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时光语

23、皮影新娘（5）

　　柯悦带着他们进去后就直接往后门去，留下十三个旅客站在不算宽敞的店面里相互对视，窃窃私语。

　　店面里比较杂乱，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纸张，以及一些纸扎成品，看上去很真实，就像真人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一般。

　　不过这些东西全都零零散散地堆在角落，似乎已经没有人用了，上面都附上了一层灰。

　　而在店面的最中间，有一张宽敞的长方形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各种颜料和笔筒，桌子四周围着恰好13个座位。

　　连智宸看得瞠目咂舌，暗暗拽了拽昨晚幸运活下来的小伙伴：“子叶。”

　　见对方平静的眼神，连智宸想要说的那些保护对方的话语全卡喉咙里出不来了，仿佛自己的想法就是在自取其辱一般。

　　与此同时，有人将他的心底话说了出来：“子叶，待会儿有什么事可以跟在我身后。”

　　连智宸转头，满脸震惊。

　　说话的病秧子完全心底没数，看上去还挺真情实感的，就是他的小伙伴朱玉润面色瞬间白了起来。

　　他咬牙，“方哥，你身体不好，我觉得，子叶兄弟可以顾好自己的。”

　　妈的妈的妈的，他不就贪图了那么一点点的金手指吗！为什么表哥的这个“相好”这么折腾人？

　　朱玉润觉得自己可能撑不到两位数的狱就要凉了。

　　不过还好，话题中心的洛子叶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方淮清的提议：“顾好你自己。”

　　方淮清眼眸微闪，没有坚持。

　　说话的期间，柯悦总算从后门走了进来，她抱着一个一人高的大纸箱，走过来的步伐倒是轻巧。

　　柯老板将东西放在桌面上，倚着箱子舔唇：“这就是你们要糊的纸扎人了。”

　　说着，她一个个地将东西往外面抛。

　　抛出来的纸扎人都是已经扎好了的，一个个穿得光鲜亮丽，梳着繁复的头发，只有一张脸是空白的，没有经过描摹。

　　冷玉琳眼神一动：“纸扎人是扎好的？”

　　“当然了，”柯老板漫不经心的笑了下，“让你们现扎，时间上会来不及，反正也是个地方特产嘛，画画脸就好了。”

　　朱玉润接着问：“不会画怎么办？”

　　柯悦意味深长道：“没关系，心诚就行。”

　　柯悦继续将里面的颜料和笔都掏出来，做最后的交代：“时间不多，大家抓紧时间。”
　　她又一次舔唇：“纸扎人，很重要呢。”

　　柯悦盯着他们的表情，就像是在惦记一大块肉，却碍于什么只能遗憾地抱着大箱子往后门走去，那摇曳的身姿差点让李哥都看痴了。

　　其他的人陆陆续续和领头的询问怎么办，而在这个小角落里，几个资历看着不错的人居然神奇的都看向了洛子叶。

　　不知到底何德何能，能让萍水相逢的几位做到这般，洛子叶决定当个睁眼瞎，忽视掉这些灼热的视线，自己独自上前找了个位置。

　　近距离观看，才发现这些扎纸人的纸张很细腻，几乎可以媲美婴儿般柔嫩的触感了。

　　“你不会画吗？我可以教你。”

　　方淮清将好友的小表弟推到了连智宸那边，自己挤进了洛子叶旁边的位置，还厚脸皮的继续搭话。

　　洛子叶停顿了下：“我有男朋友。”
　　不管对方为了什么，洛子叶更习惯当独狼，哪怕当他自作多情也行，离他远点。

　　方淮清似乎有些惊讶，他也拾起一个纸人，一直不离身的笔记本总算放到了桌面上，笑着道歉:“是我太唐突了吗？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洛子叶委婉拒绝：“不了，我男朋友气性大。”

