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末未阑

27、第 27 章

　　路灯下人影晃动，张惟之搓着手转过身看见顾湘先是一愣，然后又露出略带遗憾的表情：“哎呀，你们关门了，我本来想过来买块蛋糕的”。
　　听到声音后顾湘回过神来：“哦，今天的已经卖光了，要不我明天帮你带一块吧”。
　　“不用不用，我也就是今天想吃，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走吧”。
　　顾湘用指甲掐来掐手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好啊，一起走吧”。
　　两人并排走着，看着很熟悉的样子却又同时保持着适当生疏的距离，各自都揣着心事，相对无言。
　　张惟之的大脑飞速旋转，试图揣摩顾湘的心意找出一些共同话题，酝酿许久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却被旁边突然出现的一个人截住了话头。
　　“不好意思，同学打扰你们一下”一个高高瘦瘦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子截住了两人的去路。
　　男孩子礼貌的开口，让人没有办法轻易拒绝，两人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明明是一个陌生人顾湘看着却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见顾湘的那一刻，那个男孩子也有些愣住了，他打量了一下顾湘，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你是，顾湘吗？”
　　张惟之一下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一下子把顾湘拉到身后，防备的问道：“你是谁？”
　　看着眼前人剑拔弩张的样子，男子连连摆手，“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的”然后微微侧过身子朝顾湘说：“阿顾，我是李行，你还记得我吗？”
　　李行！
　　顾湘蓦地睁大了眼睛拉开了挡着自己面前的张惟之，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语气中全是冰冷：“李行！”
　　“是我，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李行依旧温和的说着，全然不在乎顾湘对自己的态度。
　　张惟之察觉到了顾湘的异样，试图将顾湘护在身后，却被顾湘抢先一步抓住了自己的手心，肌肤相触，顾湘的手竟在微微发抖。
　　此刻顾湘感觉自己就像一根海上的浮木，抓住张惟之的时候，心里竟觉得无比的安心，“你来干什么？我过得怎么样和你们一家人没有什么关系吧”。
　　“薇薇，我·····”
　　“别这样叫我！”顾湘突然像只绝望的小兽一样嘶吼起来，“我不想看见你们一家人，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李行没有再说话，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我猜你也不会想再见到我们，但是这个东西我还是想还给你”。
　　那是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年轻夫妻抱着一个小女孩甜蜜的笑着，看上去幸福极了，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薇薇一周岁留念。
　　顾湘颤着手将照片接了过来，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薇···阿顾，我知道以前的很多事情不是我说一两句对不起就可以抚平的，这张照片我保管了很多年今天总算是交还到你手里了”。
　　顾湘没有答话，一手拿着照片，另一手攥着张惟之的手朝学校里面走去，顾湘觉得自己脚下像灌铅了一样，每一步都变得艰难无比，到了一处人比较少的地方，顾湘终于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张惟之第一次看见这样绝望无助的顾湘，心里像是被人揪成了一团，他慢慢凑上前小心的用手轻抚顾湘的脊背，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把自身的热度传给顾湘一些。
　　再后来顾湘哭得声音有些沙哑了，哭声变得断断续续的，背上的手依旧没停，抬头看了一眼张惟之，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想要得更多，也总会顺从自己的内心，“张惟之”。
　　这是顾湘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你可以抱抱我吗？”顾湘小声的请求着。
　　张惟之把顾湘拉了起来，然后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真丑”，紧接着顾湘就跌进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他为她驱散了这个夜晚的寒冷与黑暗。
　　到了寝室楼下，顾湘却犹豫着不想上去，自己的眼睛还是肿着的，如果就这副样子上去的话她们问起来又该怎么解释？
　　张惟之一眼看穿了顾湘的心思，“今天晚上的月亮还是挺圆的，要不你就先别上去了，咱们去那边坐坐”。
