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野焰

28、第 27章

　　吴钢镚的监护仪已经拿掉，云诺在一天的时间里，在悲和喜的边缘体会，在天和地的边界游走。中午时，她给他擦洗后背时，发现已经有了褥疮的迹象，臀部有了发红，甚至边缘有点发黑。尽管仔细仔细再仔细，可是，长期卧床的人褥疮的概率本来就高，一是由于长期受压肌体和空气无
　　法接触，二来因为卧床病人身体机能走向衰退的结果。
　　如果继续这样，吴钢镚没有死在病因上，搞不好会死在小小的褥疮上，一中午，她只有不停地小幅度给他按压，希望那块红迹赶快消退。
　　下午在她不经意凝视间，无意间发现他的眉头轻轻皱了下，手指也缓缓动了动。
　　睡了53天的人，终于还是听到了爱人的唠叨，老天总算还是公平。
　　慌乱时，教授，医生，护士全体出动，在做了更细致的检查后，终于下了结论：病人病情趋于好转，稳定之余可以进行适当刺激，利于他的恢复。至于能否完全清醒，现在还不明确。。。。。。
　　模棱两可的话，多少还是有了希望，哪怕只是一丝光亮，前路还算不是抓瞎，云诺相信，只要自己加把劲，吴钢镚醒来也不算梦想。起码，监护仪拿掉了，减少了三根管子。
　　那么，自由翻身就不算太困难，褥疮感染的几率又减少不少，离死亡又远离了一步，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好？
　　当沈逸捷进来的时候，她只是抬起头，扫了一眼，然后跪在床边，替他清洗导尿管来，一股骚味在房间内挥发，沈逸捷不由得皱了一眼鼻子，看见云诺靠近吴钢镚的裆部，他还是拿下了捂住鼻子的手。
　　那刻的云诺，在沈逸捷的眼里，完全就是天使转世。
　　“干嘛不请护工照顾，你这样会累垮的。”自行坐在云诺的对面，吴钢镚的嘴角流下一丝口水，他随意拿起一张纸，轻轻擦掉。云诺抬眼望了望，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云诺，我替你请人来，好不好？”他实在不忍看着这样操劳的云诺，将自己的大好青春浪费在粗俗不堪的护理过程中。讨好的口吻异常明显。
　　“不用，我不喜欢别人碰他，他也不会喜欢，你干嘛又来了？”云诺抬起吴钢镚的一条腿，对他说：“劳驾，将他的被子帮着塞塞，估计有点松动了。”
　　“我是来。。。。。。说对不起的，昨天我不对，请你原谅！”
　　“我看用不着，我不计较，并不是因为我原谅你了，而是因为你也算帮我照顾过云杉，所以，算是扯平了。”塞好被子，拿起便盆，转身走开。
　　望着背影，沈逸捷觉得她好像又瘦了不少，毛呢黑大衣裹在身上，让身材显得更加单薄。
　　他的心，再次抽紧了一下。
　　他考虑着，要是给她买件羽绒背心。背心穿在身上，不会影响她做事又能保暖，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
　　这也是他第一次替别人着想送礼物，要是别人，他只需要给钱了事，而云诺，终究是和其他女人不太一样。无需她明白，知道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过了一个星期，吴钢镚的身上的管子大部分已经撤去，只留下胃管还插着，云诺替他到监狱办了保外就医，就打算回家继续疗养，定期让医生上门检查。既方便护理，又节约金钱。
　　医生再次做了一次脑部扫描，基本上算是同意云诺的方案。

　　云杉回家去了，是沈逸捷带他回去的，准备打扫卫生，迎接回家的吴钢镚，而那天，是腊月二十三。
　　而在那天，沈逸捷给云诺买了一件桃红的羽绒背心，云诺还是无声地接受了。
　　考虑了好久，云诺还是将吴钢镚安置在二楼的房间，宽大的窗户阳光充足，下午三四点，阳光正照床上，拉上窗帘，可以睡午觉，打来窗帘，可以晒太阳。尽管他还不能下床，云诺还是在床的两边铺上地毯，害怕身边没人，他哪天一旦自己能够翻身，掉在地上，那就是罪过。床头柜，也不再是放在床边，她害怕他如果真正醒来，协调不好动作，头撞上床头柜再次受伤。。。。。。
　　尽管都只是一些简单的小事，云诺也只是尽量考虑周全，但是，在沈逸捷的眼里，他深深嫉妒昏迷的吴钢镚，望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子，他甚至希望，那个躺在床上的是他就好了。哪怕只是一天，感受着她的关心，他也觉得知足。
　　吴钢镚无法控制吞咽动作，口水总是顺着嘴角流下来，云诺为他准备了两条围脖，就像小时候的他被喂饭时，妈妈都会围上的样子，在沈逸捷的看来，现在的吴钢镚，就是云诺的孩子。
　　安顿好吴钢镚，已经是黄昏十分，云诺调节好灯光的柔和度，走下楼来，沈逸捷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是他亲自下厨做的，尽管味道不敢恭维，但是，好歹是半年来，在家里吃的第一顿饭。
　　“云诺，我看你家真的需要一个有经验的看护，你难道没想过再次工作么？难道，吴钢镚真的给你留下了一生用不完的钱财？”舀上一碗冬瓜汤，替到云杉的手上，云杉望了一眼云诺，云诺递上允许的眼神，他才接下来喝了起来。
　　“这和你没关系吧？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安排，你的好意我心领，只是以后，像这种明显小瞧我家老吴的话，就不要说了，以免以后你想进我家的门都困难。”
　　"我没恶意，只是关心你们姐弟而已，吴钢镚好坏，与我没半分钱关系，即使你不爱听，我也要这么说。”
　　“算了，不说了，难得我家当家的回来了，我心里高兴，不和你计较，把你当朋友，你可不要太得寸进尺。。。。。。”
　　"好了，好了，不说了，这颜色穿你身上还真衬，云杉，你看你姐是不是变漂亮了？”
　　“嗯，有点，沈哥，你这个鱼怎么弄的啊？可没我姐夫做的好。。。。。。”挑起鱼，鱼尾已经焦糊成黑色。
　　“有你吃的还挑剔，爱吃不吃！”
　　“你这口气，和当初姐夫训我时一摸一样！是吧，姐。”
　　“嗯，有点，都是男人嘛，云杉，你去给姐泡杯牛奶，这菜的味道太难吃了，对吧？”
　　“你家的人怎么都一个德行，明天我不来了，自己解决。”
　　“我们又没有让你来，是你自己厚着脸皮来的，是吧，姐。”
　　“嗯，也是坏人进门，不是好事。。。。。。”
　　气氛渐渐融洽，沈逸捷觉得自己再在云家姐弟面前当坏人的时刻，越来越远，对于云诺，他更多的是敬佩，还有随时准备进攻的决心。
　　中间地段，他真的无法做到，他等待着，哪怕机会渺茫，他也想试试，哪怕以后成为路人，他也想试试。
　　他就像一个猎物，随时等待着猎物捕获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