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寻与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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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上明晰真实的代价是很大的。
流淌的血，涌动的恶意，经历那一切之后仍能保持本心的人，一种是站在黑暗中接受它们的人，另一种是站在光明之中正视它们的人，暧昧的灰色则过于危险。
那一日便如往常一般，在远离纷争的中立区，墙漆剥落的楼房之中，唉声叹气的白衣男子对着镜子为自己脸上的伤口清洗上药，青色的淤痕和显眼的红肿让那张本来还算是有几分人模人样的脸看上去惨不忍睹。
房间角落的病床上，金发红裙的少女抱着画册在上面涂鸦，抬起头看着男子在镜子里映出的脸，不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林太郎的脸好恶心太好笑了~”
“爱丽丝酱，说那么过分的话……”低沉的气氛中转过头来的男子，幽怨的目光在落到女孩身上时瞬间又转换成了令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扭扭捏捏，一副轻浮的样子，“就算是这样爱丽丝酱也好可爱呢——啊疼！”过于夸张的动作牵动了脸上的伤势，白衣的男子差点没捏住手里夹着棉花的钳子。
“林太郎大笨蛋活该，哈哈哈~”被称为爱丽丝的少女对于男子表露的窘态全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对他没有任何一分的同情关怀。
“身为医生却受了伤，接下来几天要不要关门呢……”在脸上贴好了涂了伤药的纱布，医生打扮的男子拉长着语调叹气，“啊啊，那也不行呢，就算关门了他们还是会直接冲进来拜托我治疗，开门关门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林太郎也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爱丽丝把画册翻过来，白纸上被蜡笔涂得满满当当，隐约可以分辨出似乎是白衣黑发的人形和一堆周围乱糟糟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爱丽丝酱——”
双手抱臂靠在墙边，带着武士刀的另一名银发男子站在那里，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人胡闹一般的来回互动，本就紧皱的眉头更是要打成个死结。
尽管两人一同合作铲除了一个意图扰乱横滨的外来小势力，但是看着这个名为森鸥外的不正经地下医生，对于他所说的夏目老师的『三刻构想』计划，依旧是有许多不明的地方。
“差不多也到了时间……虽然说现在也没有患者的样子。那么福泽先生，今天也拜托你了。”森鸥外整理了一下衣服，穿着衬衫戴着领带，披着医生白大褂的他收起那夸张的笑容之后，乍看下还是与常人无异，然而已经见识过他另一面的福泽谕吉却是明白在那白色的外衣下隐藏着如何的杀意。
保镖？凭借森鸥外的实力自保是毫无问题的，夏目老师让自己来保护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这一点或许只有姑且维持这委托关系下去才能明白了。至于那个『三刻构想』计划，夏目老师告诉了森鸥外什么，与自身又有什么关联……福泽谕吉沉下心这么对自己说着，夏目老师不会安排无用功的事情。
筹备侦探社的工作，家中需要照顾的熊孩子，再加上看不透的地下医生和不知道又消失到哪里去了的师长。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神情严肃的福泽谕吉今日也在困扰着。
在距离森鸥外的诊所有些距离的另一头，相较于擂钵街其他混乱的地区，看上去还算是比较安宁的环境，甚至有着开门营业的杂货店的地区，中原中也和路西菲尔的新屋就在这里。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中也用异能挪开了自己之前用来堵门的石块，这是为了免得又被其他不长眼的家伙来妄图抢地方。