　　刚刚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的出现会让顾湘这么反常？她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张惟之此刻的心情复杂极了，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要得到答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人坐在长椅上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心绪复杂的张惟之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顾湘企图从她的表情上得到些什么答案，但这一眼望过去张惟之就陷入混沌之中了。
　　在月色的映衬下顾湘的侧脸好看极了，一时间张惟之竟看得有些痴了，大脑神经一下子就断线了。注意到张惟之的目光，顾湘以为他想问些什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露骨，张惟之立马转移视线，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头，“你的事情我确实都挺想知道的，但是如果你想说我就听着，不想说我就陪陪你，行吗？”
　　张惟之的一字一句将顾湘心中的壁垒压个粉碎，侧过头对上张惟之的目光竟慢慢觉得心安了，手指轻轻抚过已经泛黄的照片，“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了”。
　　“刚刚那个人是我表哥，父母去世后他们收养过我，后来，后来他们不想要我，我爸爸的战友就把我带回了家”顾湘轻描淡写的说着。
　　那个自己想要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子究竟经历过什么张惟之不敢深想，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痛楚弥漫到四肢百骸，“顾湘····”
　　“没什么的，都已经过去了，我性格不怎么好，他们不喜欢我··也没什么的”顾湘让自己尽量表现得比较淡然。
　　张惟之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一把将顾湘揽进怀里，“过去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一股暖意驱散这个夜晚的寒冷，从身体到内心。
　　明明是安慰别人，张惟之却比顾湘都要抖得厉害，顾湘慢慢抬手想要抚住张惟之不停颤抖的脊背，耳边却突然传来张惟之的呢喃：“顾湘，我···我喜欢你，我以后都想要好好照顾你”。
　　喜欢····我？！
　　不！他只是可怜我而已！和林平一样可怜我！！
　　果然，在他们眼里我都是一样的，谁看见了都想施舍，这个世界的好人可真多呀！
　　顾湘的手僵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悲戚，将张惟之推开后站起来背过身语气近乎冰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告白之前张惟之想过无数次的可能，觉得就算是被拒绝也没有关系，自己依然可以死皮赖脸的赖在顾湘的身边，但是却不知道顾湘已经对自己厌烦到这种地步了。
　　顾湘匆匆忙忙就往宿舍楼走，生怕让张惟之再看见自己狼狈可怜的样子，到了楼下顾湘又不敢回寝室，因为没有把握可以在她们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犹豫再三之后顾湘找了一间学校外面的小旅馆。
　　进去的时候旅馆前台顶着一个当下最时髦的爆炸头正吃着泡面，听见动静头也不抬的说道：“住店一人十块两人十五”。
　　“我一个人”。
　　前台小姑娘登记的时候，不停的用眼神打量顾湘，“真一个人住？”
　　“嗯”顾湘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又探头看了看门外确实没人，“诺，钥匙给你，进去左转第三间就是了”。
　　本来准备一个人躲着大哭一场的，进房间之后反而慢慢平静下来了，只是拿着照片一个人坐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吹风着凉了顾湘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就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这是顾湘第一次在外面开房，听到声音后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跑到房间门口用力抵住门才开口问：“是谁？”
　　“是我，前台小妹，你开开门”。
　　顾湘这才送了一口气，将门打开一个小缝凑过去：“有什么事吗？”
　　那个姑娘手上端着一盒泡好的泡面，笑嘻嘻的说：“看你好像没有吃饭的样子，就送一盒泡面给你吃吃，不收钱的哈，你把门开大点我给你端进去”
　　顾湘正准备拒绝，但见那个姑娘被烫得龇牙咧嘴的只得把门打开。
　　“放这儿哈，你趁热吃”她一脸和气的笑着，“有时候真是羡慕你们这样的人呐”。
　　羡慕？羡慕我这样一个孤儿吗？真是可笑啊！
　　或许是太累了，顾湘第二天一觉睡到了八点多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学校的时候，昨天的那个前台姑娘又过来了，手里拎着包子豆浆，“我们旅馆的免费早餐，还热着呢”。
　　“谢谢你”。
　　这份来自陌生城市的善意终于把从前的噩梦一点一点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