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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把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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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什么天下第一……”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满是淤泥的路上,他的喉咙闷出咕咕的血泡声,却仍用双手扒在地上向前攀爬着。
抱着剑离开的男人突然顿了一下,站在原地,等待将死的男人把话说完。
“我只是被推上去的盟主,真正的天下第一早就退隐江湖了,至于在何处……您慢慢……”话未说完,江缺便一剑了结了曾经风光无限的“武林盟主”。
既然得不到答案,他便一个一个去找,见一个,问一个,杀一家,不过是时间问题。
……
深山老林里,破旧的茅草屋旁升起袅袅炊烟,饭菜的香气在屋旁萦绕着,裹着围裙的女人脸上是温和的笑,抹了抹头上的细汗,再擦干手哄屋里哭闹的孩子。
她的脸上已经有细小的皱纹了,岁月在美人的脸庞留下细细密密的痕迹,却又丝毫未抹去她的美丽,只是增添了些柴米油盐的烟火气。
她剥开帘子往外望,屋外也下着小雨,她有些担忧的念叨:“这天气他还出去砍柴,路又滑万一摔着怎么办,一会儿雨下大了他身上都淋湿了,染了风寒可不得了。”她备了两把油纸伞在门口,倘若雨大了郎君再不回来,就要出去接他。
此时,两个男子在细雨中相对而立。拿着斧头背着箩筐的男子年长些,满脸胡茬,有些疑惑的望着面前一袭黑衣,浑身戾气的男人:“大侠,您挡着我走路的道了,砍柴呢。”手中的斧头握的更紧了些,这个人应该是冲他来的,一定不能被他发现妻儿的住处。
“在下江缺,听闻前辈天下第一,特来一会。”黑衣男子,也就是江缺抱剑作揖,不待回答,下一秒便向前刺去。
“年轻人不要那么冲动。”胡茬男人摇了摇头,丢下箩筐用斧头挡隔,单单是斧头,却划出几道看似平凡的剑气,江缺却知道倘若被刮上一痕,就是见骨的伤口,返璞归真的剑术,当真无愧天下第一。
江缺的眼睛充血,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每一剑都倾注了最大的恨意——刚出世,江府灭门,爹娘惨死,奶娘坠崖。
师父逼着年幼的他爬悬崖,喝生血,却也是唯一对他好的人了。后来因为这狗屁的天下第一剑,他抹去了世界上最后的痕迹。
后来一直杀着,杀一人,杀百人,杀婴儿,杀妇孺,杀牲畜。每到一处,血洗一处,真的是为了报仇吗。
他已经活在鲜血里了,仇恨和执念将他埋没,唯一支持下来的不过是虚妄的,成为天下第一的念头,但付出了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他为了复仇而活,为了成为天下第一活着,现在也终究要为了自己活一次了。
但是他累了,他剑下的冤魂在哀哭,他那可怜的藏在骨头里的良心在刺痛,他想跪下去忏悔,却也知道自己卑劣扭曲的灵魂早已不配跪在那些灵魂的墓前。
算了吧。
原本攻势凶猛的黑衣男子突然停下了剑,胡茬男人便猛地用斧子砍了上去,腰斩。
江缺却解脱的笑了笑,来不及闭眼便没了气息。
胡茬男人有些惊异,这来势汹汹的男子怎么突然就往他的斧头上撞了呢,罢了罢了,莫约是一个只被人间阴暗面裹夹的可怜人吧。
扛起斧头,拖拽着尸体往前走,找个平坦的地给他埋骨。走着走着,林木愈加稀少,恰巧看见面前河流旁有一堆白骨,“啧啧”两声,“这枯骨就当给你做个伴了,黄泉路也不孤单啊。”便在枯骨旁挖了个简易的墓,将江缺和他的配剑埋进去,嘟囔着“什么剑这么沉,血次呼啦的一看就不简单,年轻人天赋还不错,黄泉路也好好练剑哈。他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随便立一个碑吧,夫人还在家里等我呢。”削了块木头插在土堆里,边转身离去。
再往前走,男人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一把伞,手上还拿着一把,向他走来。
看见男人,身影徒然就迈快了步子,走到男人面前,帮他擦了擦额上的雨水:“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下雨了也不知道早点回家,面和菜都备好了,就等你回家煮给你吃,最爱的葱油面,好好休息,别累着了。”
望着温婉的女人,男人大笑着抱起她转圈,透过树林,透过云雾,穿过了很远,传入了那座无名的墓“好好好,都听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