敢打我?!”楚苗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那一脚极有分寸,既不会让他伤筋断骨,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偏偏疼起来就像骨折一样。
      楚苗也是个硬气的,换别家小孩早就鬼哭狼嚎,跪地求饶了。
      “朕是天子,怎不敢打?”岳轻竹早就看不惯这个飞扬跋扈的小孩了。也是那一年的晚宴,他装醉替秦时揽罪,皇帝便借机赏了他赏了一壶酒,也就是中间拿酒的这个过程,御赐的酒变成了楚苗的尿。
      那酒还是御赐的,他必须得喝上一杯。
      那一天,岳轻竹顶着楚苗的坏笑,皇帝的漠视,喝了那一杯尿酒。美酒配着尿骚味,让岳轻竹彻底清醒过来,也是从那时起,他打定主意,要把朝华掀个天翻地覆。
      正好,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把人带下去,出言不逊,冒犯天子,掌嘴五十。”岳轻竹吩咐完,又想起了什么,继而又说道:“他若是敢反抗,亦或者嘴里不干净,便传朕口谕,赐死淳太嫔,以免父皇在地底孤苦无依,无人照料。”
      狠,真是太狠了。那些侍卫皆绷直了身体,但心中不□□露出一丝快意。他们一直辅佐于皇帝,不少被这个混世魔头折磨,如今岳轻竹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自然是身心畅快。
      “你,不,皇兄,臣弟知错了,求皇兄千万别迁怒母妃。”楚苗再怎么说都是个孩子,被踢了一脚后早已是色厉内荏,岳轻竹的话又捏住了他的软肋,哪还生得起忤逆的心思。
      “她的命掌握在你的手里。”岳轻竹将一直攥在手里的鹅卵石丢在了地上,沾了他一手的鱼腥味。
      岳轻竹心黑是真的,是恶人也没错,但他不杀无辜之人,赐死不过是随口一说,但楚苗若是还不悔改,让他一辈子看不见淳太嫔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
      陈安德见状,拿出块干净的白巾为岳轻竹清理手上黏着的青苔,又拿出一香包放于岳轻竹手中,“皇上握着这香包,可暂解这腥味,只是这地方粗陋,不如奴才陪皇上把手洗干净了,再来逛园子也不迟。”
      岳轻竹揉着香包,让自己的手沾上这里头沉香的味道,“罢了,回书房,一躺这么多天,也该做些正事。”
      折腾完楚苗,岳轻竹也是累了,便随着陈安德去了书房,楚穗并不住在宫里,也不在此议事,这书房竟然还和先帝在时一样。
      墙上挂着他缴来的部落金刀,桌子上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有男人的发簪,有女人的镯子,还有一些异域风情的扳指。
      这些,都是他岳轻竹打下来的。
      崇德帝野心颇大,对开拓疆土之事极其在意,岳轻竹就是他磨出来的好刀,这么些年,岳轻竹带着他的士兵,四处侵占别国疆土,将朝华的疆土开拓到千古未闻的地步。崇德帝命令他,每次杀掉一个首领,都要取一件贴身之物带回,而这对于野心勃勃的崇德帝来说,是最好的战利品。
      那把金刀,是崇德帝最满意的珍藏,曾经拥有金刀的部落是这邻国之中最难啃下的一块硬骨头,不仅如此,岳轻竹还替他做掉了一个潜在的威胁,秦松。
      至于岳轻竹和秦松之间究竟有什么,如果他一辈子不张口,这件事无人得知。
      岳轻竹把目光转移到了墙上挂着的金刀,刀是好刀,但沾了他兄弟血的刀,连杀猪都不配。
      “这把刀给朕融了,统统打成金裸子,也补一补国库。”岳轻竹弯了弯眉眼,里面充斥着无边冷意。
      “皇上,这刀……”陈安德也不知岳轻竹哪根筋没搭对,这刀虽叫金刀,却也不是纯金的,他对金银之物颇有见解,只消这么一看便知,这么一把大刀,就算融了打成金子也不过百两,哪比得上真刀有价值。
      “煞气那般的重,父皇也不知避讳。”岳轻竹轻哼了一声,“去敬王府里传个消息,让小皇叔进宫。”
      自崇德帝即位后,便再无封地之说,为的提防旁氏觊觎皇位拥兵自重,不过先帝兄弟稀少,他的大皇兄楚雍壮年早逝,雍王也是照例追封,这就只剩了兄弟两人,而楚穗天生就无心朝政,朝中也无人推举,皇位自然就落在了崇德帝头上。原本依照旧例,楚穗要搬离京中,远离朝中之事,不过崇德帝为了照顾这个小弟,就在京城中赐了一座府邸,好叫他能常入宫陪着兄长。
