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tíu ...

  •   晚上十点三十五分,橙色舞台下人头攒动,如果从空中俯瞰,简直像是一群密密麻麻的像素点。
      人们挤挤挨挨地站在一起,男女老少各色人等全都聚集在这里。有的背着宽大的双肩包,有的则穿着清凉的背心沙滩裤;有的人手腕上挂着特殊标志性的手链,有的人手臂上则纹满了各式纹身。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在翘首企盼今晚最重量级的乐队出场。

      “妈妈,乐队怎么还没出现啊?”一个小姑娘因为看不清前台,拽了拽妈妈的手,仰着头问道。
      “别着急,宝贝,”左臂上纹着玫瑰花的妈妈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等到一会儿舞台上放焰火了,乐队就要出场了……”

      砰!
      原本空荡昏暗的舞台上方忽然炸出一团明亮的火焰,灼热的火星四处迸射,一股热浪宛如狂风般从台上席卷台下,前排的观众发出一阵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惊恐的尖叫。
      一阵白色的烟雾过后,几个姿态怪异的人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之上。

      小姑娘眼睛亮闪闪,快乐地喊道:“妈妈!乐队出现了!”
      “呃,”妈妈有些犹疑,“似乎是的……”
      她看看了手腕上的表:明明离正式开演还有二十多分钟啊?

      “咳咳,”康达姆被火焰的浓烟呛得咳嗽起来,有些惊魂未定,“我们甩开那个疯家伙了吗?”
      “我们一般不用‘疯’来形容天使,”矮人拽着拉尔斯的裤腿从地上爬起来,“可能他是有点偏执。哦,传输法阵每次都让我头晕……”
      乌洛斯靠在拉尔斯背后感叹道:“没想到你的导航炼金阵居然还能排上用场,甜心。”

      就在几秒之前,乌列向他们扔出了一团足以把一群猛犸象烧焦的火焰,幸亏拉尔斯忽然想到了他风衣口袋里的那枚螺丝钉——今早他刚刚亲手从橙色舞台的棚顶上卸下来的。
      作为路痴他一直颇有自觉,简易导航炼金阵从不离手,因此现在他们五人才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除了面对着场下乌泱泱一片渴盼而炙热的眼神,场面稍显尴尬之外,简直是个完美的逃跑计划。

      “唔,”拉尔斯将那副夸张的红色墨镜重新戴上,冲还愣在那里杜林和人类说,“我们尽快离开这里比较……”

      几乎与他声音同时响起的,是舞台前方数道喷射的效果火焰。
      然而似乎并不是舞美安排设计的,因为它们并不是那种常用的暖洋洋的橙红色焰火,而是苍白甚至有些发蓝的灼灼烈焰。
      拉尔斯有种非常糟糕的预感。

      “交出戒指。”
      乌列从苍白的火焰中缓缓走了出来,声音嘶哑,这一次连他身上的白色长袍似乎都在燃烧。

      底下的观众一片哗然。
      然而几秒之后,居然有人带头鼓起了掌,紧接着就有人挥舞着手臂叫起了好。
      “这是什么特别加场的魔术表演吗?”一个男生在嘈杂的人群中大声问道。
      “不知道!”他的朋友一边鼓掌一边耸了耸肩,“反正看起来挺酷的!他们甚至还请了个侏儒演员呢!”

      拉尔斯一边倒退,一边悄悄地在风衣里摸索,想找找有什么还能救场的药剂:“乌列,你为什么这么渴望世界末日?我以为天使都是善良正义的……”
      “你以为末日是邪恶的吗?”乌列忽然扯出一个冷冰冰的笑,手指一挥,“大错特错了。”
      他身后的十几道舞台喷火机忽然转变了方向,原本竖直向上的火焰猛然调转矛头,形成一道毫无空隙的扁平火舌,径直向拉尔斯等人袭来。
      台下已经有承受力差的观众直接晕了过去。

