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生》尧千千

4、红配绿

　　今年东城的白莲花开的格外的早。

　　戚云生看着两朵白莲花在夏日的微风中娉婷摇曳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头晕目眩。

　　待到两人都走到了她的面前，戚云双眉眼带笑的用手戳了戳戚云生的胳膊：“生儿，雯嫣妹妹同你问好呢。”戚云生才回过神来，只见两张莲花脸怼在眼前，瞬间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退。

　　于雯嫣唇角带笑的重新福了福身：“戚四姐姐安。”

　　戚云生虽然是老六，但是却是戚府老四，于雯嫣比戚云生小了两个月，在外人面前是要道一句戚四姐姐。

　　戚云生总觉得她喊得是气死姐姐。

　　尤其是此刻看着于雯嫣这张表面温柔内地里阴险的小莲花脸，戚云生恨不得现在就拎着她的后勃颈从尧山上丢下去。

　　杀人犯法。

　　她可不行。

　　但是她也不想和她问好，因为她总觉得她被推下悬崖和她关系很大。

　　于是气氛就僵住了。

　　于雯嫣也不在意，只是福了福身就起了来。到是戚云双有些嗔怪的锤了一下比戚云双和于雯嫣高了小半个头的戚云生，半是撒娇半是生气的道：“我刚邀了雯嫣妹妹同我们一同向凤神进香呢，姐姐知道你从前和雯嫣妹妹有些过节，但是今天姐姐做个主，以后你们便不计前尘做朋友罢。”

　　戚云生：……

　　戚云午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戚云一用力的踩了一脚，戚云午呲牙咧嘴的看向戚云一，悄声道：“大哥你干什么？”

　　戚云一满脸戚戚：“二姐说话，小孩别插嘴。”

　　戚云午一愣，瞬间站直，然后拍了拍戚云生的背：“姐姐说得对。”

　　戚云生一瞬间毛都炸起来了，她简直想掐着他们三个的脖子疯狂摇晃，醒醒啊！！！这是你妹妹我的死敌啊！！！你们就算在外面于家和戚家要打太极，可是不用这么彻底吧！！这什么套路？？打不过她就加入她？？！

　　戚云生满脸生无可恋的站在了原地。

　　红色衣裙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到是于雯嫣娇笑着又一福身：“戚二姐姐说的是，从前或许有过节，全算妹妹不是，妹妹在这里给戚四姐姐道个歉，以后便不再提了罢。”

　　戚云生目光中失去了对人世间的眷恋。

　　戚云双也没有勉强戚云生说什么，只是娇笑着挽着于雯嫣继续向着山门走去：“甭理她个闷葫芦，听说这山门下买的水果鲜花可新鲜，于妹妹买些差人带上山去，也算给凤神的一番心意。”

　　两朵白莲花娉婷摇曳走出了戚云生的安全范围后，戚云生才算是回过了神，还没等她暴跳如雷，下一秒却是撞进了一双清澈如碧波的眼睛里。

　　戚云生是真的喜欢过苏亦安。

　　掏心掏肝的喜欢。

　　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大个事儿后，原先的那一腔喜欢都变成了酸涩的苦水，堵了戚云生的心口。心脏像是被谁捏了一下，眼眶有些烧的慌。那一双眼睛钉在苏亦安脸上霎时间忘了呼吸。

　　尧山之下，木屋子里似有风吹过，引得铃声缥缈惊了椅上闭目人。

　　一双金色的眸子慵懒的抬起，凤眼上挑似乎带着几分笑意，细看却是神色淡然的望向门外的一片阳光，那阳光撞了金色的眼眸似是流金铄成。

　　片刻后，一声轻笑，轻的不知到底是在叹气还是笑，灵又闭了眼，理了理黑色纹绣衣袍，懒散的斜靠在椅子上，若不是那玉白的手指在腿上轻缓点着便是一幅要睡的架势。

　　而这边风吹过又打了几转，似有若无的情愫随着夏风打着转。

　　苏亦安不是第一次见她为他伤神，从前心思只在那书页之上，只觉得难以应付，可今日再见，却也觉得心中似有若无的有些酸楚，但刚才看她鲜衣打马纵情奔驰而去目中无他分毫的慌乱却也是消失不见。

　　苏亦安弯起嘴角，作了一揖：“见过戚少爷，戚小姐安好。”

　　戚云生眼睛也不眨的看着他。

　　戚云午在旁边捏了捏手心，暗暗思忖着要是戚云生没出息的哭出来，他便一棍子将她敲晕了丢回戚府，忒丢人。

　　苏亦安似乎习以为常，笑的温润，一袭青衫配上墨发轻摇，活脱的柳树成精：“前些日子戚小姐坠了崖与亦安有关，亦安为保戚小姐清白不曾去府上看望，还望戚小姐见谅，如今见戚小姐身体无恙，亦安也算放下心来。”

　　戚云生仍是瞧着他没有动。

　　戚云午皱着眉过去推了她一下：“你还去不去上香了？一会天都黑了！”

　　戚云生猛地伸手一推苏亦安，原本戚云生便是玩闹惯了手上有劲，而苏亦安又是个小书生，苏亦安没有反应过来被推了一个趔趄。

　　待反应过来一张脸羞得通红的看着戚云生，眼里似有不解。

　　戚云生转过身去：“到你了，你推我。”

　　苏亦安：？？？

　　苏亦安有些蒙蔽，看了看戚云生又看了看戚云午，犹犹豫豫的道：“这…不好罢……”

