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供应商》夏日野

5、第 五 章

　　晚上11点，住宅区的夜寂静无声。

　　月色泼洒下来，有个黑色身影弯腰站在厨房角落里洗刷什么，

　　血腥气一股股地冒出来，滴答，稠红色的液体滑进洗碗槽，被细微的流水带走。

　　“唔，这鸡血有点臭。”黑色身影抱怨道，手里不停，在往银白色的某个利器上泼洒液体，

　　过了半刻，兴奋地邀功道，“031，搞定了！”

　　031：宿主给我瞧瞧。

　　张黎安转了转手里的镜面，镜面上被她抹了一层均匀的鸡血，

　　像是上了一层红蜡，完全看不出底色

　　031继续指导道：宿主赶紧把它放到西南边晒得到月光的地方。

　　张黎安照做，地上的月光清冷如霜泠，

　　镜子一放到光下，上面的鸡血突然就像分化出鳞片的蛇一样，

　　出现了一片一片的鳞片状的花纹。蜿蜒曲折，

　　每个鳞片中心，血液都自成轨迹，汇聚成一个个小圆点，

　　031：“鬼眼已经出来了！哇啊，宿主快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她才发现那一片片的鳞片其实是一个个会活动的眼睛，其中的圆点在跟着她的脸转。

　　顿时心中一惊：这阴曹地府已经用上了人脸识别？

　　手已经在031的催促下往鸡血上画了。

　　滑而粘腻，张黎安快速地在镜面上写下名字。

　　无端地突然从镜子里吹出一阵阴风，吹得她一激灵，

　　再睁眼的时候，镜子上鸡血已经没了，光洁地映出她这张惨白的脸。

　　“成了，”031简直比她还兴奋，催促道“这镜子现在借了鬼眼，可以看小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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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的后海她还没来过，酒吧一条街“夜生活”并不热闹，

　　站在外面招呼人的酒保三三两两，已然放弃了生意似的在闲聊。

　　沿着河道往前走，人声离她越来越远，路也越来越黑。

　　暗夜里树影瞳瞳，四野寂静，河上吹来的风极凉地吹过。

　　白天那家火锅店如同一座不会开口的伽罗殿，就在胡同旁安静地等着，

　　她深吸了口气，屏息走到音响下摁亮手中的手机，

　　屏幕映出极其微弱的荧光，

　　她就着这光抬头看音响上层，那里除了一层灰什么都没有，

　　额头冒出细密的汗，她不得不承认，“我有点紧张。”

　　031：？

　　张黎安攥紧拳头，“它会不会长得很对不起社会主义价值观。”

　　031：“......宿主你鬼市都去过了，不要怂”。

　　张黎安一咬牙，一闭眼。秉持着“来都来了”的道理，

　　从袋子中拿出铜镜调整角度，眼神慎亮地紧盯镜子的变化，

　　031唠唠叨叨：馋羊肉味的小鬼到底会长什么样呢？

　　“———啊啊啊！”下一秒张黎安惊叫出声，连忙捂住嘴，

　　压低声音点着镜子喊道，“我我我看见了，音响上真有个人。”

　　不知是借了月色的原因，镜面反射得非常明亮清晰，

　　那是个背朝她，趴在音响上的“人”影，

　　张黎安不可思议地再往镜子中的倒映看，

　　031没说错，是有个小鬼趴在音响上，从背影年龄并不大，

　　穿了件通体白衣，右手腕束着素白的绑带，膝盖以下的裤管空荡荡的，

　　像是个半死不活，没有生气的人偶，

　　031看到它的惨状，叹了口气，“留在凡间太久，没救了，再过段时间就会化为恶鬼。”

　　心里升起不舒服的感觉，张黎安不明白地问，“那它为什么不去投胎？”

　　031：宿主细看就知道了。

　　张黎安走到小鬼跟前，就要去看他正脸，

　　下一刻，神经猝然绷紧，冷汗刷地从背后冒出来，

　　那是张很熟悉的脸，出现在遥遥相对的鬼市中，被铁链捆住双脚的人奴，这小鬼分明就是花狗！

　　同样一张脸，面前的花狗比起昨夜鬼市看到的更加孱弱，

　　根本不是8、9岁应该有的稚嫩样子，脸上比昨天多了一层死气，

　　身体干瘪得肋骨向内凹陷，目光涣散而灰暗，即使用镜子正面照他也没有反应。

　　太讽刺，

　　他在鬼市被束缚拘禁，又在人流闹市之处苟延残喘。

　　“怎么会....”张黎安难以置信地反复看镜面，“为什么会有两个花狗？鬼也会有fen shen吗？”

　　031猜到了她的反应，“宿主可能不知道，人有三魂七魄，就像两串连环锁。谁也不能离开谁，他的三魂被活活锁在鬼市，剩下的七魄只能留在这里，入不了地府。”

　　那么惨，死了也不自由。

　　031也学她叹了口气，“而且再过几天，他就再也呼吸不到美味的羊肉火锅味了。宿主你忍心那么可爱的正太异变成大恶鬼颜值沦丧吗？”

　　张黎安：......

　　“你忍心他像流浪儿童一样四处漂泊，甚至成为破坏社会稳定，鬼界和谐的终极boss吗？”

　　张黎安：我.....