      “哦,永别了,斯瓦塔海姆(Svartalfheim)……”矮人嗫嚅着,直接两眼一闭昏倒在地。
      康达姆毫不犹豫地就将芙蕾雅紧紧护在怀里。他忍不住想,看来预言也有不准的时候。恶魔易胜,天使难赢。
      他已经感到了近在咫尺的灼烧,猛烈的火焰烫得他穿着单薄的脊背都有些发疼。
      “芙蕾雅,”他闭上眼,绝望而坚定在女友耳边小声道,“我爱你。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早点向你求婚。”
      芙蕾雅回抱住他,声音也有点哽咽:“我也爱你。”
      康达姆幸福地搂住芙蕾雅,准备坦然地迎接死亡。火
      焰已经逼近他们,将他们包裹,可为什么他却不再感到炙烤的痛苦了呢?
      难道这就是天堂吗?奇怪,怎么天堂里还有股刺鼻的怪味?

      “虽然我也喜欢看苦情剧生离死别,”被捆得宛如鸡肉卷一般的蛇躺在一旁毫不留情地说道,“不过现在已经成功灭火了。”
      “这是消防演习吗?”台下有观众窃窃私语道。
      “还好我记得怎么制成七氟丙烷。”炼金术士直起身,手里拿着个不知道从风衣哪处摸出来的喷壶。
      乌列像是没感受到他的威胁一般,继续一个火球接一个火球地向他扔过来,向他的位置一点点逼近。
      “放弃吧乌列!”拉尔斯一边躲闪一边灭火,一步步闪转腾挪到了舞台边,“你是打不过灭火器的!”
      “有道理,”乌列忽然收手,紧接着,他一把拎起躺在地上的鸡肉卷乌洛斯,意味深长道,“不过这个距离下,你觉得是我一把火把你的老情人烧成灰更快,还是你的凡人喷壶更快呢?”
      “乌洛斯!”
      乌列恶劣地笑了一下,打了个响指,紧接着在蛇泡面头的发梢烧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你放开他!”拉尔斯近乎失态地大喊,“你到底想干什么?”
      乌列摊开手:“很简单。把戒指给我,我把他还给你。”
      拉尔斯的手微微颤抖:“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诓我?”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天使,”乌列画了个十字,“天使守信。”

      “别把戒指给他!”乌洛斯喊道,“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再和这家伙待下去我恐怕要过敏至死了。”
      乌列毫不留情地冲乌洛斯脸上来了一拳。
      拉尔斯攥紧了拳头。可他知道他别无选择。
      “你赢了。”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那枚金灿灿的戒指。
      乌列露出了不易察觉的迫不及待,身后的翅膀羽毛掉得更欢了。
      拉尔斯突然转过身,抡圆了臂膀将戒指狠狠抛了出去,冲台下大喊:“送你们个小礼物!”
      “那是我的!”乌列立刻松开了乌洛斯,展开双翼疾速冲戒指下落的方向飞去。

      台下听不清他们对话的观众忍不住伸出手臂为乌列加油。
      “哇哦,”一个姑娘看着乌列惊叫道,“他是穿了威亚吗?”
      另一边一个小男孩快乐地蹦跶道:“太酷了!”

      “你怎么样?”台上炼金术士将摔在地上的蛇扶着坐起来,关心道。
      “不至于秃,”蛇看着自己烧焦的头发,“现在去把戒指抢回来……”
      “来不及了。”一旁的芙蕾雅忽然插嘴道。
      闻言拉尔斯急忙回过头,正看到乌列悬浮在空中,眼神痴狂地望着手中的那枚戒指。狂风吹过,头顶的乌云翻涌,月亮和星辰早已不见影踪,隆隆的雷声不间断地落下。
      “两千年了,”乌列的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我等待这一刻真是太久了。”
      他将戒指缓缓地带到自己的大拇指上,笑得有些癫狂地张开双臂:“现在,拥抱末日吧!”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橙色舞台巨大的顶棚被照的蓦然一亮,乌列的身影也仿佛变成了对比强烈的黑白两色,就像是吞噬日月的魔狼化身。
      台下的人群开始起了骚动,再次有人昏了过去。