　　戚云生满脸的不耐烦：“你看他做什么？我叫你推我你便推我，我刚才推了你你不生气吗？快些，一会戚云双要发飙了。”

　　苏亦安抿了抿唇，望着戚云生扎起来的黑色马尾和露出来与鲜红色衣衫衔接的玉白脖颈，道了句得罪，便轻轻伸手一推。

　　戚云生一趔趄。

　　戚云生满脸惊讶的看着苏亦安：“你这么有劲？”纵然她是女子，但也是女子之中里面身形修长的那个，更别说她自小翻墙打架身体健壮了，他一介书生轻轻一推便能将他推得一趔趄？

　　苏亦安神色便没了刚才那般温润，淡淡道：“因着家中缘故，常帮衬着父亲做些活计。”

　　戚云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亦安！”很快便传来于雯嫣的呼唤，估计是发现了戚云双故意支开她给苏亦安和戚云生独处便很快又折了回来，一身绿色的衣裙站在了苏亦安身边莞尔一笑：“怎地一会便不见你身影了。”

　　语气里的熟稔和亲昵显而易见。

　　苏亦安笑着回道：“同戚姑娘见了礼。”

　　于雯嫣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表情的戚云生笑了笑：“亦安这些日子很担心戚四姐姐呢，他常同我讲戚四姐姐是个好姑娘，需得敬重。外界的流言无需放在心上，亦安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问心无愧，不知四姐姐是否？”说完轻轻睨过戚云生的脸，似是寻求着什么。

　　这若是放在从前的戚云生，这阵已经是被诛了心了。

　　可戚云生现在脑子里全都是刚才苏亦安推她那一下，眼睛掠过欲言又止的柳树精心中没有一点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戚云生蓦地笑了出来：“不知流言是什么？”

　　于雯嫣站在柳树精旁边道：“戚四姐姐恋慕亦安多年，表了心意未果相信欲绝跳了崖以死相逼苏公子与戚四姐姐成就佳话。坊间传言你二人郎才女貌郎情妾意芳心暗许一段佳话呢。“于雯嫣顿了顿，伸手扯住了苏亦安的袖子，望向戚云生，一双眼睛里都是讥笑：

　　“亦安说他问心无愧，戚四姐姐是否？”

　　“于雯嫣你……”戚云午忍不住了。

　　“我自然是问心有愧。”戚云生朗声开口拦住了戚云午。

　　戚云生坦荡的出人意料，料是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她会直接这么承认得这么直接。

　　戚云双和戚云一躲在山门后面嗑瓜子的动作都不由得停了停。

　　于雯嫣似有一瞬间的怔楞，想要看到戚云生难堪和痛苦的期望竟然就这么落空了。

　　苏亦安更是眼神颤了颤，没来得及拨开于雯嫣的手便转头看向戚云生。

　　不知何时抱起臂膀的戚云生，一身红衣映衬着她的满脸骄傲，此刻更是仰着一张巴掌脸，一侧嘴角向上微微扬起，满脸的嘲讽不加掩饰，而对上苏亦安的一刻，眼里的嘲讽更是多了。

　　她真是瞎了眼了。

　　她竟然会看上这么个被女人拉来拖去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怂货。

　　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于雯嫣。

　　她怎么着也给他交过作业替他在先生面前说过好话为他鞍前马后的，就算不喜欢她，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就这么看着于雯嫣编排她，说什么几把的问心无愧？他就这么不置一词？

　　戚云生真是越想越气，气的她想抖腿。

　　越是想憋着抖腿，她就越是憋不住自己那张嘴。

　　“我当然问心有愧啊！我恋慕苏公子恋慕的死去活来的这清和学堂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跳个崖怎么了？我曾经为了落雪公子一掷千金日日流连也是一颗真心昭日月，还不是被苏公子勾了魂。”

　　落雪公子是东城勾栏院的头牌清倌。

　　戚云生扯开嘴角露出一口小银牙，直直的走向了苏亦安，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苏亦安：“我对落雪公子付了心，落雪公子还了我三天三夜东城琴声绕梁三日，我同是对苏公子付了心，苏公子却只还了一句问心无愧，哎……伤心伤心……”

　　苏亦安纵然是再有涵养，此时也是忍不住了，对上了戚云生一双嘲讽地眼，沉声道：“戚小姐这是拿我于落雪公子相比？”

　　戚云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更是往前凑了凑，苏亦安甚至都能感觉得到戚云生的气息呼到了苏亦安脸上：“不。”

　　忽的笑的灿烂如花：“你不配。”

　　苏亦安拳头瞬间握紧：“你……！”

　　戚云生扬眉道：“落雪不识一字尚且坦坦荡荡，而有的人，读破万卷书不懂得大丈夫在世顶天立地的道理，不懂得君子坦荡荡的道理，以为自己长袖善舞四处逢源，不过是利用人心谋好处，不踏风月，却是以风月为谋。”

　　“这样的人，不配与我谈风论月，连谈风月都不配，难道配我为他跳一回尧山？！”

　　戚云生咄咄逼人，苏亦安似乎是被戳中了痛点，一张脸涨的通红，却是不再反驳。

　　戚云生往后退了两步：“从前只当真心付错，我戚云生行事坦荡，欢喜谁便是欢喜谁，我不后悔，至于坊间流言…有心之人闭了嘴，无心之人便听不见了。”

　　戚云生弯了弯眼睛：“以后苏公子还是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吧，毕竟……”

　　戚云生转过头去：“毕竟红配绿，赛狗屁。”

　　“……”

　　风吹过，撩了戚云生的红色衣裙和苏亦安的绿色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