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盛鱼

91、叫叫

　　巫乐仪进入盛行所在的教室，门咔嗒一下关住，楼小满和向禾紧张地等在门外。
　　“咔叭”一声，巫乐仪听到大理石被掰掉的声音，他紧张地停住了脚步。他完全不像在江知面前表现得那样轻松，他了解AO知识，也无比清楚盛行现在有多么危险。
　　也许他现在有神智，下一秒却说不定。
　　“行哥。”巫乐仪紧张道：“我来帮你的。”
　　他小心翼翼地放出一丝信息素试探，浓郁的奶糖味信息素丝朝盛行飘过去，盛行喉间轻滚，下一秒他用脚拖过来一把椅子抓在手里，寒声问：“陈词呢？”
　　“他就在外面。”巫乐仪不自觉抖了抖，吞咽了下口水，站在原地，只是盛行对他的信息素有反应，他开始源源不断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盛行的太阳穴都开始骇人地鼓动，手臂上青筋鼓起，因为充血而变得紫红，他在颤抖，血液顺着有些血肉模糊的指尖滴下来，沿着凳子，滴在地板上。
　　他忽然翘起唇，喑哑笑道：“忘记上次差点被我掐死了么？”
　　巫乐仪被他刺得脸色变了变。“行哥，别这样，我是来安抚你的，别抗拒我的信息素好不好。”
　　“不想真的被掐死就滚出去。”盛行几乎算得上阴鸷道。
　　他知道楼小满和向禾就等在门外，一旦他做出不利于巫乐仪的举动，他们会立马进来把巫乐仪拉出去，所以他拎着那个凳子，面无表情地朝着教室门砸过去。
　　随着巫乐仪的尖叫声，门被砰地推开，露出一张熟悉的小脸，喘着粗气，貌似一脸惊惶。
　　“陈词！”楼小满惊叫，下一瞬被教室内的景象吓到瞪大眼睛。
　　盛行心跳都漏了半拍，电光火石间，飞过去的凳子和打开的门砰地撞上，凳子被强大的反作用力弹到黑板上，发出叽哩咣啷的巨大噪音。
　　盛行有一瞬间完全清醒了，冷汗挂在额角，发着愣看向门口的人。
　　江知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护住脑袋，直到巫乐仪的尖叫和噪音一起停下，他走过去把巫乐仪拉出门外。
　　楼小满和向禾甚至还没从这短短几秒内一系列的变故里反应过来，江知已经退回教室，并重新关上了门。
　　一切重归宁静，江知微微喘着气背着门板，盛行喉结滚了滚，张了张嘴道：“过来。”
　　江知几乎小跑着过去，从门口到教室另一边，在盛行前面站定，慢慢平复着呼吸。
　　盛行明明自己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却只是自顾自地伸出食指蹭了蹭江知脸上的汗珠。“跑这么快，怕我标记他？”
　　他手指上有很多血，不小心蹭到江知额头上，江知捧着他的手，有点沉默地看着指甲上还在渗血的小裂缝。
　　“刚刚让你进来，听到了么？”
　　江知眼圈红红的，尽量稳着呼吸说：“听到了。”
　　“听到了怎么不进来？”盛行伸手把他拉得更近，几乎把他圈在怀里，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姿势。他语气有点阴森地问江知：“让巫乐仪进来，是想要我标记他？”
　　江知轻轻搭上他的胳膊，不想再说。盛行轻飘飘道：“郁幼渔都敢拦着我们给查辛承匹配omega，你呢？”
　　“那怎么能一样呢？”江知鼻头酸涩，闷闷道：“我只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哪有那样的决定权。”
　　盛行几乎要咬断后槽牙，阴沉地问他：“去游乐园那天，我说的话还记得么？”
　　万一他受到信息素影响需要去隔离室，盛行当时说不用镇定和麻醉，“你带我去，我会去的。”
　　盛行靠坐在窗边，虚搂着江知，和他视线平齐，离得很近，两人好像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气氛浓稠得要拉丝一般。
　　“让巫乐仪进来安抚我，真大方啊。”盛行残忍道：“万一我刚刚忍不住标记他了呢？你还追我吗？”
　　江知愣愣地看着他，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落在盛行的手指上，他还在忍不住颤着，轻轻地给江知擦去眼泪，是滚烫的。
　　和他的动作一点也不一样，听起来毫不怜惜地继续吓唬着江知：“以后每一次都要他安抚，他发情期也要找我，要靠着我的信息素，甚至拥抱、接吻，这样也还追我么？”
　　“还是像电影里一样……”
　　江知毫无疑问真的被他描绘的可怕场景吓到，想到电影结局，整个人有点轻微的发着抖，眼泪扑簌簌落下，再被混着血和尘土的手指轻轻拂去。
　　江知咬着唇不开口。半晌，他抽噎道：“你不大方么？你让我和别人试试。”
