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谣言》露千渊雪

1、半醒

　　若落日余晖出现，这小小的角落是否会撒落新的余光？
　　——8月31日

　　桐雾高中——
　　这是八月的最后一天。
　　天上的阳光还是一片，从天上撒下来，满是迷茫。天上没有一朵云，湛蓝的天空仿佛无比深邃，只觉内心寂静。熙熙攘攘的小路上迎来了似乎无穷无尽的少年，他们走着走着，吵嚷声掩盖校园上下课铃声。
　　尽头之后还是道路，一切都不会结束。人只能生活在这样无穷无尽的循环中。
　　云飘来了，又一个循环开始了。它遮住了从天上撒下的阳光，棉花糖似的白云看不出一点生机，这云尤其突兀，顷刻，凉透的风吹拂这女孩的脸庞。
　　她抬头望，温暖而温柔的阳光消失的无影无踪。强风吹拂着她的脸庞，愈发清冷。看着灰暗世界，仿佛只剩下这朵云和她自己。
　　云飘走了，刺眼的阳光猛然直射宋灏恩脸上。她来不及用手去遮，迅速低头，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脚尖。脚下水泥路两侧长满了青苔。她快步走向校门。

　　高一（5）班——
　　“我是我们班的班主任，我姓周，我叫周梅。”讲台上的女人说道。
　　“有同学来自我介绍吗？”
　　听到这句话，宋灏恩埋下头。
　　坐在宋灏恩右手边的女生举起了手。
　　“同学们好，我叫米芷凌。”女生大方的说。“小米的米，白芷的芷，傲雪凌霜的凌。只要你想和我做朋友，我一定是你最讲义气的朋友。谢谢大家。”话毕，米芷凌朝前鞠躬。
　　宋灏恩抬头看了她一眼，略微勾唇冷笑。顷刻间，看似冷漠的眼中溢满泪水。
　　她低头，用手抹掉温热的泪。
　　天上的繁星终将会落，再美好的遇见终将散去。
　　半晌，宋灏恩恢复之前的冷漠表情。

　　“大家好，我叫俞艺。”这个女生的声音软绵绵的，使人怜爱。温柔中带着一丝坚毅，坚毅中带着一丝悲怜。
　　宋灏恩再次抬头，凝视着声音的发源者。只觉脑海疼痛，捂住耳朵，安静地挤出从没有人在意的微笑。
　　从没有人在意，她的眼里流落下的星星似的泪。

　　然而，她的左后方，她从未察觉，从进入教室开始，有双一直注视着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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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些繁琐的介绍、规定 ，终于结束了开学报道。
　　“今天先到这里，放学。”周梅话落。紧接着总是有一群男生勾肩搭背的快速跑出教室。灏恩从来都见过这景象。
　　大家也陆陆续续散了。
　　所有人差不多走了，宋灏恩环顾四周，这才起身，自己拎着包，走向门外。今天的开学报道并没有什么惊喜，和从前一样。
　　当走到外面的走廊时，一个男生拦住了她。灏恩低着头，看到他微微颤抖的手。
　　“……请问有什么事吗？”灏恩见他不说话，先开口。说完，她咽了咽口水。
　　“呃…”男生一时语塞。
　　双方沉默。灏恩低头避开了男生的目光。
　　男生先开口：“同学，你好……我叫张喻。请问你叫？”
　　“……我？”宋灏恩惊讶的指了指自己，从没有人这样子问过她。
　　她一时发愣，似乎想再次确认。
　　“对呀，你叫什么？”
　　“我叫……宋灏恩。”她答道。
　　“呃……麻烦再说一遍可以吗？”宋灏恩说话的声音轻轻的，男生实在听不清。
　　“宋灏恩。”
　　“宋灏恩……宋朝的宋吗？”男生重复一遍她的名，勾嘴浅笑。
　　“是的。”
　　“灏是三点水一个景一个页的那个灏吗？”男生手指比划着。
　　“嗯。”宋灏恩点头。
　　“恩是感恩的恩？”
　　她点头。
　　“好哒!我知道了。”男生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走向楼梯，准备下楼。半晌，他立即回头，朝她以灿烂的笑容，“对了，我叫张喻，弓长张，喻是比喻的喻，要记住哦。”说完，他又转身，下了楼梯。

　　宋灏恩家——
　　宋灏恩到家，书包随手一扔，便躺在床上。
　　她的全世界仿佛只剩自己一人。
　　“走到外面真的好累……”
　　“别人对你笑，必须要报之以笑吗？……”
　　“我真的不想面对任何一个人了……”
　　她拿出藏在口袋里的MP3，把耳塞塞进耳朵。
　　她按开开始键，放出全世界最温柔的情歌，哼着最熟悉的调调。

　　充满甜蜜的世界，总会有空缺。
　　就像粉红色的云朵从你头顶经过，天是粉色的，地却总是是灰色的。
　　站在地上的人仰望着未知而神圣的天，终是得不到一直以来所向往的美好。
　　阳光就算再温暖，也照不进心里关着灯的房间。

　　嗒——
　　一滴热泪顺着宋灏恩的脸颊缓缓流下。她脸颊闪着繁星般的光芒……
　　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这时钟表上时间是一个30度的夹脚——下午一点。
　　等到她醒来已是晚上十一点五十。
　　她揉着她的双眼，看着时针转到数字12，此刻宋灏恩睡意全无。
　　9月1日到了。
　　她的思绪充满了未知的一切。今天，会迎来什么呢？
　　宋灏恩似忆起什么，拿出日记，写下：9.1星期三，昨天，有一个叫张喻的男生问我叫什么……记得上次她问我叫什么还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
　　不过，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是哪几个字……想到这，她放下笔，嘴角上扬。

