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为秋风所破》越了明年

16、楚服的到来

　　一夜之间，整个长安城便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全城皆白。
　　皇帝的诏令已下，太皇太后崩，七日后与文帝合葬霸陵，太皇太后不喜铺张，葬礼一切从简。
　　按照礼制，皇室服丧一年，诸事从简。
　　城北寄风酒肆的装潢一夜之间也变化了不少。
　　所有红色装饰一应撤下，就连地窖里的酒坛封口的红纸也另糊了一层。
　　这年头做点生意不紧跟着宫里的风向似乎是不太行。
　　白家深谙这个道理，在太皇太后病重时，一切就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了。
　　椒房殿早早换了素色，陈阿娇守灵归来便歇下了，待到转醒已经过了午时。
　　沐浴毕，稍微用了些许面食，陈阿娇便也没什么胃口了。
　　“娘娘，窦太主送了一批长门园的宫人们来了，说是治丧期间诸事繁杂，这些都是经过事的，给皇后娘娘差遣。”新月领了一批宫人站在椒房殿前，命监人收拾了桌子，向陈阿娇禀报道。
　　陈阿娇点了点头，道：“让她们进前来。”
　　这一批宫人共有五个，四个都是年岁稍长的妇人，看着眼熟，清一色穿着素色的宫人服饰。
　　陈阿娇的目光落在了最末一人的身上。
　　这人分明是一年轻女子，身上却有着一股子锐利。她的服饰与四位妇人略有不同，陈阿娇疑惑的看了一眼新月。
　　新月摆了摆手，四位年长的妇人便退下了，只留了那名女子在殿内。
　　“禀娘娘，这位姑娘是窦太主从离山请来的仙师，是为您调理身子的。”新月声音略略压低，俯身说道。
　　“离山？”陈阿娇是听说过离山仙翁的，只不过这女子看着如此年轻，竟也能看诊？“叫什么名字？”陈阿娇问道。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楚服。”
　　“离山的仙师向来神出鬼没，为本宫看诊，诊金几何？”陈阿娇端了杯茶，微微拨了拨漂浮的茶叶。
　　楚服一愣，道：“这……倒是未曾商量过，娘娘看着给就成。能否让楚服先给您把个脉？若是这方子里的药贵，诊金倒是好商量。”
　　陈阿娇听着觉得有趣，道：“为何？”
　　楚服道：“长安城里的名贵药材大部分都从我家转手，实在已经赚了一道钱了。越珍稀的药材越要从我离山购得，实在也无需再多收几道钱。”
　　陈阿娇有些被她逗乐了，这人倒是有趣得紧。“行了，你上前来吧。”
　　楚服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个小巧的药箱来，放在桌子上，又搬了个椅子坐在陈阿娇的面前，右手搭上了陈阿娇的脉。
　　陈阿娇看着她的动作，似是无甚拘束，心里又多了一丝惊异。一想，许是此人久在山野，与俗世总有不同吧。
　　楚服的眉头微微皱起，放下搭脉的手，起身环绕了一圈椒房殿，似是在闻着什么。
　　“皇后，楚服有几句话想单独与皇后说。”
　　陈阿娇看着她的神色，朝新月点了点头。新月心领神会，走出殿门，支走了殿门外的监人们。
　　陈阿娇看着楚服略有纠结的神色，道：“仙师可看出了什么？”
　　楚服道：“这墙壁上涂了什么，皇后可清楚？”
　　陈阿娇闻着鼻尖再熟悉不过的香气，道：“便是当年我与彻儿大婚之前，彻儿……”陈阿娇一顿，“这墙上有问题？”
　　楚服道：“花椒味浓烈，初涂之时能盖住其他味道，但这味道历经年岁，却是有些盖不住了。在花椒之下，还有一味药，楚服方才闻到了。”
　　陈阿娇心绪大动，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是何种药物？”
　　“此药名叫鬼臼，生长在大汉境外，离山还要往西南方走的高原上，因此大汉几乎无人见过，离山也不生长，我也只是在云游时见过此药，若是直接服用，有剧毒，涂于墙上……可使妇人不孕。皇后的脉，已经初步有了不孕之相。”
　　陈阿娇攥紧了手中的杯子，良久不发一语。
　　楚服看着她，心里觉得有些可怜。鬼臼这味药，即便是离山也是没有的，要到足够高的高原地带才能采到，看来，这样的大费周章，背后之人用心不可谓不险恶啊。
　　“此事莫要与他人说起，连窦太主也不许说！”陈阿娇放下杯子，盯着楚服道。
　　“是。我离山之人说到做到。”楚服点头，“皇后还是尽早搬离此处吧，后续楚服开方子给您调理，还是能够治好的。”
　　“那便多谢仙师了。”陈阿娇心里一动，陈阿娇目光敏锐地看着楚服，道：“姑娘是寄风酒肆的人吧。你回去告诉白无患，就说我陈阿娇多谢他了，但我还要请求他，帮我查这一味药，究竟是如何进了长安城。来日，陈阿娇必将报答。”
　　在新月说楚服来自离山的时候陈阿娇便有所发觉，再听楚服说长安城里的珍稀药材都要从她家转手，这天底下能做得成这桩生意的，除了寄风酒肆的白家，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