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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所谓契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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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面色稍缓,有些怀念道:“昔日朕拜在薛老大人门下,薛太傅虽不是朕的侍读,但因长朕几岁实乃朕之师兄,同门之谊朕从未忘记,如今你贵为太傅,教导太子,以你之才华朕也甚为满意。丁侍郎所言朕心中明了,遇刺之事你虽有过但非大过,朕因忧虑未免迁怒于你,实乃辜负当年薛老大人的教诲。且大皇子的心性朕是知晓的,过不在你,朕只罚你闭门思过三月,罚俸禄半年,你可甘愿?”
“谢皇上恩典,臣甘愿领罚!”薛太傅叩谢道。
燕北颇有深意地瞥他一眼,道:“那随行之人朕就交给你处置了。”
“臣遵旨。”
“你先起来吧。关于捉拿刺客一事,众位大人可有提议?”燕北问道。
“陛下,微臣以为该让大皇子遇刺之地的官府负责捉拿刺客。”九门提督严正首先道。那刺客必然是抓不住的,幸好不是在京郊以内遇刺,当务之急赶快推卸掉捉拿之职。以薛太傅之能已然如此,他可千万不能牵连此中。
“严大人所言甚是,大皇子在何地遇刺,刺客想必便何地境内,由当地官府搜拿最稳妥不过,请陛下圣裁。”京都统领贺原柏附和道。
燕北扫二人一眼,问道:“其他人是否另有提议?”
“两位大人言之有理!”
“此法最佳!”
“可将刺客相貌特征绘于图上,贴于各个官卡,再张贴官榜予以通缉!”
“此法可行,敢问陛下可还有幸存侍卫?”
燕北微一颔首,万吉便喊道:“宣陈景富、郭常晋见!”
众大臣皆有些茫然,此二人姓名从未曾听过,为何此时被圣上召见?
“承瑞殿侍卫陈景富叩见圣上!”
“承瑞殿侍卫郭常叩见圣上!”
那二人走进殿里跪下,或因紧张还微微颤抖,二人皆身型高大,长相普通,其中一人脸上还有一处刀伤未愈,手臂还用布带吊着,还有一人走路缓慢,怕是腿受了伤。
“这二人便是当日幸存侍卫!”燕北向疑惑的大臣们解释道,又转向那二人问道:“你二人可曾见到刺客面貌?”
“小人惭愧!那群刺客个个黑衣蒙面,根本看不出任何面貌特征。”郭常答道。
看不出面貌特征便绘不出刺客画像,通缉一法便作废了。此时,贺原柏灵机一动,道:“两位侍卫可知晓大皇子遇刺之地?”
“自然晓得,在阜阳县和余阳县交界处。”陈景富答道。
“陛下,可令阜阳县和余阳县的县令封了县挨家挨户地搜查,加以时日必能把刺客捉拿归案!”贺原柏提议道,竟有些沾沾自喜。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皆叹,且不说那刺客不会等在原地,挨家挨户地搜查大为扰民,此为皇上大忌,这贺大人当真是愚不可及。
果然,只听“啪”的一声,燕北拍案而起,怒道:“贺原柏,你好大的胆子!先帝在世时便修改法令曰:‘若非危及国家,不得扰民!’朕登基之时更是三番五令强调此令!你胆敢无视先帝,无视朕,无视万千天下百姓,简直是罪大恶极!”
贺原柏吓得立即跪倒在地,慌道:“臣有失考虑,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众人皆跪道:“请皇上息怒!”
燕北面上怒气稍敛,复坐下身来道:“京城重地,每晚当有十六人值夜,八人一班,子时五刻换班,为何当日夜里大皇子回京之时只一人值夜还久不闻叩门声?”
“臣……臣……臣并不知晓……”贺原柏抖得话都说不周全。
“你不知道谁知道!你这个京都统领干什么去了?”燕北怒斥。
众大臣也不敢求情,只呼道:“请皇上息怒!”
燕北不为所动,厉声问道:“当初是谁举荐你这个蠢材的?”
“陛下,是……是臣举荐的。”严正冷汗直冒,心下暗暗叫苦。正值太平时候,这京都统领是个闲差也是个大大的肥差,本是卖个面子给贺婕妤,谁知那贺原柏压根扶不上墙,自上任以来小错不断,如今竟触怒圣上,还累及自己,当真是得不偿失啊。
“举荐之职责任重大,且京都统领乃是你的直属下属,如今贺统领失职,你有不可推卸之责,严提督,实在是让朕失望至极!”燕北叹道。
“皇上所言极是,是臣之过,请皇上降罪!”严正此时自是不敢多言,乖乖请罪。
燕北面色微沉,道:“罚俸禄一年,闭门思过一月,悔过书一封,待一月后上朝呈上!”