　　方淮清一哽，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陷入沉默。

　　洛子叶也没在意，低头继续检查手里的娃娃。

　　这十三个娃娃的穿着和他在公车上看到的那些娃娃一模一样，看着估计是在暗示什么。

　　洛子叶犹豫了下，提笔将男朋友的脸画了上去。

　　因为有模板，他画得很快，几乎可以算是第一个画完的。

　　洛子叶刚撂下笔，旁边就传出了一声惊呼：“静静你画的真好看！”

　　“没有啦，我只是学过一段时间。”
　　“真的超好看，静静你能不能帮帮我？”

　　洛子叶耳朵微动，眼睛不由得往那边看了眼。

　　是李哥队伍里的几人。

　　李哥带了三男一女，全是新人，他们才晕晕乎乎地从甄选狱内出来，就被李哥忽悠着进来了，本想着有个老手带着，会轻松很多。

　　可这个老手除了给他们些许的指点之外，几乎就没有再给提供什么便利，加上这个狱里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们心底都很不安定。

　　被叫做静静的女生似乎有些犹豫：“可是老板说要自己画，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会呢！”率先提出来的男生夸张地将人夸到上天入地，“好静静，帮帮忙吧，我这个手残真的要挂了！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嘛！”

　　他想起刚才老板娘那句纸扎人很重要的话语，心底就涌起了一股恐慌。

　　周围的人似乎都有几手，画得一个比一个好看，可他呢？他什么都不会，久久不敢下笔，就是怕画得太丑了会出什么事。

　　于是，男生更加卖力的忽悠静静了。

　　“他要出事了。”

　　那边，静静总算挨不住对方的请求，犹犹豫豫地给对方画了，方淮清看完戏，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洛子叶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

　　洛子叶：“你不阻止？”

　　方淮清摇摇头：“人各有命。”
　　他给自己画好的娃娃理理头发，一下子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我很像爱多管闲事的人吗？”

　　洛子叶不置可否。

　　方淮清很清瘦，不管是谁一眼看过去都能看出他药罐子的本质，偏偏本人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很是阳光朝气的样子，加上他这时不时厚脸皮找他说话的举动，很像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

　　方淮清笑容逐渐收敛，感慨般的自言自语：“早晚都得死，何必。”

　　声音有些含糊，洛子叶没怎么听清，后门再一次传来声响，柯老板又晃荡着自己的水蛇腰进来了。

　　“倒是画得快，”柯老板悠悠地站在桌子旁边，很是满意地开口，“看来大家画得都还不……”

　　她余光瞥向放下娃娃的洛子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意有所指：“错，我个人倒是比较喜欢圆眼睛的，水灵。”

　　画的不是圆眼睛的几位闻言都有些慌乱了起来。

　　怎么办？总不能再重新画吧？

　　柯老板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恐慌，她用不知从哪掏出的纸扇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洛子叶。

　　洛子叶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他。

　　对于已经结了怨的，可以打得过的对手，洛子叶一点都不打怵。

　　他面不改色反问：“你对丹凤眼有意见？”

　　柯老板笑容僵在脸上。
　　她哪敢有意见？她是怕她壳子撞衫了！
　　这让她怎么心安理得地溜进去？

　　洛子叶轻哼一声，从桌上捡起自己才做好的金丝眼镜给娃娃戴上，语气凉凉的：“又不给你，喜欢什么。”

　　柯老板咬牙，差点被狗男人气到膨胀。

　　她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敢说话的方淮清还没从洛子叶的表现中回过神来，现场简直沉默到了极致。

　　柯老板很快又笑了起来，“算了，不耽搁时间。”

　　她稍稍扶着眉头，猩红的舌头再一次舔过唇瓣，“我们清镇最擅长做的就是纸扎，这些娃娃看着很传神，不是吗？”

　　她语气骤然低沉下来：“知道为什么这些娃娃这么传神吗？”

　　气氛很沉闷，没谁想开口，倒是默契地一齐看这个敢怼npc的新人。

　　新人不搭腔，回过神的方淮清先开口了：“因为里面有鬼吗？”

　　柯老板：“……”
　　她恶狠狠地瞪了方淮清一眼，语气不善：“说话注意点，这叫仙灵！”

