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72、观望

　　尤格萨隆从南到北在各个小国碰壁了个遍，才彻底死了心，带着兵马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北疆，自然免不了哥哥的冷嘲热讽和狼王的一顿谩骂。

　　“没用的废物！”狼王帐内，狼王怒而摔了面前的酒杯，酒水溅到了地下跪着的尤格萨隆的脸上。

　　尤格萨隆阴沉着脸，伸手抹掉了脸上的酒，低头沉声道：“王上息怒，这次是儿臣没有考虑周全，请王上再给儿臣一次机会，领兵继续南下，一定能杀进齐国京城，把齐国皇帝的脑袋砍下来祭祀狼神！”

　　“王上，我常听中原人说，事不过三，这次从宝华寺，到齐国王宫，再到函城，您都给弟弟多少次机会了，战场不是儿戏，难道还要让弟弟这样胡闹下去吗？”一旁的尤格颜苟适时好整以暇地开口劝谏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狼王沉思着点点头，“再这么耗下去，我们准备了这么久的战争，就要丢掉先机了。”

　　“王上！儿臣可以的，请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尤格萨隆心急大喊道。

　　狼王望着尤格萨隆一皱眉，正要开口，忽然听得帐外报道：“军师到！”

　　狼王顿时大喜，道：“快请军师进来！”

　　于是帐帘一掀，走进来一个中原男子，正是那神出鬼没的黑莲教教主靳云。他的面庞是叫人分辨不出年纪的俊美，一身玄色软罗长袍，浓重的黑和轻柔的软罗搭在一起，交叠出几分诡异的优雅。与斜倚在昏暗的殿座之上时的倦懒不同，他站在狼王的王帐内，反倒多出了几分翩翩君子的俊朗姿态，像是个浪迹人间的贵公子。

　　这下连狼王都忍不住站起来迎接：“靳先生终于来了，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让我们狼族勇士很是想念啊！”

　　靳先生淡淡一笑道：“在下去拜访了一位老朋友。”接着，他四下一望，似是才发现跪在地上的尤格萨隆。

　　“二王子为何要跪在地上，不起来说话？”靳先生好奇道。

　　“靳先生不知道，本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领了五万兵马去围困函城，竟然五天五夜都攻不下只有数千守军的这么一座小城，拖延了攻打齐国的进程，还让齐国起了戒备。”狼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又沿途想借道偷袭齐国，却没一个小国被他说动，过了好几天，只好又回到了这里，你们中原人说的那个叫什么……”

　　狼王一时卡了壳，尤格颜苟趁机插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对对，就是这个，”狼王一拍脑袋道，“现在他还想继续领兵，本王正头疼呢。”

　　“王上，你相信在下吗？”靳云微笑着开口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了！”狼王大笑道，“这几年全靠靳先生的指点，我族才能吞并周边的大小部落，发展壮大到能与齐国抗衡的地步，还有从地道运来的金银，那些神奇的蛊虫，都是靳先生的手笔啊！我族能有今天，全靠靳先生的帮助，本王怎么会不相信先生呢！”

　　“那么在下认为，应该再给二王子一次机会，”靳云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缓缓道，“一来，阵前换主帅会动摇军心，不是明智之举。二来二王子虽莽撞了些，能力还是在的，这次也算吃一堑长一智，相信他会做的更好的。”

　　尤格萨隆原本对靳云临时离开，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指点而心怀怨恨，万万没想到此刻替自己说话的，竟然只有靳云一人，顿时满心激动：“多谢靳先生信任！王上，请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一定不辜负您的重托！”

　　“嗯……”狼王为难道，“那好吧，既然靳先生都这么说了，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谢王上！”尤格萨隆感激万分地道谢。

　　与尤格萨隆对比鲜明的，是满脸阴郁的尤格颜苟。他没有想到自己精心安排了这么久，很快就要磨尽狼王对尤格萨隆的最后一丝信任，结果却被突然回来的靳云搅黄了。他待人散去之后，在帐外叫住了靳云。

　　“大王子有什么事吗？”靳云还是一派云淡风轻地笑着。

　　“靳先生，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很崇拜你。我学习中原文化，学习养蛊，都是受你的影响。”尤格颜苟动情地说道。

　　“大王子这等深情当真折煞在下了，旁人不知道的，还当是你我有断袖之好呢。”靳云似笑非笑地调侃了一句，把尤格颜苟还没打出来的感情牌都堵了回去。

　　尤格颜苟一咬牙，索性直接道：“我就想问先生，明明是我从小崇拜先生，追随着先生的脚步，也更尊重先生的意见，为什么先生选择的是萨隆而不是我？”

　　“大王子越说越远了，哪有什么选不选的，在下只愿狼王的子民富足安定，北疆繁荣昌盛罢了。”靳云八风不动地回道。

　　“这里没有外人，靳先生不必和我绕弯子。这么和靳先生说吧，王上和萨隆能给先生的，本王子都能给，他们给不了的，本王子也能给。”尤格颜苟盯着靳云，目光灼灼地道。

　　“哦？”尤格颜苟的话似乎激起了靳云的兴趣，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不知大王子，能给在下什么呢？”

　　“如果靳先生选择萨隆，来日等他上位，先生也还是个军师，最多得到一些土地、牛羊和美女。而本王子不同，”尤格颜苟眯了眯眼，贴近几分对靳云轻声道，“如果上位的是本王子，那么本王子，就会封先生为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富贵，要什么有什么。”

　　“大王子倒是很敢说。”靳云眼神闪烁了一阵，笑道。

　　“况且，靳先生应该也不是完全站在了萨隆那一边，否则这次函城之战，先生为什么突然消失，没给萨隆任何提示呢？”尤格颜苟揣测着，抬眸对上靳云波光流转的桃花眼，笃定地笑道，“先生其实，也还在观望吧？”

　　靳云忽然轻笑了一声，略一低头遮掩了自己眼中流露出的淡淡嘲讽，只是尤格颜苟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异样，他正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推测中，半是得意半是不平地说道，“这次函城之战，先生也该看清了萨隆是个什么货色，他连一个小城都攻不下来，您为何还执意把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他？”

　　“你不是也没能拦住秦峥吗？”靳云骤然开口道。

　　尤格颜苟一滞，急道：“那是因为本王子还没能把蛊虫养得更熟练！您在给我一次机会，本王子会做得更好的！”

　　“那就等你做得更好再说吧。”靳云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施施然走开了，留下尤格颜苟一个人在原地，默默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