      然而片刻之后,雷声消失了,乌云也忽然飞速地散去了,湛蓝的夜空再次被皎洁的月光所笼罩。
      乌列似乎愣了两秒。他重新将戒指套在拇指上,再次张开手臂:“迎接末日吧!”
      这次干脆连闪电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乌列感受到了不对劲,他摘下戒指仔细端详。在精致光滑的外围刻着卢恩文的“安德瓦利之戒”几个字,看起来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被诅咒指环。

      “醒醒,”乌洛斯用脚踢了踢将昏迷中的杜林,“安德瓦利有没有说过世界末日是什么样?”
      康达姆在一旁小声道:“如果这就是世界末日,那我简直经历了不下一百次。”

      乌列从半空中俯冲过来,却意外地在舞台边缘绊了一跤。他颇为狼狈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将刚刚转醒过来的矮人一把扥起来,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怒火:“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天火地震、没有洪水滔天?真的魔戒在哪儿?”
      “这、这就是真的吸金指环……”矮人瑟瑟发抖,黑豆子的眼睛看向别处,吞吞吐吐地说道。
      乌列的掌心腾地冒出一团烈焰。
      “我说我说!”矮人苦着脸,胡子盘根错节地扭在一起,显示出他真的很紧张,“这确实是安德瓦利的魔戒,是最好的黄金打造的无上宝物,只不过……”
      “只不过?”乌列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只不过最近一个世纪,我们-们把这个戒指熔了……”矮人说着缩了缩脖子。
      这回轮到拉尔斯震惊了:“熔了?”
      矮人哭丧着脸,显得很无辜:“因为这个戒指无论融化多少次,都能重新铸成重量不变、样貌不变的‘魔戒’,所-所以,我们就想着可以-以为网店开拓点生意……”
      “你们,”蛇慢吞吞地确认到,“把魔戒熔了当普通戒指在网上兜售?”
      矮人弱气地点了点头,用和他粗犷外表并不相符的细声细气道:“就是这样。所-所以我猜、诅咒、大概也被稀释了……”
      “稀-释-了?”乌列咬牙切齿道。
      矮人有些不自在地眨眨眼:“就是,变成了让人稍微倒霉些、离婚概率高一些这样程度的诅咒……”
      乌列一把捏住了矮人的脖颈:“我忍了整整两千年你告诉我它被稀释了?你知道我这两千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他的身上、头发上都燃起了熊熊火焰:“别的天使都可以坐享其成地待在天堂,只有我!天天面对着地狱深渊这些肮脏龌龊的家伙,有人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无休加班就算了,居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有加薪!”
      “只要世界末日能够降临,”乌列的手越收越紧,矮人开始不住地挣扎,“消灭一切邪恶,我就能退休了!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Lukkustafir!”芙蕾雅忽然在天使身后高喊道。
      原本牢牢绑着着乌洛斯的红色符文猛然松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正在暴怒边缘的天使一圈圈地捆住。乌列不得不松开手,矮人这才落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乌洛斯终于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施施然地向那个掉毛天使走去。
      “我要退休!”乌列仍在愤慨地高喊着退休宣言。
      蛇扭了扭手腕:“退休之前,让我教一句话。知道什么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
      说罢,他毫不留情地冲着乌列的脸上给了一拳。接着他演技浮夸地拖住天使的身体,冲后台已经被这一系列变故搞懵的工作人员高呼道:“天哪,谁来帮我把这个可怜人扶下去?他患有间竭性全身机能失调症!”
      “谢谢大家!”乌洛斯又拿起话筒冲台下的观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伺机从舞台上离开了,“这是我们的即兴舞台剧,希望你们喜欢!谢谢大家,我们是‘魔鬼与锰(Demon and manganese)’,也叫去他锰(DAMN)剧团!”

