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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粮仓 ...

  •   恭州已经连日放晴了五天,太阳热似火球,烤得人头晕,恭州城里城外之人,却都欢喜雀跃。

      “再晴上两日,流民便可回乡。洪山过后,土地肥沃,今年说不得有个好收成。”同知知事道。

      “就怕大洪之后有大旱。”州判叹气。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今年发洪,城内无乱,城外无起义,已经算是大功一桩。到时上书朝廷,个个都能得褒奖。

      “可统计出伤亡?”周君宴道。

      “大水无情,死伤不少,乡民到处逃命,下面州县还在统计,怕是要等流民回乡,拿了名册一一核对,才有文书上传。”州判道。

      “流民回乡,须得好生安置。”周君宴道。许多人只怕无家无财。不过只要有田地,便有希望。他道:“无主土地,种植一年,便可归种地之人。无田地之人,可开荒一亩。有损害庄稼妨碍耕种之人,流放千里。”

      “听令。”师爷将周君宴所说记下,发到下边州县施行,堂内也有县令,拱手应是。

      正说着话,余正同带了人冲进来。

      周君宴见他,缓缓道:“同知不是今日不适,着下人跟本官请了病假?”

      余正同回道:“下官心痛病犯了,本卧床静养,突然听闻一消息,吓得跳出床。”

      周君宴“哦”了一声,“不知同知听了什么消息?”

      余正同道:“下官听闻,府衙粮仓的存粮,都被拿到张家去倒卖,私吞国库,这可是大罪,下官听得腿都吓软了,立刻跑来府衙核证。”

      周君宴用手拍着桌子,愤慨道:“何人如此居心叵测,传出此等谣言,难道是想中伤我恭州官员声誉?”

      “大人所说甚是,流言蜚语,最是伤人,我恭州官场岂容他人污蔑?大人不如开仓验证一下,若是有人造谣,定查出造谣之人,严惩不贷。”

      周君宴看了他一眼,笑道:“同知大人莫要慌乱,不如先将造谣的人找到?看是何人指使,竟敢污蔑我等。”

      “大人为何要拦着我等开仓验证,莫非是有些心虚?这粮仓的钥匙,大人一直拿着,还未还给在下。”余同知看着他,冷笑道。

      众官员不觉看向周君宴,目露怀疑。州判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

      周君宴却十分镇定,道:“今日有谣言库粮被倒卖,我等开仓查看。明日有谣言库银被盗,我等开银库查看。或是后日,又有谣言,我等难道便跟在旁人身后辟谣不成?不如先将造谣之人抓获,看是谁在生事?”

      余正同哼了一声,死到临头还狡辩,他道:“无风不起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人前几日便住在府衙,那张家库房明明便无粮,却偏偏跑出一库房新粮,这其中蹊跷,难道不值得思量?”

      “同知大人这是要告本官勾结商贩,贩卖公粮?”周君宴看他,慢慢道。

      余正同心中恨急,狗官,如此难缠,罢了,今日不撕破脸,难道他二人还能善了?余正同横下心,他站起,大喝道:“正是,本官现在便要告知府大人监守自盗,贩卖公粮。”

      周君宴起身回道:“既是要告,人证物证都请呈上,我等上书四川巡抚,等巡抚派人来查。”

      温家后院。

      程欣儿正跟温家少奶奶刘氏喝茶。

      “听闻你在城外受了惊吓,如今可好些了?”程欣儿道。

      刘氏道:“不过小事,倒劳烦夫人来看我。不过手臂擦了点皮,不打紧。丢的金钗也还回来了。”

      “夫人去城外施粥,受的是工伤,我这知府夫人来得可是迟了。”程欣儿道,“只是昨日我又去了城外一趟,不得空,拖到今日才来看你。”

      刘氏愧疚道:“都是因我这事,才让各家夫人心有所虑。夫人胆识过人,不愧是将门虎女。”

      程欣儿笑道:“夫人过奖了,我也心里吓得慌呢。几个城卫来我府上磕头,保证下次定不会有差错,又说那城外流民,肚子饥饿难忍,吃了毒菇,死了不少。我听着可怜,便大着胆去了,那些个流民十分愧疚,托我跟你请罪,道伤人的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只怕是流匪假扮,她们都是安分守己的庄稼人,岂做忘恩负义之事?我瞧着她们愧疚难当,越矩替温夫人说了不怪罪她们。还请夫人原谅则个。”

      刘氏摇头道:“都是些可怜人,我难道会怪她们?我该谢夫人宽慰她们才是。”