　　不打自招，群众都慌了。

　　手中的娃娃瞬间像是烫手山芋般，丢丢不得，拿拿不得，甚至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为什么要让方淮清开口问！
　　自欺欺人也是好的啊！

　　柯老板被气了好多次，还因为没走完剧情不能生气，憋得慌，也懒得和他们溜圈子了。

　　她拉了拉一根绳子，店面后面的大片白色帆布就从空中掉了下来，露出帆布后面满满一架子的娃娃。

　　柯老板笑嘻嘻的：“这就是我们清真的仙灵们的暂居地，你们只要能请一个仙灵进到纸扎里，就可以得到一个传神的娃娃了。”

　　众人欲言又止地看着这满架子的纸娃娃，充满了抗拒。

　　并不想要谢谢。

　　柯老板堵住他们的退路：“不过我们的仙灵都比较挑，要是请不到仙灵……”

　　李哥忍不住问：“会怎么样？”

　　柯老板露出了八颗牙：“镇民们不喜欢心不诚的旅客。”

　　也就是要将人赶出去的意思了。

　　后路堵死，说明这应该是必须要走的一环，方淮清低低咳嗽了声：“那，怎么请仙灵呢？”

　　似乎说到了她最喜欢的地方，柯老板眨眨眼，“你们都听过呀。”

　　大家都一愣，脑中瞬间想到了昨天车上听见的那不断重复的童谣。

　　原来用在的是这。

　　已经将童谣记在本子上的新人们对李哥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但李哥看着倒是有些魂不守舍。

　　同样的，冷玉琳几个老手也都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丝的担忧，他们都很清楚，在狱内，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对着鬼做承诺。

　　可是……

　　柯老板慢悠悠地扇着扇子：“小清快来了，你们快些吧，天要黑了呢。”

　　她的催促让本就犹豫的大家更是犹豫了，没谁愿意去当这个出头鸟。

　　洛子叶也反常的没第一个出去，他目光在柯老板和自己手里娃娃上穿梭，总感觉自己这个请灵没这么简单。

　　而新人们全都满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满脸凝重的样子。

　　虽然和鬼一起确实很恐怖，可是，这不是集体活动吗？怎么也不会有事的吧？

　　正想着，李哥突然出声道：“浩天，你先去吧。”

　　“凭什么！”
　　浩天猛地回过头，死死看着李哥，当他是白痴？

　　但他也不敢违背李哥的话，他语气不好：“静静，你先去吧。”

　　被叫做静静的女孩面色惨白起来：“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浩天眼神突然坚定下来，“反正你都帮我一次了，再帮一次吧，静静，我最喜欢你了。”

　　他声音放软，朝着静静撒娇，静静握紧了拳头，眼神慌乱地看向旁边冷眼旁观的大家，不由恨恨，为什么都这么冷漠，也不说帮帮她。

　　可她还是拒绝不了自己的男神，她犹豫半天，在浩天就要不耐烦时，还是大义凛然地踏了出去。

　　静静紧紧抓着娃娃，声音发颤：“小姐小姐你别……生气，明天我，带你去看戏。”

　　她磕磕巴巴地念完第一句，就被柯老板叫停，柯老板笑盈盈地看向架子：“也不知道，哪个仙灵愿意跟你走呢？”

　　话音刚落，架子上突然出现一个尖细的声音：“什么戏？”

　　静静被吓了一跳，她猛地抬头，那个回应她的娃娃张开了嘴，鲨鱼般的尖牙上下摩擦着重问：“什么戏？”

　　在柯老板眼神的催促下，静静只得壮着胆子：“皮，皮影戏。”

　　声音停了会儿，似乎更加尖细了：“什么皮？”

　　就在娃娃越来越尖细的声音下，静静总算念出来了最后一句话：“抬着小姐进棺材。”

　　柯老板赞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错，仙灵看中了你的诚心，你请灵成功了。”

　　静静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跑了回来。

　　眼见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毫发无损地跑了回来，新人们也都没这么害怕了，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李哥又叫了一个人上去试，确定无害后，这才自己亲身上阵。