　　盛行眼神变得危险，喉咙发紧：“你以为我会真的放你去试？”他的目光是幽暗的，紧紧盯着江知，轻声道：“真想咬你啊。”
　　江知被他盯得从脸颊往下起了一身细密的鸡皮疙瘩，下一秒，脸颊真的被盛行轻轻咬住，不间断有咸咸的泪珠滚到他的唇上。
　　盛行轻轻咬过一口，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微微翘唇：“能咬么？”
　　江知被他抱在怀里，哽咽着摇头：“可是我没有腺体，也没有信息素。”
　　盛行凑近他的颈侧，轻轻嗅了嗅，看到他嫩白的皮肤上重新浮起细碎的鸡皮疙瘩，“巫乐仪要追我，你什么也不做，樱桃味的沐浴露也不用了。”
　　他轻轻吻了吻江知的脖颈，看到他慢慢不哭了，从他吻过的地方开始慢吞吞地变红了。“是要放弃了么？要和洛岫青试试了？”
　　他看了看浮在周围的监控，手上微微用力抱起江知，两人换了位置，江知被放在有些许碎裂的窗沿上。
　　盛行背身挡着镜头，大部分机位都很识趣的移开了，只留一个保证二人的安全，毕竟导播也不想给全大陆播放什么涩｜情现场。
　　万一真不小心拍到了，恐怕整个画面都会被和谐掉，到时候想通过镜头远程确认一下现场情况都做不到。
　　盛行把江知抵在窗上，沿着他的脖颈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他忍耐到牙关都在打着颤，不时地磕到江知。
　　江知从不吱声，沉默着任他吻到脸颊脖颈都通红，仰着脸乖乖地靠着窗。
　　盛行忽然含住那颗小巧精致的喉结，他才紧张地唔了一声，轻轻抓着盛行的头发：“……喉结，不要咬。”
　　盛行放开他，转而抵住他的额头：“撒娇听听。”
　　江知往后缩了一下，“我不会。”
　　闻言，盛行轻笑：“怎么不会？操场上、会议室、出租车上、咖啡厅、电影院、游乐场、会议室、宿舍里……”
　　盛行一个个给他列举：“不是很会撒娇么。”
　　江知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咕哝道：“没有。”
　　盛行忽然道：“止咬器和项圈带了吗？”
　　江知愣了愣，迟疑着从兜里掏出一副手铐：“只带了这个。”
　　盛行看着那副手铐：“……这么放心我？”
　　江知嗯了声，伸手慢慢地给他擦了下汗，轻轻摩挲他的脸颊。江知脸上身上都被蹭上了血迹，看起来有点凌虐的美，他轻声道：“可以咬我，没关系。”
　　盛行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哑声道：“不要太纵容易感期的alpha。”
　　相顾无言，江知意识到他大概是极限了，大概要去隔离室了。
　　盛行很慢地说：“你叫谁都是很客气的学长、学姐。实验组的好像还亲近些，听你叫过哥。”
　　江知明白他的意思，撇嘴道：“我不要叫你行哥。”
　　盛行摸了摸他的头，“在电影院，那个女孩叫我哥哥，你也不开心。”
　　“……”
　　江知没想到被他戳中心事，也没想到他会发现。
　　盛行低声哄他：“叫叫。”
　　江知的睫毛像蝶羽似的震颤，好像不是很适应盛行忽然哄他。
　　“我该走了。”盛行从他手里接过手铐自己铐上，顿了顿，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又忍不住啄了啄，湿热的呼吸拂在江知唇缝：“五天左右，等我回来。不许答应和别人约会。”
　　江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眼睛有一瞬间的酸胀。
　　“这就是在一起了，乖乖等我，知道吗？”
　　江知仰头，咬住他的下巴，含糊道：“知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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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行作为SSS级的alpha，在抑制剂失效后，仅凭一个手铐被安全转移到隔离室，整个易感期，受伤的除了一个凳子和一截窗沿上的大理石台面，再没其他。
　　这个新闻在A岛疯狂转播。
　　离开教室之前，他们看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着的止咬器，江知猜到是谁放的，来过教室的四个人，只有巫乐仪拿着止咬器。
　　江知身上穿着盛行的外套，他自己的T恤被撕掉一大截，江知看着转播里脸上盖着一块白色布料的盛行，耳朵渐渐红了。
　　盛行还是带着项圈和止咬器，脖子上只有轻轻挣动过的勒痕，双手被好好包扎过了。
　　他咬着那块白色T恤的残片，在只有机器运转的隔离室中，安静地度过了一个没有抑制剂的易感期。