“之前我稍微看了看，里面还有不少东西。不过食材什么的估计都坏了，有点可惜但还是得扔出去。”中原中也戳了一下年久失修的大门，已经腐蚀了不少的木头看上去就不牢靠，当初被他踹了一脚就直接开了。他眯起眼睛看着手上的木屑，思考着这个是不是也得换一扇新的，省得有小偷进门。这儿虽然没有火拼枪斗，但那些小偷小摸的家伙可是不少。自从在路西菲尔这里改善了伙食和生活环境，他不知不觉地就对生活条件标准的要求有了那么些提高。
“腐坏的食物会引来害虫，的确得处理了才是。”路西菲尔看着这满是灰尘的屋子，原主人应当是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回来了，如此这般八成是丧命在了势力斗争中，“先把休息的地方和储藏室整理一下，然后我们就去她们说的那个地方先探查吧。”
“不是现在就去吗？”中原中也蹲下身，手下的一片区域便亮起红光，毯子带着那些灰尘通通浮了起来。用在战斗上无比强劲的重力异能，若是被其他人看见拿来打扫卫生，怕是要惊得掉了下巴。
“纱由美说的那件事已经不是最近这些天发生的了，而且她提到了一点，女孩子态度并不好，然而男子也没有做什么别的例如惩罚的事情，这说明至少那个女孩对于他来说不是能随意下手的对象。”路西菲尔将包放在清理掉了灰尘的桌面上，再是伸手向中原中也让他把包也放下，“还有柚杏看到的事件，再一会儿我们可以先去附近打听打听，我知道在街口有一家杂货店，那家的老板不到中午是不会开店的。”
听了路西菲尔的话觉得言之有理，中原中也把包递了过去，两个人便一同整理起了房间。清理灰尘，擦拭污渍，扔掉垃圾，再是将带来的衣服和食物收好。即使有着异能的协力，两个小孩子也是忙活到了午后时分才理清了能作为卧室的房间和拿来放杂物食物等的储藏室。而走道和进门后的厅室，姑且只是先清掉了灰尘。修补破损也好，收拾无用的旧家具和装饰也好，这类事情便放到之后再做了。
时间关系两人尽快地用了午餐，被路西菲尔直直盯着的中原中也心不甘情不愿地一口气灌下了牛奶。不管如何，这股腥味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得喝好几口水才能冲淡嘴里的味道。
当的一声放下杯子，中原中也从椅子上跳下来，对着正在擦嘴的路西菲尔说道，“好了，体力补充完毕，我们走吧！”
“中也。”路西菲尔侧了侧头，指着自己的嘴边再指指中也示意道，“你的嘴边，沾到了。”
“啊？”听到这么说，中原中也赶紧抹了抹嘴，把沾到嘴边的残渣擦掉，“……好了没了，快走吧！”
“别那么急，杂货店又不会消失。”有些无奈地失笑，路西菲尔从椅子上下来，这家中的家具对于他们两个来说稍许有些大了，毕竟本来是成年人的家。
在换上新门以及和周围人都露过脸之前，中原中也还是再次用石块把门给堵上，免得回家之后被人闯了空门。确定没什么遗漏的事情，两个孩子便快步着一前一后跑向了长街那一端路口的杂货店。
“小孩子？”杂货店的老板趴在柜台上看着这两个打扮还算整洁的孩子，似乎并不是这附近的小孩，“有什么事？你们那儿的大人应该教过你们吧，我这里可是要花钱或者用别的什么来交换才能买东西的。”
“这点我们还是知道的，”路西菲尔微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纽扣放在桌上，“我们是刚刚搬来这边，山仓先生托我向您问好。”
原本还一脸不耐烦的大叔在听见路西菲尔的话之后眼神有了一丝的变化，他伸手拿走了那枚纽扣，在手里端详了片刻就扔还给了他，“那老家伙还活着啊。”
“是的，山仓先生还是很健朗的，只是现在脱不开身，说是有机会一定会再来亲自拜访。”
“嘁，我才不想他跑来这边咧！”杂货店老板啧了啧嘴，换了个姿势撑着脑袋继续说道，“说在前头我可没多余的心思来额外照应你们，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路西菲尔庆幸这与自己设想得并没什么差错，接住纽扣收回了口袋里。“我们想向您打听一个地方。”描述了一番从『羊』的孩子们那边听来的方位，在听见路西菲尔提到白衣男子和红裙女孩的时候，杂货店老板皱了皱眉，手伸到柜台底下摸索了一番。还以为对方要拿出什么武器的中原中也两手紧握着，盯着那个男人随时准备发动异能。虽然路西菲尔好像早就有了什么对策，但在这陌生的地方还是难免会有些神经过敏地警惕。
摸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杂货店老板打量了一番两个孩子，这才说下去，“那个地方在这的人都是知道的，你们找那个男人做什么？”
“被人拜托了，有一些需要确认的事情。”路西菲尔站在那里，缭绕的烟雾却是没有一缕飘向他这边，“当然，我们才刚刚来这，是不会做一些扰乱这里的事的。”