　　人群轮过了一个又一个，洛子叶始终在最后等着，并不着急。

　　他发现，刚才应答的这些娃娃长相确实都是车内的那一批，所以，他要带的灵很显然就是自己旁边的柯老板。

　　预感不会这么顺利的洛子叶干脆留到最后再弄。

　　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在倒数第二个的时候。

　　浩天就是倒数第二个请的。

　　第一狱内真正的新人也就李哥队伍里的三个和洛子叶，而其他人都是老手，浩天怎么敢和他们抢呢，自然就是等这些人都上去请完了，他才动的身。

　　不过，也就是他的请灵，出意外了。

　　没有娃娃应和他。

　　柯老板看着寂静无声的娃娃，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看来，你不够诚呢！”

　　“我怎么不够诚了！”浩天有些激动，嘴唇都发着颤：“假的，肯定是太小声了她们没听见！”
　　他放开了喉咙：“小姐小姐你别生气，明天我带你去看戏！”

　　沉默，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浩天攥紧手指，脸色惨白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李哥针对他，连狱也针对他？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李哥：“李哥……”

　　李哥嗤笑一声，“别看我，你自己作死，怨不了我。”

　　浩天面目狰狞：“我怎么作死了？肯定是你们害我！对，一定是你们害我的！”

　　他猛地看向柯老板，舔舔嘴唇：“老板，是不是他们做了什么？给我一次机会吧，求你了，老板，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甚至解开自己的两颗纽扣，露出自己精致的锁骨，眼含期待。

　　柯老板笑盈盈的：“我说了呀，你不诚。”

　　神他妈的不诚。

　　浩天差点被这回答气得厥过去。

　　他勉强动了动自己的脑子，一路过来他都在避免着和大家的选择不一样，不可能有哪不对的，唯一的一点，就是自己……

　　没画娃娃！

　　他急得快哭了起来，不过也知道了npc的不可靠，只好转头继续看向李哥：“李哥，李哥您救救我，我保证听话，我……”

　　李哥冷笑：“现在知道……”

　　柯老板没听他们那边的争吵，而是微微朝着洛子叶颔首：“到你了小弟弟。”

　　笑容堆了满脸，柯老板已经迫不及待了。

　　洛子叶沉默不语，全身写满了抗拒。

　　柯悦出奇的有耐心：“快去呀，晚了可是请不到仙灵的。”

　　连智宸以为小伙伴又一次神游天外了，小声喊道：“子叶？”

　　洛子叶朝着连智宸点点头，还是抓着娃娃上前。

　　大不了就不要仙灵了，去能变灵堂的房子里陪男朋友！

　　小洛抱紧娃娃，站到满满的置物架前，酝酿半晌才满脸不情愿地开口道：“小姐小姐你别生气，明天我带你去看戏。”

　　沉默，又是一次沉默，沉默到原本还在掰扯的李哥二人组都停下来，不可思议地看向洛子叶。

　　倒也不是对洛子叶有多关注，只是若洛子叶这边也得不到回应，说明不自己画这个是不成立了，那岂不是还有其他他们不知道的坑？

　　反倒是浩天放松下来，洛子叶这个小白脸旁边有这么多大佬，哪怕没有仙灵也能得到庇护，大不了他豁出去脸面，去勾搭洛子叶。

　　反正，这样娘兮兮的男人，肯定见到个帅哥就会扑上来的。

　　想着，浩天眼神晦涩难辨起来。

　　正在大家犹疑不定时，柯老板摇着扇子叹道：“看来还是不够诚呢，要不，你给仙灵许诺许诺？”

　　方淮清闻言惊讶：“许诺？”

　　柯老板轻哼一声：“心诚，仙灵自然会应声的。”

　　她的回应让方淮清若有所思，手中的笔记本再一次翻开。

　　洛子叶站了十来秒，抱着娃娃准备回去，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拒绝。

　　柯老板有些着急了，声音带上了些尖细：“小弟弟，你可得想清楚了，没有仙灵是什么下场！”

