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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王弗果然在骗我 ...

  •   两魔都是文盲,都不懂人话。

      可“晏”这个字对两魔来讲,像猫薄荷之于猫咪,钱财之于贫苦人,权力之于野心家。

      几乎是瞬间,薛平当先一步,冲向晏云圭所在的方向!

      不能让晏云圭落入薛凡之手!

      薛凡高声喝道:“给我搜!搜到晏云圭,加官进爵!”

      话落,薛凡锦袍一掀,如飞逝的流星冲向两人族。

      晏云圭!魔尊大人的心上人!!

      噼里啪啦乒乒乓乓。

      屋内看书的晏云圭听到外面有打斗声,蹙起修眉咳嗽了两声,透过窗户,往外面一看。

      他那个角度注定看不到什么。

      疑惑片刻,晏云圭放下《宗门盘点》一书,拢了长发到脑后,喝了口茶,推开门迈步出去。

      他早就在“马七”的谈话中,了解到黄萝卜的姓名。

      薛平,书中秦荧惑忠心耿耿的属下,爱好找嵇浮光茬,被嵇浮光找茬。

      战力值高。

      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晏云圭步子迈到一半,突兀停住。这返回去,重新关上门。

      若薛平无力解决,他去了也是白去。

      晏云圭清楚自己的斤两。

      掩鼻轻咳几声,喉间腥甜溢出,晏云圭苍白指端捏起釉色茶盏,一饮,水冲低腥甜。

      况且……

      屋内房门被粗暴的踹开,几个黑衣人见了他,冷不丁扬起一个笑,赶紧放下踢门的脚,恭敬朝他说:“晏公子,我们城主找您找了好久啊!”

      本该是奇奇怪怪的语言,晏云圭却听懂了。

      就像那日在猎户家中,昏迷前的他,听懂了薛平的话。

      他故作不解,猛地站起,身体戒备后退,指端的茶盏倾斜撒了满地,他踱着步慢慢移到花瓶旁——只要一靠近,他就抄起花瓶狠狠砸向人。

      惨白的面庞如雪,瘦削的身子骨紧绷,扬声喝道:“你们是谁!”

      魔族们都懵了。学人话,那是高等魔族才有资格学的东西,他们两眼一抹黑。

      只能费劲用魔话又徒劳地用魔话解释道:“我们城主是薛凡,他找您找了很久,听说您和我们魔尊有一腿,呸,是眷侣,特意来找您的。”

      “您别怕,我们城主不会伤害您的。当然我们也不会伤害您的!”

      晏云圭眸光一闪。

      下一刻,钳制住薛平的薛凡飞奔而来,见晏云圭在此,稚嫩的脸蛋上神情都明媚起来,情不自禁一句魔话:“晏云圭!”

      喜不自胜间,不忘指责薛平:“那个不是魔族的东西果然在骗我!”

      听懂了的晏云圭:“……”

      薛平破口大骂,踢飞抱住他腿的一个魔。

      马七修为低下,双手双脚投降,任由魔们把他绑成一个茧。

      薛凡兴奋地到晏云圭跟前站定,想给个好形象的理了理头发,拍了拍蜀绣织成的锦衣,脑子里过了几遍人话,张开双臂向前走两步。

      脚边突然砸下一个花瓶。

      花瓶四分五裂,小块小块的绕在他脚前。

      薛凡突然走不动道,喉咙里转了好几圈的人话你好,晏公子我叫薛凡,堵塞不出。

      晏云圭砸的花瓶。

      极大的怒怨涌上心头,因着对方是晏云圭,薛凡生生忍住这种想打一顿的欲望。

      关键时刻,还是他身边的人话翻译机灵,行了一礼:“晏公子莫怕,我等并无恶意。”

      “何为没有恶意——”那薛凡一捏就能捏死的羸弱人族唇角死抿,牙根紧咬,漂亮的瞳眸冷冷迸射愤怒。

      宽大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如罩劲松。

      一连串质问,如尖刀刺出:“欺我救命恩人,登堂入室,这便是所谓的没有恶意?”

      情绪太激动,话尾剧烈的咳嗽起来。眼角晕开红晕,衬得眼尾泪痣可怜。

      被转述后,薛凡怒火中烧,对晏云圭的好感直线下降。

      要不是魔尊大人喜欢他自己绝对一掌拍死他!

      “问他,那他想做什么?!”

      “放我朋友,放我们走。”

      “告诉他,放了你?不可能!”

      “你是薛凡?”

      “告诉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薛凡!”薛凡心想,如果魔尊大人改我姓名,自然感恩戴德地收下。

      谁料剑拔弩张的气氛,突地因这一句话缓解。

      魔尊的心上人缓缓闭目,脆弱的睫羽如带露桃花轻颤:“你是想要我吗?”

      “告诉他,反正不是要薛平!”

      身形颀长的少年,放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决心下定,再抬起眼睑时,满目决绝:“我跟你们走,放了他们。”

      躺平等死的马七,霍得睁开眼,极力抬高被束缚得死死的头,要去瞧这几日他们千方百计寻找的心上人。

      他不知薛凡意图……就要……就要为了救他们,踏入那也许危险的迷雾中吗?

      他为什么?

      “为什么!”薛凡同样发出疑惑。

      救薛平那个白痴?

      魔尊会爱上这种救白痴的白痴吗?

      薛凡切切实实地感到困惑。

      也是在这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隐瞒晏云圭行踪的王弗,可信吗?

      身份存疑的晏云圭定定望着他,唇角缓缓地勾起浅笑,似云掠过风:“他救了我,于我有恩,不可因我而死。我跟你走,你放了他。”

      救?死?放?

      晏云圭声音不轻,顺着血风,飘到薛平耳边。

      他在说什么?

