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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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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不敢把花拿回家,如果被宋兰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江知和钟行走了。
就说钟行天天接送他这件事,传到宋兰耳朵里,都会认为他是意图不轨,而强硬地断了江知和他的联系。
看着江知下车的背影,又看看被放在后座的花束,赵东不确定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的感情……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钟行没明白他的意思,赵东疑惑道:“不是,她就这么回去了?”
“不然?留你吃晚饭?”钟行拿出手机编辑短信: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这明显有事啊,为什么一直不认你?也不找你帮忙?”
钟行等着回复,半晌也没说话。
“她小姨不是说有人跟她嚼舌根了么?我们还每天来接送?”赵东说。
“嗯。”
“不来不放心。”钟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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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有两个哥哥都是大帅哥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偷偷用像素还很低的手机拍了照片,照片上三人走在一起,颜值一个比一个高,像是漫画里的人。
有不熟的女生红着脸来向江知问他两个’哥哥‘的信息,江知沉默,女生还体贴地拿着纸笔让他可以写下来。
程郁祁也来问他:“你到底有几个哥啊?”
“上次没说完,夏望到底是不是你哥?”
“金丰收那厮停课了,早知道我昨天揍他一顿。”
“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你……你对象呢?你被欺负了也没见他找你。”程郁祁啧了声,见缝插针道:“这种男的要不得啊,你考虑一下我?”
江知有些头大地揉着太阳穴,“……”
下午放学,江知背着书包往外走,程郁祁不知道吃错什么药,非要帮他拎着包。
江知死死拽住不松手,场面有些搞笑,程郁祁道:“我必须要送你到门口,没了金丰收,说不定还有银丰收,铁丰收……”
两人僵持不下,三步一停,互不相让,久到钟行都打电话来催。
江知看了眼来电提醒,不再管他,快步朝校门口走去。
程郁祁满意地跟着:“早这样不就好了。”
到校门口,看到等在那里的卷发男人,程郁祁记得,这是那天他见过的,疑似江知哥哥的男人。
也是昨天江知被教导主任叫家长,来学校的男人。
“这是你……”
……哥?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程郁祁呆滞地看着江知牵起了男人的手,十指相扣的牵法。
不知是不是故意,钟行穿了蓝色的衬衣,绀色西裤,和江知的一身校服极配,完全同色系,像是情侣装。
钟行也怔了怔,随后回牵住那只有些凉的手,若有所思地看了程郁祁一眼,然后他自然而然地低头问江知:“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江知自然不回答他。
江知朝程郁祁摆了摆手,礼貌地拜拜,然后牵着钟行转身,朝他们停车的地方走去。
赵东胳膊搭着车窗抽烟,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牵着手走过来。
江知其实早想松开,因为怕被人拍到。但钟行握的用力,好像好不容易抓到,就轻易不会松开。
“你们俩……这是和好了?”
两人上车后,赵东熄了烟,扭着头跟后座上的人说话,眼睛不住地往两人交握的手上瞟。
江知有点不自在地缩了缩手。
“转过去。”钟行看着赵东不客气道。
“得得得,谁乐意看!”
“别生气。”钟行怕她害臊,怕她恼羞成怒,低声道:“让我再牵一会。”
钟行看了眼前面的赵东,确定他没在偷看之后才轻声跟江知说:“我没喜欢过女生,如果这样冒犯到你,我不会继续牵。”
江知飞快地抬眼跟他对视了一瞬。
钟行又道:“但其他的事,你可以信任我。”
江知呆坐了一会,钟行也不说什么,爱不释手地捏着他的手把玩。
赵东正在专心开车,江知像打定什么主意般,他用了点力气回抓住钟行的手。
钟行动作一顿,凑近了他些。江知自顾自地牵着他的手缓缓抬起。
快挨近脖颈时,改为捏着他的食指,牵引着勾住那看上去材质特殊的黑色颈圈。
手指扣在某处,轻轻摩挲了下,不知按到什么暗扣,颈圈轻轻咔嗒一声,开了。
在钟行怔忪的目光下,那个圈松下来,落在锁骨上。
钟行想象过这个项圈里可能有跟系统牵连的芯片,或是像他的耳钉里一样的‘追踪器’,或者脖子上有纹身要遮挡,或者有胎记要掩盖,甚至他想过,可能是纯粹的装饰。
但他从没想过,是为了藏住这颗微微鼓起的喉结。
由于常年佩戴,那一圈皮肤格外白嫩,留了圈印子。还小的时候,江知听村里的老人说南边一些民族,小时候在脖子里戴金环,每长一岁便加一个,等到成年,通常脖子被塑的细长如茎,套着一串取不下来的金环。
江知被吓得整天做噩梦,不出门就摘下来,见人的时候才敢戴着。
后来发现他这个挺宽松的,没什么影响。
江知又在钟行的目光里,轻轻扣上了卡扣。
钟行怔怔地搓了搓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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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胡同里,江知一眼就看见停在家门口的陈军的车。
他不自觉地皱起眉。
钟行时刻关注着他,见他表情不好,轻声道:“怎么了?”
