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为秋风所破》越了明年

15、生生不息的希望

　　刘嫖身后跟着的，还有以窦婴为首的窦家众人。他们早就在宫外等候多时，只等着刘嫖回城之后一道进宫拜见。却没想直接遇到了这样一幕。
　　刘嫖目光如刀，扫过王娡的略微惊慌的脸色，又在触碰到陈阿娇的瞬间变得柔和。
　　此刻殿内跪了一地的人，她越过众人，未曾给殿内的任何人行礼，跪在了窦漪房的床前，满目凄楚。
　　“娇娇，到阿母这里来。”刘嫖搂住陈阿娇瘦削的肩膀，泪如雨下。“没想到，太皇太后为了汉室荣辱辛苦了一辈子，竟然遭此对待。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姑母言重了！”刘彻此刻本身便是跪着的，他俯下身子，心里一沉，“太皇太后遗志，彻儿定当遵循！来人，太后忧思过度，说了些胡话，请太后回寝宫，让太医令好好诊治！”
　　在窦家众人面前，若再起争执，恐怕不仅刘嫖要与他翻脸，就连整个窦家都会翻天。
　　王娡此刻见到窦家众人，也发觉情势不妙，顺势晕了过去，被一众宫人扶着回了宫。
　　于是窦漪房要求的三件事，最快得到执行的就是遗产继承这一件了。
　　但经此一事，刘嫖和王娡的矛盾终于被摆到了明面上来。
　　陈阿娇只是跪着不动，双眼愣愣地看着窦漪房紧闭的双眼。当晚，她直接歇在了长信宫。
　　太皇太后的丧事是国丧，刘彻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很早就离开了。
　　直到窦漪房的遗体被安置，陈阿娇都还在跪着。
　　刘嫖走时只是交待了新月几句，便带着浩浩荡荡的窦家人去清点窦漪房留在长信宫的财物和地契了。
　　对于刘嫖来说，她伤心归伤心，但是她更明白窦漪房的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明白窦漪房留下的这些财产的目的为何。
　　无论如何，她都要用尽一切力量稳住局面，让窦家不因窦漪房的去世受到影响。
　　这才是真正关乎朝局的大事。
　　当然更多的，是关乎她手里窦氏家族权力的大事。
　　陈阿娇睡在长信宫的偏殿里，做了一个清晰的梦。
　　她梦到窦漪房死了，窦婴也死了，而自己被困在椒房殿，只得到了一道废后的诏令，在一个冷冷清清的宫殿里了此残生。
　　夜半惊醒，这个梦境依旧在陈阿娇的脑海里盘旋。
　　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她活着的这些年没有什么束缚和压力，而这一次她眼睁睁地看着窦漪房离世，看到了王娡的嘴脸和刘彻的冷漠权衡，她头一次，觉得有些累了。
　　她看得清楚朝局，她支持刘彻，但是这不代表她能够眼睁睁看着那些权谋纷争毫无温度地带走自己的亲人。
　　新月一直守在陈阿娇床榻边，随着陈阿娇的惊呼也醒了过来。
　　“娘娘，新月在这里。”她拿了帕子擦了擦陈阿娇额头上的冷汗，一阵心疼。
　　她一贯是心疼陈阿娇的，虽然眼前的主子拥有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她还是可怜她，心疼她。
　　“娘娘节哀，窦太主走时要奴婢一直守着娘娘，即便是主子不吩咐，新月也会一直陪着娘娘的。”
　　“怎么办，新月，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陌生。”陈阿娇看着眼前的新月，心里有了一丝温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
　　新月重重地点头，忍不住泪，却还是柔和地笑着看向陈阿娇：“娘娘，您以前一直跟奴婢说，这个世界很大的，不止有长乐宫和未央宫，奴婢从小就跟着窦太主和您，没去过很多地方，不过奴婢会觉得，世界上只要还有没去过的地方，就一定还有生生不息的希望在。”
　　陈阿娇眼神一怔。心里慢慢的浮现出了一张脸，那张脸精致得很，眼神清澈一如刚化掉的初雪。
　　白无患，他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