　　年少的梦回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回来吗？
　　——9月1日

　　桐雾高中——
　　一如既往的功课，总是一如既往的出现。
　　宋灏恩偏爱理科，原因是它不像语文那样，倾注太多的情感。
　　“同学们早上好，今天我来安排一下班干部。”周梅讲道。“有人来自愿竞选吗？”
　　没有人举手。
　　宋灏恩望向米芷凌。
　　没胆竞选？宋灏恩看向她的眼神愈来愈犀利。
　　周梅整整环视了全班一分钟。讲台下个个都低着头。于是周梅开口：“那好，我就直接指定班干部了。大家同意吗？”
　　随着一声声轻微的附和，周梅清清喉咙。
　　“班长，俞艺。请起立。”周梅看向坐在窗边的俞艺。俞艺站在位置上，露出恬静的微笑。
　　“俞艺同学入学考是全年级第一，大家要像她学习。”
　　教室里一阵掌声。宋灏恩看着这个女生的脸。只见俞艺还是微笑，笑着却看不出一丝不和谐。
　　“好，同学们，接下来学习委员张喻。请起立。”
　　张喻？是他？!宋灏恩顿时抬头看向站起来的那个男生。
　　“张喻同学入学考是全年级第五，全班排名第二，大家鼓掌。”
　　成绩这么好的男生问我的名字干什么？不会只是随口问的吧……宋灏恩满脑子混乱的思绪，看向他的目光变得黯淡。
　　张喻的头转向右前方，与宋灏恩四目相对。少年阳光般的微笑正对着她，宋灏恩一惊，故作镇定的回过头。
　　他在她身后，露出只有少年才拥有的灿烂笑颜。
　　“纪律委员宋灏恩……”
　　听到这个名字宋灏恩心头一震。
　　“请起立。”
　　宋灏恩缓缓起身，低着头，不敢看向任何一个人，放在桌上的手变得局促不安。
　　“宋灏恩同学入学考全年级第十一名，全班第三。大家鼓掌。”
　　在鼓掌声中，宋灏恩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断的在加快，仿佛快要窒息。
　　裤缝边的握成拳头的手，仿佛隐隐发颤。
　　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远方的星辰注定孤注，它永远走不进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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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物理老师，我姓王。”站在讲台上的男人道。
　　他挺年轻的，宋灏恩想。
　　“翻到课本第二页……”还是熟悉的一句话。
　　宋灏恩用纤细的手翻开崭新的书本。
　　“哦，对了。”男人目光一停，“有同学想当我们物理课代表吗？”
　　还是没有人举手。宋灏恩抬头望着男人，眼神中溢出满脸的期待。
　　“呃，那这样，我们班入学考物理最高分是…”男人低头看了一下名单，“张喻同学，张喻同学请站起来一下。”
　　宋灏恩心情一落千丈，她在前一天前一分钟乃至前一秒甚至可笑的以为全班物理最高分会是她。她已不敢在语文上倾注再多情感，她青睐的数理化依旧那么无情。
　　这世界上总会有输赢的，灏恩安慰自己。
　　调整失落而急促的呼吸，余光看向那个在高处的男孩。
　　“好，我们班物理考试第二名是宋灏恩同学，他们的成绩只相差一分，也请起立。”
　　宋灏恩的心跳似乎比之前更快了，然而冰凉的心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至于当课代表这件事，她不敢这么想，却在意料之中。她调整了几次深呼吸，故作镇定的缓缓起身。
　　她没有笑，也不该笑，只因为这是人们认为谦虚的表现，她必须顺从人们的意愿，不能做出逾矩之事。
　　“那…物理课代表就选这两位同学吧。”讲台上的男人看向站起的两人，礼貌询问，“可以吗？”
　　“当然。”张喻答道，冲男人灿烂的笑容。
　　宋灏恩不敢看向这个男人的眼睛，低下头，无声点头。
　　“两位同学请坐。”
　　听到这句话，宋灏恩不敢停留一秒，像不敢见光的外星人，躲在没有光的另一个时空，找到仅属于自己的安全感，坐回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好，我们继续上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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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分钟，宋灏恩才慢慢抬起头。看向这个在认真讲课的男人。
　　他不会才刚大学毕业吧？看着这么年轻。
　　见到眼前的人，宋灏恩总会有不自觉的猜疑。
　　物理课的内容她在暑假就已经预习过了，她边听课，边抬头看。
　　这个男人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一尘不染的白色，仿佛世间尘事都与他无关。
　　再抬头，她看到了他深邃的眼睛，透露出这世间所有的温柔，有这一秒，她竟然很想去看看未知的美好未来，看看这世间的还未曾遇见的所有美好。
　　看着这个正在讲课的男人，她想：如果他笑一笑，应该……会更好看吧……
　　不知不觉她嘴角上扬。
　　直到那个男人和她四目相对，宋灏恩意识到了什么，立即低头。
　　“宋……宋灏恩，请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果然，男人点到了她的名字。
　　她听到了这句话，立即站起来。
　　刚才讲到的是哪题？她起立不说话，眼神满是慌张。
　　她往左转头，不经意间看见一个男生——张喻。
　　男孩看到她，掩饰满脸的惊喜，用嘴型提醒她。
　　第七题？
　　对，第七题。
　　她低头看到书本的第七题，她松了口气。这道题她预习时已经做过了。
　　她的声音很小。她努力放大声音，说出解题过程。
　　“很好，答题很完整。”男人说，“坐下吧，以后回答问题声音要放大一点。尽管你是课代表，上课也要认真。”
　　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