可能是顾虑到赵东在车里,这是他知道江知是男孩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只是这话说的很轻,比他以为江知是女孩时还要温柔,眼眸里闪烁着疼惜。
江知指了指前面的车,钟行意会:“你家的?”
江知点了点头。
钟行目光深邃,晦暗不明。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每一世江知刚穿过去都是很安静的样子,和他在一起久了才慢慢变得叽叽喳喳爱说话。
江知一个人回家,他们家是农村常有的四合院,堂屋两间,一间陈军夫妇住,一间还未装修。东屋一间,是厨房加餐厅。
西屋一间,江知二人住,南屋两间,一个洗澡间一个小黑屋,小黑屋门口挂着一个手写的牌匾,字体有些稚嫩,上写两个字‘小苑’。
江知才走到廊下,便听见西屋里传来的交谈声,陈彦说:“妈,你别忙了,歇会吧。”
江知蹙眉,陈彦出院了?这么快?
他不带一丝犹豫,转身走出家门。钟行他们还停在胡同里没走,两人正坐在车里抽烟。
见他去而复返,钟行熄了烟,推开车门:“怎么了?”
江知在胡同里四下张望,见没别人直接上了车,嘭一声关上车门。
平复了一下呼吸,他拿出手机打字:能带我走吗?去哪都行,我可以和你们住旅馆。
钟行什么都没多问,只说:“有没有什么想带的?我陪你去收拾,顺便跟你小姨说一声。”
江知把书包放在车上,带钟行一起回了家。江知一句不吭,进了屋权当没看见床上躺着的陈彦,钟行在一边跟宋兰夫妇社交礼貌寒暄,他自顾自埋头收拾东西。
钟行说:“这两天有点事耽搁了,这就带他走。”
宋兰看着江知的背影,“现在高三,时间紧任务重,去看了就早点回来。”
一时没人接话,宋兰说:“到时候给你姨父打电话,让他去接你,别再麻烦别人送。”
钟行微笑道:“没事。”
江知飞速收拾好了,钟行跟着站起身,“走吧。”
往外走的时候,宋兰拽了一把江知,往他手里塞了一沓钱,在他耳边悄声说:“拿好别丢了。”
江知的心弦又不争气地动了,他把钱推回去,摇头不要。
宋兰强硬地塞到他口袋里,动作大到前面的钟行回头看了眼。
到胡同里赵东跟二人打招呼时,江知另一边口袋一沉,他再一摸,兜里多了一沓崭新的票子。
陈军五官飞扬表示让他别声张,赶紧收下。
江知默默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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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出好远,江知还保持着双手抄兜的姿势呆坐着。
钟行说:“去县城重找家酒店。”
江知回神,摇头示意不用。钟行揉了揉他的脑袋,“镇上没有像样的,住着不舒服。”
江知没那么矫情,他不是锦玉堆起来的人。钟行只说:“这边圈子小,万一遇见熟人你不好解释。”
江知无奈接受了。
在县城直奔当地最好的酒店,虽然谈不上星级,但进去好歹富丽壮阔,干净宽敞,是镇上的小旅馆比不了的。
三人开了两间房,当钟行说江知跟他一间时,赵东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还是个人吗?”
钟行懒得跟他多说,直接拿着江知的行李进房间。
赵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后面,“那个……妹啊,你别怕他,你去另外一间房睡,哥这是为了你好。”
江知犹豫着摇了摇头。
赵东忿忿地自己回房了。
江知打字:没事吧?
“没事。”钟行道:“不用管他。”
两人站着对上视线,气氛有一些微妙的沉默,半晌,钟行说:“怎么不说话?”
江知的眼神颤了颤,移开了视线,随意落在了屋里的大床上。
钟行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介意?”
江知轻微地摇了摇头。
“要不要洗澡?”钟行不为难他,“饿不饿?想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江知垂着头轻轻抠着手指。
钟行无奈地叹息,“先吃饭吧,好吗?我不逼你。”
良久,一道有些低哑的声音闷闷响起:“不想理你。”
钟行怔了怔。
仿佛要把这短短几个字揉碎吞下,钟行仔细回味着,良久才说:“过来。”
江知立在原地,重复道:“不想理你。”
钟行笑了,率先坐在床边,朝他招招手。
江知拧眉,不怎么情愿地走了过去。才走近,就被钟行牵着手拉到床上。
钟行虚心求教:“为什么不想理我?”
江知垂着头看两人牵着的手,没说话。钟行说:“怪我来晚了。”
他有点自怨般的猜测,江知没怪他来得晚,是他自己怪自己来晚。
江知摇摇头,钟行调整了下情绪,笑了笑说:“是不是嫌我年纪大?”
江知的眉头深深皱起,“不是!”