　　【alpha抑制剂失效之后，自己都摸索着扛过了易感期，研究了好几年的新型抑制剂还没上市/强】
　　【我觉得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看着他的青筋我都生怕他再不发泄出来会爆体身亡】
　　【是不想专家再说什么建议尽快找到匹配的omega伴侣之类的话吧……小狗很在意这个……】
　　【上次他说让小狗跟洛老师试试，我从1389号机位看得一清二楚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手指都快掐断了……嘴硬啥呢哥到底】

　　【教室里啥也没看见，不过听见声音了，谁懂/狗头】
　　【连夜翻电影院回放，二刷捕捉到一些小狗不开心+撒娇的证据】
　　【教室现场有窗外视角！！！机位2563我只能说到这了朋友们！！！】
　　【2563没声音，要结合sx背后那个一起看，论坛有好心人发了合成版，我只能说到这了/狗头】

　　【《他知道你的爱》他是指B吧，他知道A对他的爱还是选择了自杀。但我毫不怀疑就算行哥标记了别人小狗也不会自杀，可能还会默默地给他研究抑制剂。佩服，但不建议。】

　　【巫乐仪说信息素和沐浴露的时候真的心疼小狗。他俩擦肩而过的时候，8874有收录到一句模糊的‘行哥的信息素不是那个味道哦’，那时候小狗的拳头已经攥出血了……】

　　【唉，小巫在学生会算得上团宠吧……在整个岛大都很受欢迎，SSS的omega绝版稀有吧……盛行对所有人都不冷不热的我一直以为他就那个样子，还磕过他俩来着……小巫早点另觅佳A吧】

　　【以前喜欢小巫讨厌陈词，现在有点反过来了，不过巫乐仪在教室门外哭完还是小心翼翼地开门把止咬器和麻醉放进去，然后让小满和向禾继续在教室外守着，以免盛行失去理智无法及时救援，看到这我真的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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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行调出从他抑制剂失效到江知进入教室的回放来看，看到那个领头的医务人员做安排的时候，江知拳头攥的咔咔作响。
　　他说争宠的时候，江知几欲作呕的神情，还有巫乐仪说信息素时，他慢慢闪过无措的眼神，也看到郁幼渔最后拦住他，问他能不能做盛行的主。
　　盛行看到他眼睛里仿佛慢慢黯淡的样子，第二次开始自责自己，关于这件事没有给他足够的信心。
　　第一次是在他不受控制地流着眼泪说盛行把他推给别人时。
　　盛行眉目阴沉，差点把手机砸出去。

　　巫乐仪他们进教室后不到三分钟，江知就改变了主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像突然从一种很down的情绪里走了出来，推开身边的人奋不顾身地追进去。
　　后面的事盛行就都知道了。