      在岳轻竹看来,明摆着是信任不足,加以监视的低端做法。
      陈安德见岳轻竹敢这样评判先帝,身上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带着刀退了下去。
      “慢着。”
      “皇上还有何吩咐?”陈安德暗暗叫苦,生怕岳轻竹一个不顺心的再把他砍了。
      “案上这些东西也一并收拾了。”
      “是。”陈安德松了口气,连忙把自己的小徒弟喊了进来,将这桌子上的所有“战利品”一并带走。
      碍眼的东西没了,岳轻竹心情大好,拿了根上好的狼毫笔,又拿出一张宣纸,这就是要作画了。
      官场中人皆知岳轻竹写得一手好字,簪花小楷精致漂亮,当年他考武举入仕,便是那第一封的折子让长宁帝,也就是楚禾的皇太祖记住了他这个人,才有了后来的一路高升。
      他们不知的是,岳轻竹的画技笔走龙蛇,大气磅礴,绝不差于名家之作。
      岳轻竹画画有个规矩,画成之后立即焚毁,从不留情,即便是儿时日日跟在他身边的秦时也不曾知晓这个秘密,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任何人知道。
      如今,倒是再也不必藏了。想到这,岳轻竹下笔也轻快了许多,他在江南也见了许多美人美景,若不画出来那就太可惜了。
      “玉梨纤纤指,抚琴送郎君。”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岳轻竹越画越激动,这桌子上只有红、黑两种墨汁,颜色缺的很,但并没有影响到岳轻竹的心情。
      “陈安德,进来看看这画。”画成,岳轻竹算是高兴坏了,几根笔随意丢在笔池中,“这美人就得配上红衣才艳丽,你说呢。”
      岳轻竹这一回没画山水,也没画江南风景,却画了一江南美人。美人自然是极漂亮的,眉间一粒朱砂痣,身着一身红纱衣,唇覆朱丹,一双秋水剪瞳雾光闪动,叫人不禁心生爱怜。
      陈安德被画中女子的相貌惊艳,但他确实不懂这个,也只能干巴巴地夸赞一句:“皇上画技超群,令奴才佩服的五体投地。”
      “随手一画,不值一提。”岳轻竹没忍住,还是在美人的袖口处画了一片竹叶。
      青竹,轻竹,这也是岳轻竹作画的规矩,所有画卷均会留下竹叶自明身份,即便他们在世间的存在并不会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不过岳公爷已经死了,现在会作画、还会画竹叶的只有昌乐帝,他已经不需害怕。
      “陈安德,朕的红粉佳人赐给你了,好生留着,也让你受一受熏陶。”岳轻竹落完最后一笔,便把画随手送了人。
      陈安德哪知道自己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五皇子还有这作画的本事,不过这也是宫里会教要学的东西,并无什么不妥的地方。
      “奴才谢皇上恩赐,奴才定将这美人拿去装裱,挂在床头日夜供奉。”陈安德赶忙磕头谢恩,心中早已另有了打算。
      由于岳轻竹心情好,便允了陈安德去裱画,由他的徒弟王磊跟着岳轻竹。
      那一边,陈安德直接去了宫中的琳琅阁,那里是宫中的画坊,装裱一幅画自然是小菜一碟。
      “下官裴涵,见过陈总管,不知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在此管事的并非是什么内官,而是货真价实的官员,别看裴涵是个五品的官,这见了陈安德还是要客客气气的,一句都不敢怠慢了。
      “裴大人客气,我也是有事相求。”陈安德倒也算给面子,慢吞吞地将岳轻竹赐的画拿了出来,“此乃偶得的一副丹青‘红粉佳人’,这一来是求裴大人给这画好生装裱一番,这二来是求裴大人拨上些手巧的画工,将这画临摹几分。至于价钱裴大人定便是。”
      陈安德没提这画是岳轻竹的,他要做的事不宜搬出皇帝的名号。
      “陈总管的事便是下官的事,怎能收钱,我这阁中能工巧匠不少,珍贵木材尚有积攒,正巧这南边刚得了一千年的树心,给总管拿来当画轴再合适不过。”裴涵眼皮子活,千年的树心虽然珍贵,却还没到被人追查的地步,更何况给的是御前的陈安德,谁敢过问。
