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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圣旨 ...

  •   温东风带着朱春花火急火燎地双脚落在月王府庭院时,一支玄铁箭正不偏不倚地嵌入石头靶。云冰河心情大悦,身上的冰凉逐渐变缓,嗜血蛊不断变浅,对玄铁箭的掌控愈发得心应手。

      “怎么了,温东风。”云冰河将长弓扔到朱春花手上。

      温东风一改平时的老沉,“殿下,于国舅给参了。”

      云冰河淡淡“哦”了一声。

      温东风喘了口气,补充道,“十几本奏折,皇上大怒。”

      云冰河似乎在预料当中,“嗯,十几本,这不很正常吗,以前不也这样参过。”

      温东风:“这次不同,皇上不知为何,突然发怒,已将于国舅下狱了。”

      云冰河却只是莞尔问道,"温东风,你知道为什么这次不同吗?"

      温东风:"似乎是李枫芦大参了他一本,里面列数了这几年来于国舅贪污受贿的大量金银财宝。"

      云冰河颔首道,"你知道'门外鱼'吗?"

      门外鱼,便是大夏有官无职的人。

      这一想法,是由昭乐郡王提出的,先帝驾崩时,大夏国库本就紧张。当时,云山河即位后便果断采取昭明郡王建议,让大夏富贾人家且具备一定才能的子弟,可入朝廷当官,具备一定的实权,但是不担任官职,而且有年限设置。大夏文武百官向来都是通过科举考试选取,如此一来,便引起了朝堂之上诸多不满。

      不过,有才能的富贾子弟要入朝为官,必须为大夏国作出一定的贡献。说是贡献,朝野上下都心知肚明,月王领兵在前线厮杀,要么持刀上场为国效力,要么为后方辎重出一份力。当时,国库几乎给月王打到空缺,出钱就是效力。

      所以,这就是贡献,这些出钱充实国库的富贾子弟,便私下里给通过科举考试的官员们称为"门外鱼"。

      虽然是昭乐郡王提出,于国舅却是“门外鱼”最大推动者。好财如命,一半自然进了国库,一半却是进了他的口袋。如此一来,这些门外鱼给大夏的贡献看起来便少了大部分,待到皇上开始着手清理之时,谁又敢义正言辞地找不来,说那些钱财本是自己的。

      温东风点了点头,老谋深算得琢磨着,不知王爷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云冰河看向远方,悠悠说道:"很快就要出兵北疆了。"

      温东风突然一怔,"王爷是说,需要钱打战。"

      云冰河颔首,"你以为皇兄这几年对于国舅的行为全然不知吗,他不过是睁只眼闭着眼,让国舅爷帮他敛财。"

      温东风:"那于皇后……"

      云冰河叹了口气,"皇兄对于皇后感情是真心的,只是,他既是大夏的皇帝,有些事,便由不得他自己了。"

      温东风低声说道,"王爷,你怎么都知道,你向来不理朝廷的事。"

      云冰河安静地看着前方插在石头靶心的玄铁箭,心想,所有的事皇兄从未隐瞒过自己,朝野上下暗涌流动的什么功高震主,什么王爷郡王,在这兄弟二人看来,与那石灵国人相比,微不足道。

      云山河与云冰河要战的,从来不是周遭敌国,北蛮各族,而是轻易将大夏国玩弄于股掌间,带着神乎莫测之力的天外之国。他们二人从不稀罕这皇位,可也除了他们二人,所有人都以为这皇位弥足珍贵。

      ·

      月明星稀。

      书清殿,昭明帝负手站在窗棂前,斩断的树重新又长了起来,几条细嫩的枝干蓄势待发,他闭上双眸,回忆也跟着树干生长。

      “阿昉,你在干嘛?”云山河一脸惊恐地看着蹲在桌案下的云冰河。

      云冰河双眼充满血丝,眼眶泛红,显然是哭泣挣扎许久,唇齿间沾满血迹,手臂上的触目惊心的牙齿血印。他抬起头,呜咽道,“王兄,嗜血蛊。”

      突然,一阵敲门声,云山河急忙跑过去,缓缓打开门,“温管家,殿下在休息,有何事?”