　　她这副急冲冲的样子反而让大家都奇怪起来，都是没请到仙灵，怎么柯老板对他这么上心呢？

　　难道，是关系户？

　　他们打量着洛子叶的目光开始发光。

　　洛子叶脚步稍顿，柯老板总算满意地躺回去：“小弟弟，再念一次试试，加上许诺，仙灵会看重你的诚的。”

　　就差明示自己已经给台阶了！

　　洛子叶也不矫情，转身再一次重复：“小姐小姐你别生气，明天我带你去看戏。”

　　没有承诺，还是那副一层不变气得娃娃膨胀的语气，柯老板就要炸了！

　　她眼珠子逐渐变得幽黑，拳头攥得咔咔作响。

　　“咳咳，”方淮清苍白着脸咬破自己手指，正准备出手，一阵带着些戏谑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什么戏？”

　　一瞬间，柯老板的眼珠子又变得正常起来，似乎还有些怨气和不愿，而方淮清甚至忘记了给自己止血。

　　骤然出现的声音让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声源处，有着片刻的失神，接着就是无边的恐慌。

　　这个新出现的仙灵，和架子上的都不一样，她更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这代表着独一无二？
　　不，这代表着高难度与死亡！

　　他们看向洛子叶的目光都充满了怜悯与可怜。

　　洛子叶无视着大家怜悯的视线，悄然捂住自己变快的心跳声。
　　抬头，一双黑色的眼睛灿若星辰。

　　肯定是叶昔！

　　洛子叶原本冷漠平板的面容都生动起来，面前穿着裙子的少女吊挂在房梁上，好似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她牢牢稳固着。

　　她头低着看向下方，标准化的微笑挂在脸上，看着就像个腼腆的大小姐。

　　见下方的人不言不语，少女再一次重复，用中性的嗓音平铺直叙：“什么戏？”

　　洛子叶将要出口的“皮影戏”骤然停住，反倒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面的少女。

　　给鬼的承诺是要兑现的，可他不想送叶昔进棺材，哪怕是随口一说也不想。

　　所以，该怎么办呢？

　　少女也是真的有耐心，低着头等着洛子叶开口请灵，目光甚至有些温柔，让围观群众害怕。

　　柯老板更是变得像哑巴一般不言不语不催促，只是眼神更加愤恨了。

　　就在万众瞩目的这一刻，洛子叶张张嘴，声音有些发紧：“感，感情戏。”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震撼了。

　　大佬，都叫您大佬成不，这他妈连词都敢改的？

　　要不是地点不允许，连智宸这个二货估计还会给洛子叶一个抱拳：敬你是个英雄！

　　当然，尽管震撼，但更多的还是在暗暗的期待着事情的发展。

　　这样的回答，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洛子叶也紧张，就在昨晚，他忆起那小姑娘当时奇奇怪怪的表现和给他送的糖，打开后发现糖纸上写着一行话语：

　　医生不准离开民宿。

　　神秘的小姑娘在暗示他，自己的男友不是人。

　　洛子叶瞬间知道了自己多出来的积分到底是从哪来的。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一起从上面死下来的，叶昔却成了npc。

　　若说是和他突然冒出来的那段记忆有关，那为什么他却不是npc？他和叶昔有什么不同？方淮清认识的故人，真的是他吗？

　　越想越多，洛子叶昨晚一宿没睡，现在见到了叶昔，他反而有种放松的感觉。

　　至少，在此时此刻，他不是一个人。

　　洛子叶做好了随时改口的准备，若是叶昔受的限制很多，那他也可以临时反口，毕竟按照逻辑来说，叶昔并不算是自己真正的仙灵。

　　众目睽睽之下，房梁上僵硬的少女突然露出了一个不符合标准的笑容，非常的……甜蜜。

　　“我喜欢感情戏。”

　　洛子叶松了口气。
　　下一刻，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尖叫起来：“不行，他是我的！”

　　“卧槽！”