      “裴大人有心了。”陈安德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不知临摹之事……”
      “不能叫总管挂念,可否让下官先鉴赏一番,再给总管一个确切的答复。”
      “自然。”陈安德把画递了过去。
      裴涵接过画,他不似陈安德俗不可耐,过他手的名画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也算是阅画无数,所以才更懂得这画的高超之所在。
      “妙啊!好一幅‘红粉佳人’!”裴涵情难自已,不由得一声放出,引来了许多画师驻足,众画师也是在画道上浸淫多年,却也是止不住的称赞。
      “你看这画中女子,虽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眉头舒展,体态放松,比起那愁苦相要顺眼的多。”
      “仅用朱砂和墨汁作画还能如此生活,化繁为简,实在叫人佩服。”
      “看这头上一点,怕是姑娘家的守宫砂吧。”
      “若是能入宫画像……”
      “几位,怕是这画不好临摹?”陈安德生怕这群画痴再道出些虎狼之词,连忙出声打断。
      裴晗恋恋不舍地将心思从画中抽离,回道:“陈总管,并非是不好摹,只是美人画皮难画骨,好画誊形难誊神。虽仿的了样子,但那神韵至多仿出三分,旁的不敢保证。不过若是能多些时日,应当能再精进些。”他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只要能留这画几天,他说不定能参悟几分,模仿一二。
      “我就是个俗人,不懂这些,大人尽力便是了。”陈安德打的一手好算盘,男人心里能想些什么,能画美人相就能爬美人床,他若是能凭这画寻来一八成相似的女子,再好生调教一番,届时找个由头献给皇帝,能得好些赏赐。
      岳轻竹还不知因为自己的随笔之作,他成了两个人眼中的香饽饽。
      后者这时候正拿着翰林院刚整理出的史书草版翻看,正如他所料,楚禾的上位并不太平。
      不过他到底是小瞧了这位新帝,能快刀斩乱麻处理掉一众逆臣,还手下留情放过了一众女眷,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能把那个老骨头李贤逼到卸任,这才是真的杀鸡儆猴。
      和如今朝廷上的候、姚二家比,李贤的根基更深,权势更大,如今的候姚也只是制衡李家的棋子。
      李贤有二女,嫡女许作雍王为侧室,庶女做了崇德帝的侍妾,便是殉葬的瑜妃。
      帝王的制衡之术一直都是一个圈,为了制衡李贤将候姚捧起,可李贤也曾是制衡他人的棋子,周而复始,此时岳轻竹已不知自己在崇德帝心中究竟是用来制衡谁的,更不知自己日后又要制衡于谁。
      没过多久,陈安德回来了,回来时还带了消息:敬王身体抱恙,不宜入宫面圣。
      ”陈安德神色不悦,他也是做了总管的人了,没想到一个普通家仆都敢冲他使脸色,嘴上说话也不稳妥了些,“这敬王好生大胆,竟敢怠慢皇上。”
      “他的朕的皇叔,自然比不得旁人。”岳轻竹左手执笔,在奏折上朱批。他注意过,楚禾的左手有书写时留下的茧子,他一试果然如此。不过皇帝陛下的字可比不得岳轻竹那般漂亮了,虽是书法大家朴英教出来的,却只能说一句不辱师门罢了。
      正批着奏折,岳轻竹无意间翻到了一份及其眼熟的折子。
      内容很简单,约莫是说了一下前线大捷,狄胡已不堪受负,下月便能返京。折子上的字也是楷书,一撇一捺间虽工工整整,却掩盖不住青年应有的锐气与洒脱。
      这是秦时的折子。
      秦时的书法是岳轻竹亲手教出来的,字里行间都能看见他的影子。算下来,秦时今年也有二十三岁,居然还没成家。
      想到秦时早死的爹,岳轻竹冰冷的心不禁被破开了一条缝。
      他这些年忍辱负重,步步惊心,可不就为了这么个大侄吗。俗话说的好,打断骨头连着筋,关键时刻他还是想着秦时的。
      “皇上龙体初愈,不宜太过操劳,不如在宫中走走散散心吧。”陈安德的小心翼翼地声音唤醒了岳轻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盯着奏折看了半炷香的时间了。