“谢皇上恕罪!”严正心下庆幸无比,这惩罚已是很轻了,随侍圣上多年,知晓那悔过书则是给他的警告,提醒他别再胡乱送人情,若再有下次便不会如此次般好过。
燕北满意地点点头,又道:“至于贺统领……”
“请皇上恕罪啊!臣回去必将严惩值夜之人,请皇上看在贺娘娘的份上饶了臣吧……”贺原柏见严正被罚,知晓自己必然逃不过,便想拿妹妹贺婕妤求情。
“住口!”燕北再次拍案而起,众人皆是一惊,圣上最忌裙带关系、后宫干政,这贺原柏当真愚蠢至此?
“贺婕妤只是四品婕妤,哪来资格称为‘娘娘’?即日起革去贺原柏京都统领一职,闭门思过三月,若再多言一句朕就砍了你的脑袋!”燕北怒道,“当日轮班之人全部重打五十大板逐出守城军,城门领革职查办。”又对陈、郭二人道:“你二人舍身为主,忠义之心实不可多得,现擢陈景富为燕京城门领,郭常为其副手,赏二人白银各二百两,先行回去养伤,待伤好后直接上任。”
陈、郭二人喜道:“谢皇上恩典!”
“胡闹!胡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哥哥他还有脸面让我求情!”贺婕妤大怒。
“娘娘,息怒啊。”银杏劝道。
贺婕妤闻言更怒:“还敢叫‘娘娘’,生怕别人抓不住错处是不是?仗着我的面子寻了个闲差还能出错,若真的耽误了时辰,大皇子去了,推到咱们身上可是大罪!是要灭族的大罪!哥哥他是要害死全族人吗?”
“主子,您小声点。”
“小声有什么用?宫里谁不知道这事儿?秦昭容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贺婕妤越想越怒。
“隔墙有耳啊。”银杏苦着脸劝道。
贺婕妤努力平复心绪,道:“你去回话,不见,我不见他,让他夹起尾巴做人,别在这个关头再出点什么事,要真惹怒了皇上,我也要被连累!”
“是,主子。”
“呵呵。”秦昭容轻笑:“福儿,你说贺婕妤此时在干什么呢?”
福儿面无表情地回道:“娘娘,贺婕妤性子急,这会儿怕是在发怒呢。”
秦昭容点点头,笑道:“福儿最懂我的心思,也会看人。那贺婕妤平日里气焰嚣张,她那兄长也是个草包,落得今日的下场,怪不得别人。”
“娘娘说得是。”
秦昭容想到什么,略有深意地看向福儿,道:“贺婕妤不足为惧,若她能有个像我哥哥一般的兄长,我才要忌惮呢。”
“娘娘,朝中左相品级最高,自然不是旁人能比上的。”
秦昭容敛了笑,轻叹道:“哥哥的品级虽然高,但始终缺了家族的助力,秦家崛起的时日尚短,到底比不上世家,更无法与宁家相比啊!”
“皇上想要革了薛太傅的职?”着玄青色织锦绸衣的男子似是不在意地轻问,双手还在悠闲地修剪花枝,但仅是那轻微有些低沉的嗓音和浑然的气势却压得来人紧张不已。
“是的,后多位大人求情,皇上念起昔日同门之谊才改为轻罚。”
“哪些人求的情?”
“吏部侍郎丁云中、礼部郎中祝清辉、云大学士以及张太保皆求情了。”
“哦?那李太师未言?”男子挑了挑眉。
“李太师自始至终并未言语。”
“李太师毫无表现,莫非只是虚张声势?”男子顿了顿手中的动作,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无声无息站在角落里的人。
“属下亲自动的手,清晰感觉到肌肉划开的摩擦感,属下也亲眼见到他流了大量的血,请主公放心!”角落里的男人冷声道。
男子微微颔首,又道:“听说淑兰殿里只有姚怀广一个太医在?”
“是,不过姚太医每日必亲自到太医院取药材。”明白男子的意思,他又道:“大皇子临时决定回宫路上就遇袭了,随行之中定有奸细,这点毫无质疑。皇上想必是怕太医之中有被收买了的借医治之名再下杀手,因此只用了姚怀广一人,那姚怀广亲力亲为,连个药童都没带。且那破了的血衣及医治之时端出的血水确有人亲眼所见,应该做不得假。”
“嗯。”男子专心修剪花枝,久久不语,使得来人更为紧张,只见他放下剪刀,拿过一旁的手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道:“世子那边怎么说?”
“世子很是满意,让属下替他谢过主公。”角落里的男子依旧用不带起伏的声音说道。
“那便甚好!”男子微勾唇角,却毫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