　　连智宸大叫了一声，这npc突然黑化变鬼了！
　　他一边跑一边拉人，想拽着离他最近的朱玉润一起跑。

　　没想到朱玉润跑得比他还快，扒拉着周边所有的障碍，一股命都不要的架势。

　　被推开的方淮清倒是反应迅速地上前一步将洛子叶拽到人群里，过度的动作还让他微微喘息了下。

　　他轻声摇头：“你别……”

　　洛子叶没听清：“什么？”

　　一道锐利的仿佛刀子般的视线朝他射过来，方淮清敏锐察觉，他沉默半晌，勉强笑笑：“没事，我多事了。”

　　他紧紧捏着笔记本，心头的那个猜测让他差点喘不过气。

　　如果这是真的……

　　那边，柯老板整个人都变了模样，纸质化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个放大版的纸扎人。

　　红彤彤的双颊让她怨毒的眼神更加诡异，她声音凄厉：“他是我的！”

　　不过是拿乔了下，让对方掂量掂量，没想到居然被人截了胡！

　　不要脸！

　　柯老板现在仿佛一个因为拿乔被替身夺走了爱慕者的白月光，恨不得把替身这个小婊砸给抡地里锤！

　　但，打不过……

　　决定智取的她猛地扭头看向洛子叶：“什么戏？”

　　房梁上，本来就快完成请灵仪式的“替身”也勾起半边嘴角：“宝宝，什么戏？”

　　那“宝宝”二字叫得缠绵缱绻，仿佛怕下面的洛渣男听不懂暗示一般，就差宣示主权了！

　　洛子叶：“……”
　　就，不知道他又作什么妖。

　　因为洛子叶的不言不语，场面差不多可以用剑拔弩张来表示了，两个漂亮的鬼少女为了情郎大打出手，只为了能得到和情郎看戏的一次权利。

　　多么令人感动啊！
　　如果主角不是他洛子叶的话。

　　洛子叶动动手指，满脸冷漠，“请灵还没好？”

　　众：“……”

　　又一次被忽视的柯老板要炸了：“噫——小姐要生气了！”

　　看着表现，显然请灵已经完成了，洛子叶难得放松，还能小声嘀咕：“哪来这么多气？”

　　他眼神直直看着那个黑黝黝的洞，纸扎的身体因为那个洞而在不停漏风，所有的气想膨胀都膨胀不起来。

　　“噗！”

　　漏风的柯老板怨毒地看过去，想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笑了。

　　忍不住笑出声的方淮清强行冷静下来，谦谦君子般指出明路：“那不是还有个没请灵的。”

　　浩天显然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唯一机会，他在的甄选卷都死了这么多人，若是不按照剧本走随大流，他岂不是在自找死？

　　哪怕这只是洛子叶不要的，他也努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柯姐，别生气，我带你去看戏。”

　　柯老板面容狰狞，并不想要个残次品。

　　可是没办法，还是那个原因，她，打不过上面那个并不需要请灵仪式的混蛋。

　　柯悦选择忍气吞声，“什么戏？”

　　两人一个不情一个不愿，但都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目的和谐地将请灵仪式给完成了，只是完成后消失在原地的柯老板目光还念念不舍地盯着洛子叶，非常“痴情”。

　　房梁上突然出现的少女也消失在纸扎店内，有心人注意观察的话，还能发现他们手中的纸人眼睛变得幽深不见底。

　　不等众人松了口气，要回家陪媳妇的导游准时准点地踏进了小店。

　　看着众人，他“惊讶”道：“这么快就完成了？看来我来得刚刚好。”

　　众：“……”
　　是挺好，再早点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围观修罗场了。

　　小清无视一众吐槽脸，自顾自走剧情：“是我不太熟练，本来今天安排的就只有一个纸扎人的，现在时间还早，我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转转？”