　　从隔离室出来的第一件事，盛行找到那个负责的医务人员，极有压迫感地站在他桌前，那个人愣了一下，问他：“怎么了？”
　　盛行淡淡道：“你上岗的时候没接受过培训么？”
　　那名医生脸一下白了，显然他知道江知那天进去之后发生的事，也知道盛行指的是什么。
　　“在当事人清醒时，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尊重当事人的意见。”盛行漫不经心道：“还是说，我让陈词进去，你没听到？”
　　那个医生脸越来越白，盛行说：“我理解你救人心切，发疯的高等级A、愿意帮忙的志愿者O，听起来好像很完美就解决了这次事故。”
　　“omega保护协会也说，不建议omega帮助非伴侣的alpha度过易感期，新闻你也没看？”
　　那个医生出了一头冷汗，盛行居高临下道：“我是对你有点个人意见，因为你用词不当冒犯了他，让他很难过。”
　　医生明白这个他就是陈词。
　　“但是我不至于对你公报私仇，录像我已经提交，会有人来核查判定。”
　　盛行很难表述自己那种钻心的疼痛，一群人围着陈词，拦着他不让他靠近，巫乐仪往他心口上捅刀子，让他露出那样的神情。
　　但是小狗还是向他跑来了。

　　盛行做的第二件事是召开了一个小会，参会人数不多。盛行对他们没有那么虚假，漠然开口：“我说让陈词一个人进去，谁没听到，举手我看看。”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盛行很少动怒，这次发那么大火，他们都清楚原因。
　　盛行看录像的时候心有多寒，现在声音就有多冰：“查辛承，你易感期的时候，郁幼渔说不给你送omega，我听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是么？”

　　他很慢地说：“吉卜译，我和陈词的事你是最清楚的，你是觉得，我标记了巫乐仪，对我、陈词、巫乐仪来说都比较能接受一点，是么？”
　　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开口。

　　盛行坐在会议桌首位，闭了闭眼。他是真的想发飙，恨不得把会议室全砸了，易感期的时候在隔离室看到视频，他就是这个心情。
　　吉卜译硬着头皮道：“我的，后来我不是让小陈词进去了嘛……”
　　盛行搓了搓脸，平淡道：“都散了吧，我还得谢谢大家，这次事故没造成伤亡。另外，巫乐仪不用来了。”
　　华皓雪站起来，平静地反思：“我有责任，作为副主席，在确认你清醒的情况下没有听从安排，检讨书我会写。”
　　吉卜译也举了举手：“行哥，真怪我了。你那个信息素太恐怖了，在二百米开外我都暴躁到想抓狂，当时不太理智，只想到不能让小陈词一个人进去受伤，就只听医生安排了。检讨我最该做。”
　　熊赫咬牙道：“就是因为我明白，所以知道你那个情况让omega进去最好，正好小巫也愿意……”
　　盛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你觉得最好。”
　　查辛承静了一秒开口：“大理石你掰断了，咬舌了，综合这两点换位思考，如果是我，我不能保证这种程度下郁幼渔进去我不伤害她，所以我没同意陈词进去。但你意识清醒我忽略了，这点我认，按你们学生会的规矩来，我也写检讨。”
　　练明曦和焦阳还想说什么，盛行直接摆了摆手：“学生会也没有让人写检讨的规矩。”
　　“再有下次，少数人不服从安排，直接退会，多数人不服从安排，我退会。”
　　“另外，从出发点来讲，我感谢大家。但是，我以个人立场恳求大家，不论什么时候，别再给我送omega，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散会。”

　　巫乐仪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低着头很努力地减少存在感，盛行说让他退会的时候他仓皇抬头，但是盛行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他掉着眼泪哽咽道：“行哥，你不能因为这一次的事把我直接否定了。我承认错误，不该擅自跑到现场，不该攻击陈词，不该你让我离开的时候没有离开，不该擅自放出信息素干扰你……”
　　盛行没有改变主意，沉默着没有理会。
　　只是大家往外走时，盛行低声道：“幼渔，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