      两人说了些流民的可怜之处,相对抹了眼泪,互相夸赞了一番,倒是亲近了许多。刘氏道:“从前觉得夫人甚是清高,便是心有仰慕也不管高攀,今日一谈,不想夫人这般和善亲近,仿若我亲姐姐一般好人。我恭州女子,最是豪气,庙会、花神节、灯节,街面都是女子。平日相约着打叶子牌、看戏、游园,甚是热闹。夫人何时得空,不妨给我下帖,我约着几个好姐妹陪夫人玩耍。我闺名一个乐字,夫人叫我刘乐便是。”

      程欣儿笑道:“乐姐姐好名字,叫我欣儿便是。我从前也是闲不住的性子,初初来恭州,见这山高水远的,一山连着一山,有些胆怯,生怕迷了路,又怕饮食辛辣,外头吃得不爽利,才闷在家中。有温夫人你陪同,再好不过。等过得几日,城外无忧,城内无扰,我等再好生游山玩水。”

      “这便说定。倒是定然你见识一下我川蜀的乐趣,让欣儿妹妹乐不思家。”刘乐道。

      她二人笑着告辞。程欣儿才知往日钻了牛角,她是知府夫人,该出来跟恭州城里的夫人们打交道,而不是学那妾室之流,躲着不见人。周君宴嘴中的体面、脸面,如此重要,她从前倒是有些愚昧了。

      府衙大堂。

      气氛剑拔弩张,堂内官员各自站对,州判坐在中间,左右相看,脸上尴尬,他拱着手道:“两位大人只怕有些误会,不如坐下来好生相谈。”

      真闹到四川巡抚处,两方只怕都讨不得便宜。

      余正同坐下,道:“本官只是听得一些谣言,开仓查看一下便是。不如让我恭州通判来查证此事,知府大人看可行?”

      周君宴也坐下,道:“开仓查看自是可行,只是余大人谣言从何处而来,也得给本官一个交代。”

      余正同气急,知道今日不交出个人,只怕那知府还得胡搅蛮缠,他让人将一名差役带来。同时,海盛梅也被请来。

      差役姓余,本是偷偷去告密,不想暴露在人前,他弯着腰磕头,“各位大人,小人并非信口开河。小人平日在粮仓巡视,怕粮仓被盗,都会敲粮仓大门。这几日敲时,觉得有异,若是装满粮食,是敲不出什么声响,若是无粮,敲着十分空旷。今日早上,小人听到老鼠的吱吱声,才确认,粮仓空了。粮仓如何进得老鼠,定是被打开了。若是仓中有粮,便是进了老鼠,老鼠躲在里面,也听不到声响,仓中空了,才有老鼠声传出。”

      众人再看向周君宴,却见他面色平静,无一丝心虚之气。

      海盛梅问他:“既是发觉粮仓有异,为何不向上禀报,倒去找休病在家的同知?”

      差役咿咿呀呀许久,才道,“同知管钱粮,这事……这事归同知管。”

      “哦。”海盛梅一拍惊堂木,“钥匙明明在知府手上,你去找同知,莫非是想离间同知和知府的关系?”

      那差役吓到摊在地上,“小人不敢。不敢。”他抬头去看同知。

      余正同冷笑道:“通判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差役分明是怀疑知府大人,才找到老夫来主持公道,他当差用心,做事谨慎,难道不值得褒奖?”

      海盛梅一拍惊堂木:“若是个个差役都怀疑上司,挑拨关系,我这恭州官场还不乱成一团?此人其心可诛,我等难道还能放心用他?”

      余正同如何不知海盛梅和周君宴沆瀣一气,如今为了打开库房,只得一忍再忍,他恨恨道:“此人用意不明,但是所言难道无理?大人纠结细枝末叶,却迟迟不愿开仓一看,莫非是想包庇不成?”

      “此人用心险恶,将他逐出我知府衙门,若再有此等小人,我定严惩不贷。”海盛梅丢了一只签子,让人将那差役拖出去,“来人,开仓。”

      听到此话,余正同才住了口。

      周君宴笑着拿出钥匙,“此钥匙一共三份,都在本官这里,有事,本官一人来担。”

      余正同狐疑地看着他,莫非是故弄玄虚?不过走到这步,不开也得开。

      有差役将门打开,一望,果真空空如也,一粒粮食都无,倒有几只老鼠,躲在角落,有光进来,吓得到处逃窜。

      余正同大笑道:“大人,这你如何负责?”

      周君宴脸上十分镇定,“同知大人,难道忘了不曾?”

      “我忘了何事?”余正同冷笑道,“难道还是我批准大人私盗粮仓不成?大人监守自盗,便是巧舌如簧,还能指鹿为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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