白银发色的少年人站在柜台的那一边，面对着被烟埋没着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子，面露礼貌的笑容，态度诚恳地对话着，“能从您这里得到具体的消息，自然是比我们四处打听要方便许多。而对您来说这不过是一些常识，作为长辈，教导一番我们这两个新来的孩子，对于将来我们生活在这里都是互利的。”
杂货店的老板透过自己吐出的云烟，一双浑浊的眼睛想要从这少年身上看出点什么。许久，久到中原中也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又开口了，“那是中立区的森医生，就住在两条街后面，受伤了还来得及救的人就会送去那个地下医生那边。小女孩的事情我不清楚，只是那个男人的确带着一个，偶尔看见他们都是一起出门。最近那个医生请了个保镖，怕不是被卷进了什么事情，你们小孩子别随便掺和，乖乖回家去比较好。”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路西菲尔点了点头，弯下腰向着老板表示感谢。又恢复到不耐烦表情的杂货店老板摆了摆手，让他们不买东西就快点离开，别碍着他的生意。
拉着中原中也离开了杂货店，路西菲尔站在街边抵着下巴思考起来。一旁的中也不明白他还在想什么，明明地点和人都已经问到，只要直接过去就行了。
整理着脑内的信息，路西菲尔终于想起来之前自己察觉的违和感究竟是什么了。忘记什么都不会忘记的几个人其中之二，森鸥外和福泽谕吉。尽管两人现在都还是在下层混迹，但那也只是相对于未来他们的身份显得稍许普通了点而已，对他们强劲的实力以及头脑毫无影响。
白衣男人和红裙小女孩，还有实力高强的和服男子，路西菲尔少有的懊恼起来，之前他就应该想起他们是谁的。小女孩并不是被诱拐的无辜少女，然而自己并不能就那么直接回去告诉纱由美，况且光是现在跟中也解释就有些困难。
果然，还是得亲自去确认一番。
路西菲尔放下手，抬起眸看向两手插在口袋里踢着石子等他的中原中也。不，他在担心什么呢，即使不一定赢得过那两个人，现在并没有什么势力的他们也不会威胁到自己和中也。只要不显露异能，只是去探查一下情况的他们两个人根本不会怎么被他们放在心上。
这般整理好了思绪，路西菲尔上前两步在中原中也的眼前伸手晃了晃，“不好意思中也，想了一些事，已经没问题了，我们走吧。”
“真稀罕会看到你这么认真地想事情，那个医生，还是说那个保镖是个大麻烦？”
“可以那么说，但处理好的话就不是什么问题。而且老板也说了，那位森医生一直带着小女孩，或许纱由美的烦恼比我们想的要好解决。”
回想杂货店老板的话，中原中也也是在脑内滚了两遍字句，“好像是那样，如果只是闹脾气的小鬼和养着她的大人，问题就只剩下柚杏提到的那个了。”
“大部分问题都已经能说得通了，经常有人出入是因为那边是地下诊所。联系到那位医生需要请保镖的事情，或许是他被人威胁袭击了，随后保镖出手解决了敌人的可能性很大。”路西菲尔用两手各一边比划了一下，握住的拳头一左一右，随着话语放下摊开手心，“老板没有提到柚杏看见的事情，一个可能是老板故意隐瞒了，另一个可能就是他们提前处理好了所以没有把消息漏出去。”
“的确，是自卫的话会在中立区动手的理由也就说得通了。”顺着路西菲尔的分析，中原中也点着头，脚下踮起一颗石子踢高，反复来回，“一瞬间就能解决二十几人，要是柚杏没有看错，那个保镖肯定很强。但是这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还是得去查清楚了才能好回去跟纱由美他们说。”
“嗯，是这样呢，”路西菲尔一手敲在另一手的手心里，若有其事地决定下来，“那我们就直接去问他们吧。”
“哈？”还在想着路西菲尔是不是要考虑什么对策，中原中也一顿，正踢高了的石子落下砸在了他的头上，“疼……直接去问，你在说什么呢？！”
抓住中原中也的手腕，路西菲尔向着之前杂货店老板指示的方向迈开步伐，“我们也不是要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东西，想知道的这些通过言语交谈就能获得答案，而且……”路西菲尔指了指自己和中原中也，“比起那些个危险的患者们和要对他们不利的敌人，我们两个只不过是小孩子，不是吗？”
努力让自己的脑回路跟上路西菲尔的思维，被拉着走的中原中也，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实际上，明明是他们这两个小孩子比那些人的危险系数要更高才是呢。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寻与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