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委与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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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会越发渴求珍惜，而对于身边触手可及的宝物却不屑一顾，唯有一无所有之时才能真正明白何为珍贵。
白濑与柚杏在那一天逃出了『羊』的据点之后直到深夜才回去。还是柚杏耐不住转凉的夜风，硬是拉着白濑转头折回了方向。他们走到据点时发现侧门被堵了起来，只能绕回前方的正门。负责守门的孩子看见他们两个从外面回来，上下反复检查了几遍才放他们进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从那一天起『羊』的气氛就再也不像过去那样充满朝气。
中原中也要离开的决定过于突然，即便前一日白濑还和他一起外出。说到底在这件事上白濑并没有过错，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但也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没能阻止中也离开的责任被尽数算到了他的头上。
白濑被怒火冲天的领头羊狠狠地殴打了一顿，对此毫无办法而感到恐惧的其他孩子们谁都不敢上前阻拦。
只有柚杏。
粉色长发的少女在被吓傻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回过了神来，冲上去抱住了白濑挡住拳脚，求那个壮硕的少年人放过他。
不管如何，他们是关系最好的两个孩子，彼此不分。
自那之后的『羊』的一部分人变得越来越激进，时不时就会因为挑衅惹到了其他势力而被针对。白濑借着受伤的名头留在了据点里，看见那几个大孩子带着人和武器出去，回来也没见他们带了多少物资，询问了同去的人也只是不停地摇头回避。逐渐的，愿意跟出去的孩子也少了。
中原中也在那之后重新回来过，他带着物资回来看望大家，反倒是被那几人冷嘲热讽，收下了物资却认为是中也欠他们的。当改换了立场，被殴打针对过的白濑内心里是不会再站到大孩子们那一边，仍年幼的孩子很简单地在心里划分好了区域。
『羊』只会反击。直到有一次他们破坏了规定，明目张胆地主动攻击了一个组织的储藏，之后便引来了弹丸铺天盖地的报复。从来都跑得快的白濑抱着最后的希望从后门溜走去求助于中原中也，『羊』的孩子也不知道这种时候究竟还能有谁能帮助他们了。
无法再继续忍受现状，那些人也选择了离开。除了年纪大一些的几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被说服跟上，将其他年幼的羊仔抛下，说是去外面闯荡参与其他势力的斗争获得利益。
实际却是谁都没有再回来。
自他们离开之后没多久便是中原中也在擂钵街的路上遇见小百合的一日，至那时，『羊』便只剩下那些平均年龄都在十岁甚至更小的孩子了。
他们更为弱小，所以必须紧紧抱团聚在一起才能抵抗外界的伤害。
他们更为胆怯，所以必须小心地对待可以在危机时刻帮助他们的中原中也。
他们更为凝聚，所以必须摒弃毫无意义的争斗以求保护好所有的同伴们。
有的孩子是在纷争中失去了父母，有的孩子是被拐骗到了擂钵街中转时逃出来的，有的孩子为了不再为那些势力卖命。只要是擂钵街落单的孤儿，便都能够加入『羊』，成为这个团体的一员，彼此互相扶持，在这个黑色地区学习如何生存下去的方法。
这般发展下去的话，或许就会走上一条更符合他们初衷的道路了。路西菲尔每每听见中原中也不经意间谈论起『羊』的事，再加上从其他地方听来的传言，对于那曾经收留了中原中也的地方少许有些改观。
只希望不是昙花一现的正确。
将带来的衣物交给了他们，中原中也差不多也要回去，毕竟他们还有新家得整理整理一番，也不知道那间屋子里还剩下多少东西是真的能用的，这只能靠花时间来慢慢检查了。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今天就先这样了。”他说完这句话，摸了摸鼻子就准备离开，而方才被白濑打断了话的柚杏身旁，那一个个子矮一些的女孩突然上前两步跑到了中也脚边，伸手拽住了他的裤腿。
“？！”正迈开步子的中原中也被这一扯吓了一跳，身体差点就向前倾倒下去，踉跄两步赶紧站稳，“呼……怎么，有什么事找我？”
在柚杏还没来得及把她拉回来，女孩就开了口，“你能救救那个小姐姐吗？我们想去但是那边每天都有好多坏大人。大家都说你很厉害，所以……所以救救那个小姐姐好不好……”
听到女孩这么说，中原中也弯下腰和她对上视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是怎么回事，你说吧？”
女孩像是得到了首肯，抬起手用力地挥着笔划，“就在，就在那个，大家说是都不能打架的地方，纱由美看见了。有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大人，他和一个小姐姐在说话，小姐姐很不高兴的样子还打了那个大人，但最后还是被带进了房子里，一定是被抓住了。那个大人的房子纱由美一直看见会有坏人们进去，一定是坏大人们的秘密基地！”她紧紧攥着中原中也的衣服，稚嫩的脸上尽是请求，颤抖着抽泣起来，“纱由美知道的，坏大人们会做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所以求求你，去救救那个小姐姐！”
“喂喂你别哭啊，我……我……”中原中也看着小女孩这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手忙脚乱起来。虽然大致听懂了她的意思，但还是有些没明白的地方，只能看向一旁同样面色不好的柚杏和白濑，“到底是怎么回事？”
