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GL）》冯斯路雨

57、第 57 章

　　秦卑月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这是一份行业内部刊物，主要介绍国内外的各种舞台剧公演和相关的内容报道。贵族剧团固定团员约八十人，除了因家族原因比较低调或者到退团为止都没什么名气的人以外，可以说这么多年一直是主要的跟踪报道对象，特别是对于过去的团员，那时候剧团的要求严苛，所以无论是人还是戏质量都很高，加上大部分只面向皇室贵族政治家等人演出，就又多了层神秘感，放在现在个顶个的可以进舞台剧教科书。
　　秦卑月熟练的点了根烟，看着眼前摊开的杂志，林思婉在法国出演了《蝴蝶夫人》。大大的谢幕剧照上竟然有叶寻艺！
　　这个小女孩一入行就在她手底下，到转入鲜京剧团前，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看了两年的，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段期间只有自己联系过金岳两三次，以请她看剧或者指导工作的名义，虽然国家大剧院演出前金岳是指导过禾叶二人一次的，但是并看不出来那二人对她有更多的了解，也没见她们变得多亲近。难道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们还有着不间断的联系？以自己对金岳的了解，她绝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秦卑月在烟灰缸里点了两下，她当初受到金岳影响便也去学她们的气质，此时竟有三分优雅的范显现出来。不管怎么样，叶寻艺似乎和金岳走的太近了，林思婉作为金岳的密友却从来没和自己合作过，理由很简单，自己不够格，除非对方主动抛出橄榄枝，不然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的。
　　而凭她对这个行业的了解，叶寻艺就更是如此了，若非背后有人，绝没机会刚刚才在国内崭露头角就站到了南特剧院的舞台上。她们二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鼎力帮助，看来这个新欢甚得金岳的心啊。
　　狠狠的拧灭烟头，她打了个电话把叶寻艺约了出来。她对金岳又爱又怕，可不代表也怕这个曾经手底下的学生，何况自己对她也不差，她要是有良心，就应该离开金岳。

　　两人在比较隐蔽的咖啡厅见了面。叶寻艺非常感谢秦卑月，不但最开始教她了很多东西，也一路指点帮助，可以说是自己的恩师了。她以大大的鞠躬代替打招呼，满脸开心。
　　秦卑月按下心中的不忍，她今天特意带了副大墨镜，把表情遮挡一番，不过作为艺人，如此装扮也不显得如何突兀。
　　“寻艺呀，我看到你在法国的公演了。”秦卑月开门见山的说道。
　　“只是机缘巧合…”叶寻艺见对方一改常态，似乎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可热情被浇灭一半，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吗？我看是背后有人吧。”秦卑月说着直接对服务生要了两杯咖啡，没问叶寻艺的意见。
　　“…”叶寻艺双手暗暗的揪着膝盖前的桌布，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虽然金岳已经不再演出，但作为编剧也算是半个圈里人，很多人即使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一看名字也都知道是著名的黄金制作三角里的一员。而自己呢，正活跃在舞台上，所以两人的关系一旦被别人发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我真不愿意看到你走上歪路。”秦卑月见叶寻艺一脸紧张就知道自己推测的没错，这小姑娘果然是金岳新包养的情人。难怪最近自己邀请她看多好的剧她都委婉拒绝了呢。
　　“？”叶寻艺飞速的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听到这句话，露出疑惑的眼神。
　　秦卑月被这个与那人十分相似的神色惹怒了，她的腮帮鼓了鼓，说道“虽然在这个圈子里这种事很平常，但你不同，你有天赋，又努力，何必去走那种路子上位呢。”
　　叶寻艺开始还因对这位恩师的尊敬有些小心，可听到‘上位’二字却也终于冷了脸，她直视着被墨镜挡住的眼睛，想知道对方何出此言。自己是通过金岳得到了很好的机会，事业也一步跨了三个台阶，但当贵族纪念典成为茶余饭后的历史时，她今天所受的欢迎，大部分是冲着她的演技与舞姿来的，何况退一步来讲，金岳也喜欢她，虽然那个人不说出口，但是她也能渐渐感觉到了，所以何来‘上位’一说呢？