      工作人员一边手忙脚乱地将被打晕的天使运下场,他们一行人趁机从后台溜走了。
      芙蕾雅有点不好意思地冲矮人道:“抱歉,我真的刚刚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让那个天使直接掐死你。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康达姆气愤说:“原来我倒霉都是因为这个戒指!你居然好意思告诉我这戒指保佑恋人百年好合?幸亏没送给芙蕾雅。把我的水晶球还给我!”
      矮人这会儿却硬气了起来,毫不理会康达姆的质问。只是有点畏畏缩缩地看向拉尔斯,谄媚地笑着:“我的解药能给我了吗?”
      “没解药,”拉尔斯说,“只要你以后别再做亏心事,就不会变成雕像。”
      矮人狐疑地望着他:“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拉尔斯淡定道,“所以把水晶球还给他们吧。”
      杜林眼珠转了转,忽然露出个狡猾的笑容:“明早之后再说吧。如果我变成雕像了,我会让我外甥把水晶球送回来的。”
      康达姆闻言义愤填膺,正要伸手去抓矮人的帽子,不料杜林却跺了跺脚:“后会有期了!”就直接消失在了砂石地里。

      “怎么办?”康达姆有些丧气地坐在地上,“我的求婚礼物没有了。”
      芙蕾雅善解人意地干脆坐到他旁边:“别在意,我们心意相通就好……”
      乌洛斯忍不住撇撇嘴:“要命,我最不喜欢看这种腻腻歪歪的剧情了。”
      然而拉尔斯却意外地没有接话,相反,他出乎意料地对这两个人类小鬼温和地说:“其实我有个魔法制品,虽然不是戒指,但也是个环形物……”
      说着他从脖子上解下了那个皮绳项链,上面挂着一个衔尾蛇吊坠瓶,里面看起来盛满了粉色的液体。
      乌洛斯的眼睛忽然亮了,用一种热烈的目光盯着炼金术士。
      拉尔斯假装没看到蛇的目光,将吊坠瓶递给康达姆:“或许你可以用这个充当求婚戒指。”

      “天哪,谢谢你!这里面是什么?”康达姆和芙蕾雅看着这个精致的吊坠瓶,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拉尔斯不太自在地移开目光,“大概是失败的贤者之石吧。”
      康达姆感激万分地接过这个吊坠瓶,含情脉脉地望向芙蕾雅:“亲爱的,虽然和我预想的相去甚远,但我想说我真的很爱你,我的心脏为你而跃动。你愿意嫁给我吗?”
      芙蕾雅笑了起来,扑上去抱住了他:“我愿意!”
      吊坠瓶被套在了芙蕾雅的无名指上,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瓶盖。粉红色的液体倾泻而出,然而并没有变成一滩水,反而像果冻一般,晃晃悠悠地凝聚成一个椭圆体悬浮在空气中。
      紧接着这个粉色闪亮的透明胶体,开始散发向外飘散爱心骷髅气泡。小骷髅气泡只有瓶盖大小,一边慢悠悠地在空中飘散,一边还时不时地wink一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可可味。

      乌洛斯看着眼前这对笨蛋情侣,又扭过头看向耳朵尖微微发红的炼金术士。然而他刚张了张口,就听见拉尔斯欲盖弥彰地抢先道:“你别想多了,我留着这个东西只是想提醒自己,曾经离‘贤者之石’有多么近。”
      “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蛇拆穿道,“你明明说我对炼金术一窍不通,还说再也不会让任何与我相关的东西出现在你身边了。”
      炼金术士停顿了几秒:“我后来发现,你做的这个试剂还挺巧妙的……无论什么试剂加了它,都只会散发粉红爱心泡泡了。覆盖性很强……”
      蛇得意地勾起嘴角:“那当然,这是我专门为了恋爱纪念日做的。”
      拉尔斯好像很困似的打了个呵欠,转过身:“我困了,我想回帐篷了。”
      乌洛斯从后面跟上来:“说起来,我发现我犯了个错误……”
      “什么错误?”
      “Wintersun并不会来参加这次的罗斯基勒音乐节,”乌洛斯说,“他们要参加的是两天后的Rockharz Open Air 2019。”
      炼金术士挑了挑眉毛:“所以?”
      “所以,”乌洛斯得寸进尺地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炼金术士看着蛇漂亮的颧骨和那双看起来风流却隐藏着些许忐忑的黑色眼眸,忽然笑了起来。
      他回握住乌洛斯的手:“我愿意。”

      -正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tíu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