对上钟行泛着笑的眼眸,他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在逗他。江知深吸了一口气,把手缩回来。
钟行紧紧牵住,说:“那我想不到了。”
江知不想说,起身要去洗澡,却被钟行一使力拉到了腿上。江知的心跳冲到了嗓子眼,慌忙伸手撑住他的肩膀,双腿跪在床上,不敢使力坐他的腿。
钟行轻轻揽着他的大腿,让他弯膝就能坐在自己手臂上,“先跟我说我哪里做错了。”
他的声音里有温柔又强势的恳求,让江知很难拒绝。
江知的耳根泛红,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抵着钟行的肩膀。
钟行伸手勾起他一缕头发,顺着耳廓挂到他耳后,又顺手捏了捏他红彤彤的耳垂。江知往后躲了躲,随即被他收紧了手臂揽得更紧。
“嗯?”
江知没把他当成陌生男人,他的长相其实不陌生,有梅景闻和盛行的影子,尤其是乌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得江知心跳如麻。
江知抿紧了嘴唇又松开,仿佛有诉不尽的委屈随着开口说话一同涌上来,他似怨似哀地说:“为什么洗了我的标记,留我一个人在那?”
钟行有些僵住,很害怕见到他伤心。他摸了摸江知的额头,缓声道:“怎么是你一个人呢?不是还有盛世和盛惜?”
提起盛世和盛惜,江知的眼泪一颗颗滚落了,钟行心里钝钝的疼,赶忙伸手擦。
“怎么了?他们俩不听话惹你生气了?”
江知摇摇头,躲开他的手,无声地把眼泪擦了。
江知是很厌恶类似掉眼泪这种听上去很娘的事情的,以前也很少会哭,但认识了他之后,江知像从旱地变成了水龙头,眼泪总不争气地流。
“那怎么一样?”江知尽量稳着呼吸,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哽咽,“你每次都撇下我先走,好不容易这次我以为能陪你一起,你又这样!”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守着你的墓一个人活几年十几年,甚至不敢去期待有没有下一次的相见,我……”
他的眼前又开始模糊,“我明明知道,你已经从那个世界消失了,可我还要一个人等着、盼着,一个人吃饭、睡觉,等到某天,一睁开眼……”
他说不下去了。
钟行沉默地听着,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半晌说:“是我的错。”
江知飞快地抹了下眼泪。
“这个我以后跟你解释,先好好吃饭,把你这边的事解决了,嗯?”
江知其实也不用什么解释,换位思考的话,他是可以理解的。
他只是孤独和害怕各种情绪积压得又多又久,和钟行甫一相认,他的情绪就像大坝破开了一个小口子,一下汹涌的按不住。
二人叫上赵东一起就近在一楼餐厅吃晚饭,江知和钟行并肩坐着,赵东坐在他们对面,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打量。
钟行不知第几次给江知夹菜,偏着头凑得很近低声说着悄悄话。
俊男靓女赏心悦目,自家兄弟一副已然无障碍地被掰直了的样子。
赵东见证了他失心疯似的寻找江知到跟她相认的全过程,心里为他高兴,但他嘴欠道:“钟行,我第一次发现你话挺多啊。”
钟行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自顾自地问江知这个合不合口味,想不想再吃点什么别的。
“人家都不乐意搭理你,安静吃你的饭吧。”
江知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抬眼看向赵东,赵东立马敛了表情,举手投降,“行行,我闭嘴,我不说他。”
钟行忍不住勾唇,曲起食指蹭了蹭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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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赵东看出他们缠缠绵绵如胶似漆的氛围,不再说让他们分开住的话,自觉回了自己房间。
其实江知还是有些不自在的,钟行处处迁就他,总是看着他笑,视线紧紧地缠在他身上,好似他去洗个澡,钟行都坐在床上望眼欲穿地盯着浴室墙壁。
不过这是江知的瞎脑补,钟行是紧张他,但没有他这么痴汉。
江知洗过澡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头发吹的半干,散在洁白的枕头上。他端正地盖着一半被子,仿佛床上有道看不见的三八线,把他拘在一边。
钟行擦着头发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江知听到他走近,紧闭着眼往被窝里缩了缩。
被子忽然被掀开了一个边缘,江知不得不睁眼,钟行俯身,一只手按在床上,一只手朝他的……脖颈伸来。
江知轻轻屏住了呼吸,那只手似乎顿了一下,下一秒他的颈环被勾住了,微凉的食指垫在颈环和他的脖子中间。
江知吞咽的动作有些僵硬,眼睛眨的很快。钟行不熟练的摩挲了几下,找到了那个小小的卡扣,轻轻一用力,把颈环打开了。
像下午一样,只是松松的挂着,但还无法从脖颈上摘下来。
一时间房里只剩空调的制冷风声和两人渐渐交错的呼吸声,江知不问,钟行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安静地研究着那个黑色的小玩意,不一会他两只手指一捏,颈环从中间分开落了下来。
钟行直起身,把它放到床头,继续把自己头发擦干,把毛巾放回了浴室。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交流一句。
江知呆了一会,慢吞吞地拉上了被子,偷偷摸了下自己的喉结。
浴室门打开又关上,钟行把灯关上,只留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他上床侧躺在另一边,直接伸手揽着江知的腰背,把他拥进怀里。
江知有些僵硬地嗅着他身上还不算熟悉的气息,好一会才慢慢放松下来。
钟行说:“可以抱么?”
江知有点无语地点头。
钟行帮他拢好了头发,慢条斯理道:“说话。”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