　　“总之，和那人尽快断了吧，对你的声誉不好，她也不是个好情人。”秦卑月被这熟悉的沉默弄的生气，自己先乱了阵脚。
　　“秦老师是怎么知道的呢？”叶寻艺抓住关键字眼问道，眼神有些阴郁。
　　在秦卑月眼里，叶寻艺不过是个学生是个后辈，而且一向乖巧谦虚，此时不但三番两次露出和金岳相同的神色，而且竟然敢质问起自己来了，是仗着那个人的宠爱吗？
　　这份‘高傲’刺痛了她，她扯出一个逞强的鄙视笑容道“因为在你之前，我才是她的人。”
　　叶寻艺只觉耳边一阵轰雷，震得自己发昏，不过也许是这件事太过出乎意料，所以她反而很快镇定下来，只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身为老师，不止舞台上，生活中也有义务教好学生，听我一句劝，和她在一起，于公于私对你没有半点好处。”秦卑月笑了笑，似乎对叶寻艺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很满意，离开她吧，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就算玉石俱焚。
　　“我想您误会了。”叶寻艺冷然道“金老师十分有魅力，迷妹迷弟一大堆，我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不过因为私下见过几次，我也了解到了金老师心中已有所爱，可惜不是您，也不是我。”
　　本来她只是想让秦卑月打消她和金岳有什么关系的念头，可说到最后一句，因为真的相信如此，无需演出来，失落便已溢于言表。
　　秦卑月审视着叶寻艺的表情，因为她是自己指导出来的，所以对对方演戏的方式和特点很熟悉，但见真情流露，不是做戏，自己一时也有些吃不准了，这样一来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倒把自己的老底交出去了？可是叶寻艺说的没错，金岳心中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据她所知，不可能被任何人所代替。
　　“不过两位老师有过特别的缘分，这点我倒真的不知道来着，毕竟金老师很不喜欢别人探究她的私事。”叶寻艺继续道。
　　秦卑月一听，脸色煞白。
　　“您和金老师对我和禾风都是恩人，要不是禾风的重点不在舞台剧上，可能会发展的比我还好，金老师觉得她们俩很有相似之处，所以我是跟着沾了光的。”叶寻艺喝了口咖啡，此时她已经放松下来了，也许是托了那天看金岳过去公演的福，她私自偷偷练习过不少次那些人的行动做派，此时竟真的莫名生出种气质来。
　　“禾风..”秦卑月看也不看眼前的杯子，她垂下眼帘细想，禾风并不具备舞台剧所需的基本功，职业方向也全然不在于此，但当初是被金岳亲选出来的，难道叶寻艺没有说谎，她们俩真的没任何关系，只是金岳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所以才多加提拔？要知道叶寻艺一火，和她搭档的禾风也是跟着火了起来，现在还如愿以偿的做了许多舞台剧外的工作。
　　“秦老师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也很感谢，我会继续努力，不会走上您说的歪路的，请您放心。”叶寻艺换上从前的谦卑模样说道，不过这倒是真心的，她感谢秦卑月两年里亲切的指导，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师，但至少对于新人们都很客气，不会像别人一样动辄打骂。还有若不是她带她们去了英国，恐怕也不会和金岳有那历史意义的同台机会。
　　秦卑月看出叶寻艺的真诚，只好清了清嗓子，顺坡下驴道“那就好。”
　　两人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秦卑月就找借口离开了，只剩叶寻艺坐在那里，双手紧握杯子，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着那句‘因为在你之前，我才是她的人。’
　　秦卑月曾被人包养，在行业里可以说不算什么秘密了，只不过多在那些小剧团里八卦着，到鲜京这种地方，大家各顾各的前程，自己的竞争都激烈的要死，根本没人管其他人如何，更何况如果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大部分甚至上赶着被包养。
　　可是，这个人是金岳吗？叶寻艺看着黑色的咖啡，里面倒映出天花板上的花纹，她喝了一口，这时紧张褪去，味蕾也恢复了敏感，只觉得无比苦涩，这是金岳喜欢的味道，纯浓的美式，自己原是喝不惯的。秦老师为什么会点了这个呢？是因为金岳吗？自己是否也只是她包养的情人？无论怎么看，她没说过爱自己喜欢自己，也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示，只是拿走了自己的身体，还给了自己资源。那么….