　　大起大落，已经很是淡定的众人觉得什么都不能让他们惊讶了，他们甚至生出了一丝丝反抗导游安排的念想。

　　不过到底经验不太充足，为了小命，哪怕这导游足够敷衍，他们也还是同意了这个安排。

　　然后，就听见已经很膨胀很崇拜洛子叶甚至自觉改口的连智宸小声逼逼：“那个，我洛哥叫我问你，这么不敬业有什么补偿没？”

　　一句话让所有的同行都双眼放光。

　　只是想走个过场的小清：“……”
　　只是吐槽一句的洛子叶：“……”

　　顶着洛子叶的死亡凝视，悟错意的连智宸硬着头皮瞎吹：“那什么，当导游的，敬业一点。”

　　很敬业的小清只好僵着脸敷衍：“会有的，那个什么，我们先走吧，你们住得分散，别天黑了就不好了。”

　　他连人都不数了，说走就走，仓促间的步伐极其凌乱。

　　连智宸在导游身后老老实实低头道歉，洛子叶面无表情地接受，并在身后一众膜拜大佬的目光下步伐逐渐加快。

　　远远坠在人群后面的方淮清忍俊不禁。

　　朱玉润小心翼翼凑过来：“方哥？”

　　方淮清回神，淡淡地应了一声，没要对方的搀扶，自己跟上了大部队。

　　朱玉润有些委屈，但想着那些金手指和积分，还是不做声地跟上了方淮清。

　　*
　　就像小清说的那样，他们住得很是分散，几乎东西南北都有，每个人都住在不同的居民家。

　　小清甚至着重强调，说不准换房间不准搭伙夜晚不准出门，强调了好几遍，这才和他们定了明天的集合时间，迈着步伐匆匆离开。

　　洛子叶是最后一个被送过来的，他住的是镇长家，镇长看见洛子叶的时候还惊讶得不行，脸色都黑了一圈，被洛子叶记在心底。

　　镇长勉强扯出一抹笑：“那个，我家里长久不来人了，所以客房有些乱，劳烦小伙儿你等等了。”

　　洛子叶点头：“嗯。”

　　镇长坐立难安，时不时地看一眼洛子叶身边的纸人，脸色逐渐苍白。

　　“镇长。”
　　“啊啊啊啊！！！”镇长猛地跳了起来，“做，做什么。”

　　洛子叶沉默了下：“我饿了。”

　　这导游也不知干什么吃的，早上出门，不给他们吃早餐，走了大半个小镇到纸扎店，也不说提供吃的，下午又绕了整个小镇乱窜，还是不给吃的。

　　真当他们是囚徒呢？

　　洛子叶皱眉：“不给吃的？”

　　当然要给！

　　镇长讪讪笑道：“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去给你下碗面吃吃。”
　　说完，他仓促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厨房走。

　　洛子叶等了等，时间差不多后，悄声跟上镇长的步伐。

　　显然，镇长也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做出跟踪这种事，尽管放低的音量，但洛子叶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那个孽子，回来了！”
　　一个有些傲的女声响起：“不可能，12个一个不少，我算过了，没有我们家的！”
　　镇长显然也很怕：“可是，小清将人送来了，带着……”
　　“不行，得……藏好了。”

　　之后声音更是低不可闻，洛子叶轻轻摸了摸手中的纸叶昔，慢悠悠地又回去坐着了。

　　镇长没耽搁多久就捧着一碗面过来了，色香味十足，把洛子叶当祖宗供。

　　洛子叶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还紧紧搂着纸扎人，那黑黝黝的眼睛正正好对着镇长，成功将还想套话的镇长给吓跑了。

　　“嗤，”洛子叶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垂眸继续嗦着面，脸色有些不好。

　　*
　　夜晚九点多，城北的一家棺材铺里。

　　浩天阴着脸将纸扎人扔在沙发上，自己坐床上生闷气。

　　他当时可是他们那个甄选狱内唯一一个活着出来的，纵然有些投机取巧的原因，但不可否认他是有实力的！

　　结果呢？

　　自称老手的李哥磋磨他，旁边的路人更是冷漠地高高挂起，就连狱内的npc都看不起他！

　　凭什么？

　　“等着吧，”浩天声音低低的，“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你后悔啦？”