      “陈安德,你在宫中可有听闻哪个贤良人倾慕秦将军的。”岳轻竹捏了捏鼻梁,他还真有赐婚的打算。
      “奴才不敢妄言,不过这秦将军战功赫赫,论长相那更是一表人才,哪家的姑娘不喜欢。”陈安德也是半点不得罪。
      皇帝赐婚,大部分以制衡为主,如今他连岳轻竹的好恶都没摸清,哪敢多说。
      在陈安德这没得到什么答案,岳轻竹就开始纠结了,要不要赐婚呢,毕竟老大不小了,可他现在的身份动不了秦时,赐婚无疑是打脸的行为。
      问题再度回到了起点,现在的秦时哪会认得岳轻竹啊,就算不巧被他认出来了,关于秦松的事,岳轻竹到死都没跟秦时说清楚,那绝对是新仇旧恨一起算,到时候揭竿而起灭了朝华都有可能。
      他记得皇帝养的狗还在宫里养着,这时候总得拿出来用用吧。
      皇家的狗,平时不出来,必须要主人喊才会应声,若是还有旁的人在,只会成为刀下冤魂。
      岳轻竹把笔撂下,扫了一眼殿中众人,“都出去。”
      陈安德一众人等被岳轻竹赶了出去,他甚至都不需要说什么,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陈安德乖乖闭嘴。
      岳轻竹用笔杆子在茶杯上敲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在殿中回荡,“三月三,入胡天。”
      一人从黑暗中闪身而出,跪地行礼。“见过皇上。“
      “肖且。“岳轻竹识得这人,是他亲点的狗王。
      狗王,便是这群人的首领。召他出来有一套规矩,敲杯子一下,是随便一只狗,单念暗号,狗王出现。岳轻竹既敲了杯子,又念了暗号,此时狗群必须全部到场,不应只有肖且一人。
      “皇上召奴才前来,可有何事。“肖且看起来倒是恭敬的很,但岳轻竹岂是那么好糊弄的,狗群不在,只有狗王一人,这就足够怠慢了。
      先是楚苗,再是敬王,现在连条狗都敢把他当软柿子捏。岳轻竹笑得很无奈,他们这一个个也是撞枪口,当年这狗群能组织起来少不了他帮衬,如今这狗也敢咬主人了。
      “这封信,是辅国公通敌卖国的证据,放到他书房。”岳轻竹拿出一张纸,上面的墨迹还没干,明显是刚写的。
      “皇上,这……”肖且接过这封相当敷衍的罪证,他原本是想说死者为大,留国公一个面子,但在看见上面的字后,还没说的后半段话立马变成了:“这字当真是像极了公爷的手笔。”
      废话,他本人都坐在这了,可不是自己动手写的吗。
      他岳轻竹哪有什么能耐通敌卖国,最多是个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谋朝篡位。不过他发觉国库里的银子可是不多了,偏偏他上辈子贪腐受贿搞了不少金银家财,与其让那大蛋糕一直放着,不如再回到他的怀抱。
      辅国公名声一败坏,他也算是帮了秦时一把,也算是个盟友了吧。岳轻竹旁的不怕,唯独秦时,能让脾气不好的他一度避让小心照顾着,当真是欠了他家的。
      “处理一下,墨还没干,脏手。”岳轻竹看着小心翼翼吹墨痕的肖且轻声说道:“当狗群里唯一的狗王得认得请主子,不然远弘西街第八个巷子旁的狗肉馆可还缺狗做菜呢。”
      肖且身子一震,双手不受控制地攥紧了信封的一角。
      远弘西街根本不卖狗肉,也没有什么狗肉馆,只有他受制的亲人。
      岳轻竹为崇德帝做的拴狗绳,就是狗群里中了蛊的家眷们。那蛊不会伤身,但一年必须服一枚解药,狗群的所有人都受制于此,而岳轻竹就是解药的配制之人。
      可惜崇德帝到死都不知道,他原本命人配的毒药早已被岳轻竹换成了他本家特有的蛊,而他的狗群已经为别人卖了命。
      “记得把弄皱的地方处理好,狗王。”岳轻竹懒得再和他周旋,现在这狗绳已经被他栓好了,狗自然会乖乖听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贼喊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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