柚杏的眼神左右飘忽，被中也喊了一声这才不得不面对他。已经初露姣好面容的女孩眉头皱起，一副有些犹豫的模样，“其实……其实……”
“直接说就是了，要救人的话我总得搞明白去哪。”蹲下身试图安抚女孩的中原中也发现女孩越发要哭得厉害，没有这方面经验的他只觉得头脑一阵发麻。
一只手从中也的身后伸过来，轻轻地放在了抽泣的女孩头上。带着阳光一般的暖意，缓缓抚摸着她的发丝，模糊了的视线里女孩似乎看见了仿佛散发着光芒的人影，波动起伏的情绪被渐渐安抚了下来。
“安心吧，坏大人们伤害不到你的小姐姐，一定不会有事的。”路西菲尔轻声这么和那女孩说着，抓着中原中也的她松开了手抹了抹脸，握住了路西菲尔的手。
“大哥哥，好温暖……”
从柚杏的口中转述，中原中也总算是明白了纱由美所说的事情全貌。那是在他们搬到这里后不久的事，这附近一块有一片被划分出来的中立区，任何人只要进了那里就不会互相攻击。至于纱由美所说的事情，柚杏虽然没有看见，但是她也有看见不正常的事，尽管和纱由美看到的不太一样。
“平常那儿总是有很多大人所以我不敢走，但那天实在太晚了，我想着只是想抄个近路所以就从那栋房子正门前走了。”柚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依旧心有余悸，抱住自己的双臂不由地颤抖起来，“我看见一个穿着和服的大叔走了进去，然后我就偷偷往那里面看进去……我真的只是有点好奇而已！然后……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大叔他，他就摆了个姿势，大厅里至少有二十人刷地一下血就喷了出来，真的……真的好可怕，那里明明是中立区的……”
“……”中原中也听了柚杏的话，眉头紧紧锁起。
按照她们的说法，在中立区有个地方经常有组织势力活动，而且还在那里动了手。如果中立区的平衡被打破，那就再也没有什么和平的中立而言了。不论是对于住在这里的『羊』还是为了避开纷争而搬来的他们两人，这件事中原中也都想要查清楚。
“我知道了，我会去那边看看，你们等我消息。”于是乎中原中也就这样应了下来，如果按照他们的说法，没有中也和路西菲尔这样的实力还真没办法去那里。
和『羊』的孩子们告别，在纱由美蹦跳着再三拜托他们救救小姐姐的请求之下，路西菲尔和中原中也离开了据点。走在路上中原中也还在想纱由美和柚杏说的那些事，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要去面对的可能不是什么很简单的事情了。
“目的是救出被绑架诱拐了的女孩子……”中原中也伸出手指算起，“还有……嗯……还有探查中立区的那个房子的秘密……”随后他想起自己都没有跟路西菲尔商量就直接答应了下来，虽说他一个人也能去。支支吾吾地看向跟他一同并排走着的路西菲尔，中原中也试探性地问了问，“路西菲尔要跟我一起去吗？两个人总比只有一个人要好一些。”
“嗯，那就去看看吧。如果有女孩子被困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中也你是想要救她的不是吗？”路西菲尔心中对于两个女孩的描述隐约觉得有些耳熟，但要说的话却又有些违和的感觉，倒不如两个人一起去看看究竟。
“那我们放好东西就去看看，背着包太不方便了，到时候东西都掉出来了还要去捡起来就很麻烦。”掂了掂肩上的包，中原中也已经是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反正一开始就要在这附近都看看情况的。”
沿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没有走出多远，身后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中原中也回头看去，便瞧见远远地跑来一个人影，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呼……呼……”白濑连连喘了好几口才缓过来，想必是跑得太急，呼吸都没有调整好。他挺起身，向着不远前方的两人张了张嘴，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我……那个我……”
中原中也眉头挑了挑，两手往口袋里插着站在那里。在他记忆里原本的白濑是个总是咋咋唬唬，依靠着中也的帮助甚至有些嚣张的人，和如今像是掉进水坑里的小狗一般落魄的模样就像是两个人。
“我……你们小心一点！”憋红了脸，白濑朝着两人大喊了一声，心里明明有一堆话想说，最后却只能冒出这么一句。
在中原中也离开之后，白濑怨过恨过，但是在现实的打击与生活所迫之下，他逐渐意识到了一点。不是中也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中也。有着力量的中也随时可以扔下他们，而没有力量的他们就连留下他都做不到。小心翼翼地对待，这才是他们现在获得中也帮助最好的办法。
原本可以成为中也最亲近的人的，应当是他们『羊』才对。然而阴差阳错，他们的傲慢，以及那无知的弱小，又怎么能敌得过可以与中也相提并论的路西菲尔呢？
“……什么啊，你以为我们是谁？”中也笑了一声，伸出手指向自己，另一手搭上边上路西菲尔的肩。他这么说着，比过去白濑感受到的自信更甚。
“在重力和烈光之下，有谁能赢？”
背着光的两人挥了挥手慢慢地走远，那背影映入少年的眼睛。白濑傻傻地停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叠叠的废墟之后。他似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情绪不仅仅是畏惧，还有无法得到抒解的羡慕。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委与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