　　浩天有些惊慌地爬起来，缩到床头：“谁？”

　　声音从大屏风后面传来，尖细带着空灵，满满的戏谑：“你后悔啦？”

　　浩天咽了口唾沫，“什么，什么后悔？”

　　声音突然止住，反而传出了一声声的娇笑。
　　很快，雪白的屏风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妙曼身影，在屏风上灵活的舞动着。

　　她的四肢和脖子似乎都被什么东西固定着，在灯光下起舞，像是一个牵丝的傀儡。

　　仿佛在看一场皮影戏。

　　身影也不出所料，用尖细的嗓音唱了起来：“小姐小姐我好生气，说好看戏却都不去！”

　　浩天颤着身子往后缩，不敢搭话。

　　果然，那个声音又继续了起来：“东边备柴西打棺，南边敲鼓北吹锣，还狠心扒了我的皮！”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你说，我该不该气！”

　　黑影逐渐激动起来，将屏风敲击得砰砰作响，要浩天马上给她一个答复。

　　浩天连忙大声吼道：“该气！他们不是人！”
　　话音刚落，屏风后的身影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浩天松了口气。

　　就在他以为这事就要完了的时候，身影又悠悠地开口了：“你是人吗？”

　　傻子才不知道怎么回！

　　浩天连忙应声：“是，我肯定是人！”

　　“你要怎么做人？”

　　声音带着诱惑，浩天颤了颤唇，想着童谣道：“我，我送小姐进棺材？”

　　“？？？”小姐声音尖锐，“你不是人！”
　　她仿佛已经发了疯：“你还我的皮！你还我的皮！！”

　　“噗嗤。”

　　脆弱的屏风备一把小水果刀给刺破，浩天这才看清屏风身后的身影。

　　——那是一个浑身都是鲜红血肉的人，她丢了自己的皮。

　　“啊！！！”

　　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响起，同住的镇民身体一颤，更是蜷缩进了被子里，只是被被子盖住时，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安心的笑容。

　　夜，还很长。

　　同一时间，洛子叶一眨不眨地看着屏风后面的身影，面色有些发红。

　　那位企图红杏出墙的叶小姐，操着低沉磁性的音调，问着他：“跳舞我看，好不好？”

　　洛子叶差点心梗。

　　见对方不应，叶小姐蜷缩在屏风角落，可怜兮兮：“我好生气，说好看戏却没人去。”

　　那阴阳怪气的调调偏偏让他唱出了难过与委屈，洛子叶想到对方出场时浑身僵硬的样子，有些心疼。

　　他倒是平平安安的，可叶昔呢？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妥协才以这种姿态活下来的？有没有遇上镇长他们的磋磨？

　　想着，原本到嘴边的“滚”都换了个词：“想看什么？”

　　某人得寸进尺：“脱……”

　　“滚。”

　　口头禅如期而至，小姐毫不意外，虽然遗憾，但也只能叹息地开始走剧情。

　　“东边备材西打棺，南边打鼓北敲锣，还狠心扒了我的皮，你说……”

　　洛子叶意识到什么，声音发冷：“你受伤了？”

　　瞬间走不下剧情的某人：“……”

　　洛子叶听着对方一言不发，以为这是叶昔当npc的代价，急得红了眼眶。

　　他快速站起身，三两步靠近屏风：“你让我看看。”

　　“没有，”叶昔轻叹口气，“先走过场，好不好？”

　　洛子叶抿抿嘴，不答。

　　叶昔知道对方同意了，顽强地继续走剧情：“你说，我该不该气？”

　　“该气！”小洛委屈地垂头，前面对着柯老板的直男发言瞬间抛到脑后。

　　叶昔松了口气，正打算草草结束，对面，洛子叶再一次小声开口。

　　带着难过和心疼：“亲亲就不气了。”
　　小洛声音软了下来：“叶昔，亲亲我。”

　　屏风后的身影陷入寂静。

作者有话说

　　叶昔:还有这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