　　还没等她回答，叮地一声系统界面弹出新消息，

　　隐藏任务【恶鬼慈善基金会】触发成功，请任务者将准恶鬼【花狗】送入地府
　　金币：＋10

　　隐藏任务是什么！还有准恶鬼是什么新奇名词啊喂！

　　031激动地星星眼，“天助我也！竟然触发了隐藏任务，宿主你接么？”

　　张黎安没说话，又往镜中看。

　　花狗静静地趴在音响上，背骨嶙峋突起，

　　其实他只是个小孩，看起来就跟白天胡同里的那个小女孩一样大。

　　等等，

　　——那首女孩唱的童谣，

　　脑内突然灵光一现，张黎安身体绷直，试探着唱道：“天塌了，地陷了，小花狗儿不见了。”

　　她的声音含糊地和记忆里某个影子相合。

　　镜子中的花狗突然有了动静，眼睫微抬，没有半点焦距地看过来，

　　“小气鬼，喝凉水，砸破了缸，喝不到水，趴在门口吃羊腿，原来是个饿死鬼”

　　她看到花狗一眨眼，泪水从他冰灰色的眼底一滴滴落下来。

　　张黎安不忍心再往镜子中看，

　　心中一片酸涩：“这个任务我接，明天我们就去鬼市。”

　　031：还有一个好消息，鬼市购买的那个血镯子，系统自动送它参加了地府珠宝鉴赏展。

　　张黎安：还有这种好事？

　　不得不说地府里的办事效率就是高，

　　第二天一早，晨报就来了。

　　张黎安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边懒洋洋地晒太阳一边点开系统界面。

　　晨报第一版就是【地府珠宝鉴赏展最终评选结果】这几个大字

　　031在旁边念念叨叨：阎王可真有钱，包了一整版宣传，

　　张黎安心思已经彻底埋没在各种奖项里，

　　密密麻麻，一等奖中奖人的名字倒是有意思，

　　叫“我被封印在地底下的那些年”

　　因为是唯一的一等奖，这名字还被黑体加粗放到了正中，

　　.....这是什么大型中二公开处刑现场！！

　　031阴恻恻地提醒：这艺名说不定是真的呢，

　　张黎安心内一寒，眼神已经不由自主地迅速往下瞟，找自己的名字，

　　啊啊啊啊啊，有了，

　　是真的得奖了。而且是四等奖。在四等奖一溜的名字中，“张黎安”三个字仿佛在发光，

　　031兴奋地简直不像一个正经服务器：“奖品有....妖王妖骨一个！还有月老红线一条！”

　　话音未落，系统“背包”已经跳出了更新提醒，提示这两件奖品已发送成功，用户可随时查看。等级框也随之跳出来：
　　恭喜宿主获得【四等奖】，系统格外赠送5金币
　　姓名：张黎安
　　状态：小有成就
　　等级：2
　　金币：15/40(暂对财神爷隐身)

　　张黎安抬眼间就看到桌上突然现身的两件宝贝。

　　她美滋滋地左摸右瞧，跟个突然暴富的小地主似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妖骨是颗圆润的奶白色骨头，圆圆的一小颗，

　　像是老大爷经常盘的小核桃一般大小。

　　张黎安对着阳光仔细看，妖骨表面凹凸不平，似乎有张人脸，

　　这雕刻技法，还挺逼真，

　　031鄙夷地吐槽她的无知：“什么雕刻，那是正宗的妖王妖骨才有的印记，等于防伪标签好不好。”

　　张黎安已经自动过滤它的话，魔爪伸向那根月老红线，

　　绛红色的一根，摸上去是很轻柔的丝质，

　　张黎安试探性地拉一拉，也没弹力，

　　看来质量也一般，

　　031快被郁闷地吐血了：“月老红线唉，多少有情人拿着爱的号码牌也领不上，你.....喂！别往自己手上戴啊。”

　　眼看张黎安已经系上了自己的左手，另一边就要往右手上戴，

　　031：这是什么刺激又弱智的行为！

　　“根本系不紧，一动就松了，”张黎安一抬手，红线就掉了下来。

　　“废话，红线只配有缘人，你这朵母单花...”031被张黎安一记眼刀吓到闭嘴。

　　她把这两样放进口袋，又打开晨报翻到没看完的第二版，

　　【贪狼星君握手见面会一票难求】

　　下面一长串话描写场面之火爆，什么哪个小仙君为了排上队大打出手啦，什么仙侣因为吃醋断了前缘啦，看得张黎安直呼狗血，

　　她又翻过一页，猝不及防看到贪狼星君海报一张，狗血差点成了鼻血，

　　她突然理解那些人的疯狂了，星君是天上的最好看的神仙嘛，即使是平面照也能亮眼到发光，眉眼英挺，侧颜完美，穿了一件黑色t恤，都比任何明星都好看

　　张黎安：“突然好羡慕 ‘我被封印在地底下的那些年’同学，他的奖品是门票！”

　　031：“呵，是谁觉得钱最好看的？”

　　“如果钱上能印贪狼星君的脸就更好看了。”张黎安叹了口气，很感慨。“我原先对神仙有很深的误解。现在我发现，天上的神仙明明长得那么好看，还要出来工作办握手会，我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赚钱呢。”

　　“宿主你滋溜口水得声音请轻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