      “别给他脸了!带走!”薛凡多少年没见过和薛平关系这么恶心的人,当场炸了。白白的圆润的脸蛋憋的通红。

      人族翻译小眼睛一转,他在薛凡面前得脸,俯下身悄悄传音:“……城主稍安勿躁。得罪了晏云圭,若他给魔尊上眼药,得不偿失啊。”

      “那就让他在薛平这儿待着?!不行!他肯定会带着晏云圭躲得远远的!他就是这么黑心烂肺的魔!”

      “小人有一计。两害相权取其轻,晏云圭如今恐惧,不过是没见识到您的好,您卖给他一个面子,放了薛平。”

      薛凡脸臭臭的:“然后呢?”

      “把薛平腿打折了哪哪都走不了。”

      薛凡拍手叫好:“就按你说的办!把薛平的脚和腿还有两只胳膊脖子暂时算了都给我折了!”

      困住薛平的魔得令,全力攻击薛平双腿。

      薛平忍不住祖安问候。

      薛凡乐滋滋的想,他卖了多大一个面子啊。

      “若再伤我恩人!我就死在你面前!”病怏怏的心上人以尖刀死死抵住喉管,尖刃割出红血。

      心上人眼底布满决绝。

      苍白雪肤不见一丝血色,泛着寒光的尖刃压进肌肤,挤出刺目的血。

      他是真的会下手的。

      薛凡祖安问候。

      马七感动得眼泪汪汪。

      薛平不明所以地踢倒一个动作僵住的魔族。

      薛凡大怒,裹住的轻裘无风掀起,烈烈呼啸:“停下!放了薛平,围住这个宅子!”

      气冲冲怒意冲天地挥袖转身就走。

      “停下!立马给我去查!去查长生宗,魔尊和晏云圭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关系……”薛凡长不大的面庞上,杏眼樱口,森然磨牙,“那他就和薛平一起去死吧。”

      “最后这句话不要翻译!”薛凡磨牙怒吼。

      憋屈死了!

      就算他已经吼过心上人很多次了!但就是不能让心上人对他有坏印象!

      晏云圭:“……”

      *

      闹过之后的宅子,一片狼藉。

      瓦片掀飞,树木拦腰折断,木门凄惨地破了大洞。

      畏缩躲在一旁的小孩子惊惶失措地滚出来。

      恰巧滚到晏云圭脚边。

      一声叹息,晏云圭拿帕拭过喉管上的血迹,弯下身子扶起小孩,擦了擦血,又走上前,顶着马七复杂的目光给他松绑,在薛平僵硬的笑意中替他缠上绷带。

      “别傻站着了,去屋里请大夫吧。”

      马七心里百味杂陈:“你刚刚……你刚刚……”

      晏云圭回眸,他正在替小孩擦干净脸,唇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

      好似从一开始,他便是如此笑着的。

      “你二人于我有恩,又受我拖累,若是拿命换你二人平安,又有何妨?”
      说完,他似觉歉疚,“终究是我拖累你们了。”

      一时心口五味杂陈百感交集,马七瞧了眼二哈一样蹲在一旁看晏云圭喉管伤口的城主,又瞧一眼处之泰然、行动自若的晏云圭。

      终是没忍住:“请告诉我一个准话,你究竟识不识得魔尊?”

      “闻所未闻。”晏云圭轻敛眼睑,呛咳两声。

      羸弱如一把枯骨。

      眼前出现一蓝色瓷瓶。

      “服下去。”

      晏云圭盯着瓷瓶半晌,伸手接过:“多谢。”

      马七滋味不明的瞧了薛平两眼。

      薛平想,真弱啊,一拳头肯定砸得稀巴烂。

      那么点伤都得咳嗽大半天。

      薛凡翌日又来了。

      这次他整装待发,稚嫩眉眼怒火喷射,走路外八,身后数百余人气势汹汹,手执尖锐。

      气势汹涌。

      黑色衣衫飘摇浮动,暗沉压抑如暴风雨前暗滚涛涛的墨云。

      薛平受伤气势不减,和他对骂了十来回。

      薛凡道行高出不少,文绉绉的拿人话骂魔,魔还如闻天书,显得更憨了。

      等晏云圭终于出现时,半倚着的薛凡才从太师椅上微微坐正了身子,细细秀眉一会儿瞅瞅那个,一会儿瞅瞅薛平。

      慢悠悠的吐字:“魔尊,晏云圭在长生宗,无半分交集!哪来的什么情深意长,海誓山盟!”

      一字一字,吐字蕴怒火。

      薛凡终于能一解心头之恨,既诛薛平心,又报昨日之仇,声音都洪亮异常。

      最主要的,拿人话说的。

      “话本,春宫,流言,皆传自王弗之口。王弗为人狡诈,与晏云圭结仇已久,诸多行事,要的是晏云圭身败名裂——”

      杏眼往他处一瞟,又慢悠悠飘回来。

      “声名狼解!我等被他骗了!”

      说罢,递给薛平一把弯刀:“白痴,老子大发慈悲,放你一马。他既说你是他恩人——就由你亲自杀了他。”

      薛平眉骨深邃,皮肤健康的黄色,低下硬挺的黑眉。
      伸出手,常年练刀的手布满老茧,握紧刀柄。

      无人为晏云圭看座。

      他便站着。

      长身立,乌发披散将他包裹。

      身姿挺立,羸弱可欺。

      像薛平想的,一拳就能砸个稀巴烂。

      薛平待他还行,一身衣料柔软的雪青衣衫——那还是薛平从话本上看来的,晏云圭喜欢雪青色。

      广袖下,素白的手抓皱衣料。

      他是被审判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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