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海瑟微澜

2、第2章 通缉

　　我以为顺利和师兄弟们汇合见面，就会相安无事。

　　米师兄打开刚让人从城里采买的葫芦鸡、香酥饼以及火晶柿子，超儿带人选了樽、觞、盅、爵并一字摆开到面前，给我斟了桃花、飞天、黄酒、酱香等佳酿。此情此景，让我觉得人间值得。

　　谈笑风生间，我欲行第二杯酒，而举杯的手瞬间失去知觉，酒具滑落摔落在地，那声干脆的碎裂声引发了门口莺莺燕燕的侧目。当下，我无心体会其他人的反应，直感到体内已出现异样，不仅手足无力，而且经脉逆行，乱了规律。

　　“应该是心疾发作了”，我按住心口。不对，手足和唇间带着麻酥感——“这茶水有问题。”

　　超儿抚额长叹“还是我大意了。这么多年，我明暗中留意潇湘馆的人，原本以为已经清除干净闲杂人等，一概换成忠心耿耿之人，看来还是有所疏漏，那我今日得先收拾掉几个会用毒的细作了，”他命人迅速将桌上的吃食和酒水一概倾倒干净。

　　米师兄眼疾手快，早已上前扶着我，愤恨地看着那些姑娘，“不仁不义。定是有细作藏身在那些女孩子中间。你们说，咱们三人都坐在这里，他们这是冲着谁来的？”

　　我安抚道，“不必惊慌。您和超儿常年在馆里，她们若要有所作为，早就可以动手了。只能怪我到哪里，都是姬国细作的焦点。我今天还奇怪呢，一直在想为何腰间的悬红剑一直想要出鞘，原来注定今日遭此一劫啊。”

　　隐修大士永红长老教过我五毒诀，这类毒可以运功逼出，不过要耗费七七四十九日，还要损伤一些功力的。

　　他们两人不再言语，看着那些潜伏着无数恶毒心思的万般妖娆百媚的莺莺翠翠。

　　还未安定半个时辰，我便隐约听见冲儿的呼救声。

　　“娘亲，救命呀。”我跑到后院。

　　看到冲儿的狼狈样子，我笑了，“两个丫头，快放冲儿下来。”

　　红儿愤恨道，“就不放，谁让他拽我的辫子。”

　　我无奈，“他恐高，到了高处他会发抖。”

　　雪儿捂嘴笑着，“就是要让他记住教训，别随便欺负我们。”

　　冲儿被倒挂在八尺高的秋千架上哇哇大哭。眼泪和鼻涕横流在脸上，已经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楚了。

　　曾经少年时，我也是这样和几个伙伴围绕着秋千游戏。

　　恍惚间，我看到一阵风将我们吹散成碎片，一点点幻化成现在这几个孩子的模样。

　　米师兄赶过来，提醒我道，“师妹，又在神游了，怎么还不放孩子下来。”

　　超儿手快，已经抱了他下来。冲儿只顾紧贴着超儿的腿，蹭着眼泪鼻涕。

　　“师姐，快让他走开。我这可是京城最好的绸缎了，江南司的人偷偷送我的。”超儿欲哭无泪。

　　我已然回神，拉着冲儿，“哭什么？红儿、雪儿没说错吧？”

　　他已经哭晕了，又被我责备的口气吓到，只会忙着连连点头。

　　我叹了口气，算了，终究还是孩子，为何要为难他。

　　米师兄看着我，“为何是你带他？他的生父生母呢？”

　　超儿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好心的米师兄立刻噤声。

　　有什么用？冲儿的爹娘曾经对着三生石发誓——永生永世，生死契阔，如今孔雀南飞，没了踪影。

　　我对外宣称自己隐退江湖，身上其实还有任务——背负着一纸江湖令。只是一路，苦了这孩子与我风餐露宿，行走四处。

　　刚才超儿的管家来报，“姬国太子已然下诏，全城搜捕王公子。潇湘馆是鱼龙混杂之地，虽馆主多年尽心守护，但也不能防备有心之人如今日般这么龌龊的手段了。”

　　我摆摆手，“请师兄师弟放心，按照江湖令的意思，我必须尽快离开姬国，去赴约。就在死之前，我再去云游一番这个江湖吧。到时候，云为盖，地为棺，我本茕茕孑立一生，让自己的灵肉回归天地，也算是一种圆满了。”

　　其他三人愁容满面，背过身去悄悄拭泪——相见便是别离。

　　临走之前，我决定将孩子托付给超儿，“五毒诀只可解寻常的毒药，我身中的可是常人无法解开的剧毒，既然命悬一线，死了也就罢了。冲儿如何是好？”虽然潇湘馆细作神出鬼没，但是超儿的密室可是他手下的人从未听闻过的。

　　“师姐，你安心去吧。冲儿交给我。男孩子嘛，打打骂骂，我不是很在行，”超儿眨了眨眼，“冲儿，你看外面那些姐姐漂不漂亮？”

　　漂亮两字还未从冲儿口中说出，她们一个个妖媚的回眸，吓坏了他。

　　他再次放声大哭。

　　“够了，别把你的脸蹭我衣服上。”超儿大叫着几乎要跳起来。

　　米师兄安慰我说，“咱们是同门师兄妹，我和超儿的脾性，你也知道，超儿的母妃舍他羽化登仙而去，只为他留了衣冠冢作为念想。我想他感同身受，只会更加顾念亲情，会更加爱护冲儿的。”

　　“师姐，你放一万颗心，我会好好对待冲儿的。”超儿提着冲儿的双脚，向我挥了挥手。

　　潇湘馆的大门缓缓关上。

　　再见，姬国。

　　我不似民间女子柔弱，身量也似乎要高一些。

　　当下，此时习惯性的男装打扮，再加上几分易容术，满怀信心，准备从城墙走出去。

　　出入城门的人，在来往间仿佛与周围一切不相干。

　　他们漠然地与城门形成冷淡的交集，而后进入各自的生活居所或者城外世界。

　　我似乎舍不得这座城。

　　想起过往种种，心痛。毒性可能近日要发作了。

　　有人在我身后呼喊了一声。

　　我不加理会，痛下决心——永别了，姬国。

　　忽而，我的衣袖被人紧紧拉扯住，“跟我走，”有个孔武有力的声音对我道。

　　“又要我遭受什么磨难呢？”我长叹一声，转而低头，谨慎不语。

　　他衣袂随风翻飞时，包金攒珠龙纹装饰的剑鞘暴露在我面前，用那双描金双云纹的黑靴似有似无踢了我一脚，催促着我。

　　我不与之计较，乖乖跟上他从正街转到背街的一角。

　　一直低头的我，撞到了前面突然停下脚步的人，然后听到正对面有人似乎笑出了声音。

　　我不解，抬眼，穿过那人的肩膀，看到了一个灰衣玉冠少年。

　　虽然衣着色调平常，只是他的玉带钩上赫赫的龙凤花纹暗示了他和皇室有关。又是姬国贵族。

　　“不要招惹不相干的人。”——我想起隆基长老俊杰师叔的叮嘱，想来是有深意的。

　　刚才踢我那人又无情地发号施令，“见到姬国太子，还不即刻跪拜？！”

　　我内心别扭，故意沉默，一双冷眼望向太子——他就是江湖传闻中的太子清？一点儿奸佞的面相都没有啊。

　　“筱冈，别为难师姐了。”他噗嗤笑了，“师姐，别来无恙？”

　　他见我不理会，“师姐想问的是，为何你用了易容术，还是会被我识破，是吗？”

　　几步之遥，有两名十六七岁的少女，并肩走过来，向我福身，“师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