      温东风:“今早殿下吩咐,说昭明郡王来月王府邸,让老奴备些好酒好菜。”

      云山河笑了笑,谦谦有礼道,“有劳温管家了,再待一个时辰,王弟醒了,我们再一同去。方才吃了些糕点,我刚好给阿昉写几副字帖。”

      温东风欠身行礼,对这位素来低调好学的二皇子,他是极其敬重的,恭敬说道,“好的,老奴先去把饭菜热着。”

      云山河关上房门,大步走到桌案底下,疼爱说道,“王弟,你先出来。”

      云冰河始终抱着腿缩在桌案下。

      “来。”云山河撸起袖子,将手臂伸进桌案下边,带着兄长的口吻说道,“阿昉,大夏我们两兄弟一起撑起来,好不好。”

      云冰河用衣襟擦拭着,点了点头。

      ……

      “乌大人,嗜血蛊可解吗?”昭明帝放下手中的紫豪,起身紧盯着面前一身黑衣的星辰司首领。

      乌大人脸露难色,“皇上,臣近年派去星辰司一半的探子深入北蛮之地,北蛮巫蛊之术只能用匪夷所思来说。”

      昭明帝脸上不见任何神色变化,又更加坚决问道,“有解吗?”

      乌大人:“有,可是从来没人有命挨过。所以,浑邪王说无解。”

      昭明帝看了他一眼。

      “三十天,不吃不喝,受万针之痛,流掉自身一半的鲜血。而且,这个过程,人要保持清醒,血要慢慢放,还有,每一个血孔,都要喂养一只血蝎子,否则,立马遭受嗜血蛊反噬。挺过去,蛊毒就解了。”

      昭明帝脸顿时变了色,咬着牙关,怒道,“谁能挺得过。三十天,不吃不喝,人早死了;还要扎针放血,还要上万只血蝎子……月王,他当时不过只给一只咬了一口,便痛不欲生。上万只……乌大人,我看不是没有人挨过,是没人想挨!”

      乌大人眉尖抽了抽,“皇上,臣的生母是北蛮人,对北蛮妖术也略知一二。当时,便听母亲说过,北蛮人其实有些巫蛊之术,之所以邪,是因为……”

      昭明帝见他有所顾忌,“直说无妨。”

      乌大人:“那不是我们这里的东西。”

      昭明帝背过身,抬头看向门外,悠悠说道,“所以,还是要等。”

      .

      昭明帝缓缓睁开双眸,叹了口气,夜阑星人来了,至今所发生的一切,好像都让他轻松平淡地解决了。只是,现在,他隐隐觉得有一股力量,比石灵国人还高深莫测,还可怕。

      “旁总管。”昭明帝叫唤了一声。

      旁总管亦步亦趋地走了过来,“皇上。”

      昭明帝:“白主持最近还一直在月王府邸吗?”

      “是的。”

      “月王身体近来如何了?”

      旁总管愣了愣,心想月王不是装病吗?他琢磨了会,小心说道,“老奴不知,不过最近见月王气色不错。”

      昭明帝:“让月王有空进宫一趟。”

      旁总管诺了一声,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了回来,细细说道,“皇上,于皇后还跪在殿门外。”

      昭明帝摆了摆手,旁总管诺诺地退了下去。

      .

      云冰河不住打了个喷嚏,石灵国人既然已经找到,为何白日还一直让军机处制造玄铁箭,他到底想干嘛?他坐在桌案前,支着颌,不断地用手指扣打着。也是奇怪,自打那次后,他至今都未做过一次异梦。

      掀开营帐帘门,云冰河几步走了出去,跨上马,便看到书容骑着马,背着长弓,腰配刀,坐的无比端正,来回巡视着。

      他轻踢了马肚,走了过去。上次与皇上叫了面后,说自己身体已然好转,皇兄便允他到北大营休整。

      “书容。”云冰河笑了笑。

      书容勒紧缰绳,“将军。”

      “书容,石灵国人已然消灭,浑邪王也死了,公良忠的仇,报了。”云冰河淡淡地看着他。

      书容手中的缰绳忽然滑落,“月王,那我还能做什么?”

      云冰河拎起绳子,放到书容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凛凛说道,“你明早就率领铁浮屠,进入北疆,不是去杀敌,替本王找一个巨石阵。”

      书容皱了皱眉头,“与尘城和苏臧一样的巨石阵吗?”