　　脑中轰的一声，叶寻艺颤抖的手险些把杯子打翻，她又想到那天看过的那些画面里，常青藤望着梦笔的炙热眼神，如何的克制隐忍满满的爱意还是如同手握溪水般止不住的源源流出，而那种神情，自己是从没见到过的。
　　是啊，从一开始不就这么想过吗？她只是拿自己当做身体的消遣，当一个不起眼的情人，秦老师没有说错，还以为她为了真爱守身，直到见到自己才又开始了爱情，原来，在自己之前，她已经有过别人了，而方式也异曲同工，助那人出名，可却不让对方融入自己的生活一分半点。
　　叶寻艺又想到了姐姐说的那些话，忽然不确定自己的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了。当那晚金岳抱着她时，她觉得等赚到了差不多的钱就和金岳远走他乡，山高皇帝远，不必特意告诉父母，也可以让他们无法打扰她俩的相爱，可是如果金岳仅仅拿她当一个可有可无的情人的话，自己一定不会为了她抛弃家人的。
　　秦卑月的事情，从来没听到金岳和林老师提起过，可是她也不是个说谎的人，更没必要多此一举，为了提醒自己而亲口承认过去的事情不惜自泼脏水。要么就是金林二人很多事都在骗自己瞒着自己，要么就是她们都认为秦卑月作为被包养的情人不够格被谈进金岳的人生里，也许等金岳抛弃自己，又找了下一个玩物时，两人也会对下一个人提到奥斯顿，梦笔，但永远不会提到她，或者秦卑月。
　　回公寓的路上叶寻艺无比的沮丧，她一直在说服自己金岳是喜欢她的，可是现在她非常的不确定了，虽然林老师讲了金岳的那些过去，可是过去悲惨不代表就不会找情人啊，毕竟包养是不需要付出感情的，还是说在上流社会里这是种暗藏的风俗？能彰显魅力？？
　　叶寻艺胡思乱想着，根本没注意到身边呼啸而过的车，她被人用力拉了一把才惊魂未定，呆在那里。
　　“小心….啊…你是！叶寻艺！！”拉住她的男子本来想呵斥这个不看路的失神女人，却在她转过头时发现她就是舞台剧届的新星，也是自己最近的女神。
　　“谢谢你啊。”叶寻艺飞速调动演技，明明脑袋里还是乱成一锅粥，但表情无比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正在想什么美事呢。
　　“我特别特别喜欢你，能合个照吗？求你了！”男子的态度异常热情，但又似乎怕吓到她，所以小心翼翼的请求道。
　　“可以啊。”叶寻艺笑着说，二人合了影，男子又激动的说了好些告白的话才依依不舍的目送她离去，叶寻艺觉得后背似乎要被炙热的眼光烧穿，赶紧拦了量出租车，上了车才松了口气。
　　“您好，到鲜京街。”叶寻艺对司机说完就低下头按住心口，刚刚的事情只不过短短三四分钟，她虽然在台上谢幕时见多了大家的欢呼，在后台也收到了许多礼物，但这么单独的见到向她毫不掩饰的说喜欢的粉丝还是第一次。她想到金岳公式化的表情，在那个人眼里，自己也和这个粉丝一样吧，感谢对方的喜爱，却并不会因为对方喜欢自己而爱上对方。自己尚且如此，何况万人迷般的金岳呢，这种事肯定见的多了，自己拿出真心和勇气有什么用，在那人眼里，不过是十万分之一，一点也不特别，甚至可以说毫不起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