      云冰河点了点头,“是的,不过,会更大。带上炸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进入石阵内。”

      书容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他压低声音问道,“将军,是白日,对吗?石灵国,浑邪王。”

      云冰河微微颔首,望着天边残阳,淡淡说道,“北疆,本就不需要我们,有北定侯,足矣。”

      两人并肩骑着马,沉默地在北大营走着。

      白日站在营帐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

      .

      夜半,几颗流星划破天际,京城烟兮楼一派繁华,达官贵人,寻常百姓,望着流星,津津乐道,推杯换盏。

      营帐门外巡逻马蹄声有序路过,云冰河紧抿着双唇,手指几乎嵌入桌案里边。他发现,近来白日好像很是沉迷于云雨之事中,如同发现了一样新事物,乐此不疲。

      “白日,其实我也可以入乡随俗的。”云冰河回过头汗涔涔说道。

      白日:“嗯,入将军的乡随将军的俗。”

      “不是……嗯呜。”云冰河猛地转过了身,低声附耳说道,“上次,是我自己坐上去的,不算。”

      “算。”

      “白日,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嗯。”

      “那你同意了。”

      “先来后到。”

      “那……”

      “棺椁里,你就在下面。”

      “什么,那个都算,我们什么都没做好吗。”

      “对我,那个算。”白日将云冰河抱起,轻放到营帐内不够宽大的软榻之上,温情说道,“云昉,其他都依你,就这个,说不行,就不行。”

      “为什么?”云冰河紧紧拽住被褥。

      “你话太多了。”白日说完,便是又一阵翻天覆地。待到被褥全湿透,云冰河感觉身上的冰冷似乎又消去许多。

      “云昉。”白日吻着被汗水浸湿的乌发,轻声唤道,“以后,别随便拍别人的肩膀。”

      云冰河忍俊不禁道,“白公子,方才是在吃醋。”

      白日更加贴紧他,云冰河一阵颤栗,急道,“好好好,本王保证,以后,绝不随随便便与人勾肩搭背。”

      “白日,既然那么敏感,为何当初不在棺椁里把我踹出来?”

      “因为是你。”

      “啊!”

      “身体很诚实。”

      “原来你早对本将军图谋不轨了。”

      “是你先挑逗我的。”

      “喂,就打你那一拳,这算挑逗,那本将军挑逗的人可多了。”

      “……”

      .

      昭乐郡王府。

      “不可能!”洪威郡王怒吼道,“大哥,你怎么知道?”

      昭明郡王依旧一脸温和,“七弟,你当真以为,你的母妃是给北蛮人杀死那么简单吗?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大夏皇宫里会跑进一群北蛮人?为什么每次,谁丧命的时候,月王殿下都在场?而又为什么,每次他都能幸免?”

      “还有,父皇没有立太子,那是因为没有皇后,可是,别忘了,七弟,我们几兄弟都是郡王,唯月王得了亲王的称号。”

      洪威郡王手握在环首刀上,“大哥,你说,那些刺客都是冲月王来的。三哥五哥,和母妃,都是因他而死的。”

      昭明郡王:“七弟,你别埋怨父皇和六弟,父皇只是想让月王继承皇位。”

      “是的。”忽然,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李枫芦搀扶着一名老太监,花明郡王则跟在一旁。说话声,正是那名内侍。

      洪威郡王双目狠狠地盯着那名内侍,猛地,他心头一颤,“你……你是尚总管。”

      尚总管点了点头,“三位王爷,老奴正是先帝身旁贴身内侍。大皇子说得没错,当年,先帝旨意是让月王继承皇位,先帝不止一次说过了,月王,是命定之人,先帝说他见过,大夏流火时,是月王率领一支近五万的精锐和弓箭手,拯救了大夏国。所以,先帝说,无论如何,要保住月王,要让他成为大夏一国之君。大夏国君,便无人能轻易动得了。”

      洪威郡王猛地拔出环首刀,“尚总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尚总管干咳笑了几声,“洪威郡王,老奴清楚得很,只是先帝的遗愿,老奴拼了命,也不能让月王含冤啊。”说完,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上面,是先帝的笔迹,可以证明圣旨被更改了。”

      洪威郡王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五六遍,无法相信喃喃道,“那,是谁改了圣旨。”

      向来安静无争的四皇子花明,淡淡地说了一句,“洪威郡王,谁改了圣旨,还用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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