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非饿》魍魉姬*蓝雪

66、四老聚

　　安排妥当了，曹乙珂便在自己最近的铺子里脱身。换了一袭男装，也不用旁的人跟着，便独自骑马出城奔着谢老的家赶去。

　　谢老，名卢字谦华，自顺帝时入朝为官，至成帝时退隐归乡，历经三朝，本事自然是不用说。不过两人相识，却是因为其妻王氏。

　　而谢老归隐之后，人一直住在京外南郊，过着一溏荷、一片竹、几亩闲田、两头鹿的神仙日子。所以到了谢老家附近，曹乙珂很轻易的便发现了异样，因为这寒冬腊月的天气，竟有人在谢老家的篱笆院外站岗，呵，真是新鲜了！

　　“驾，驾！”

　　只是这么大胆子跑来这里找谢老的麻烦，这些人也不怕被满朝文官的唾沫星子给喷死。

　　加速，直接冲进院子，她要是走正常渠道，肯定是跃不过这十几个彪形大汉的，所以只能奇袭。

　　“啊！”

　　在说那些给谢老家破篱笆站岗的，显然没料到曹乙珂会这样硬闯，一时间也有些慌乱，但很快便有人上来别她的马，希望将其拦下。

　　只可惜这些人还是慢了半拍，冲上来的曹乙珂早想好了对策，人一进院子便错身下马，又在院子里的磨盘上借力，然后轻盈一跃，便站到了竹舍的门前，把那些愣头愣脑的家伙看的一惊，没想来者的身手这么好。

　　“咔咔！”

　　“放下，不然我就帮你们开个洞。”

　　而这么单枪匹马的冲杀敌营，曹乙珂肯定不能空着手来。一手一支短小的火器打开保险，瞬时便抵在守在竹舍门口的二人额上，“谢老？您可在家？”

　　并第一时间高声发问，打算以此来推测屋中的情况。

　　但万万没想到，她支起耳朵等着谢老或是个陌生的声音给她回话时，一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却在屋内响起。

　　“进来！”

　　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压着火儿。

　　“你家啊？用你请！”

　　*！

　　怎么是后翊？

　　这货怎么摸到谢老这儿来的？

　　一听到那声音，曹乙珂便知道其主人是谁了，顿时心中大骂晦气，真是走到哪儿都能遇到。

　　只是，略有疑惑的又扫了眼枪口下的两人，她确认这两个和后面那些真的是生面孔，不然她傻了才会直接冲过来。不过就算一时想不明白，也阻止不了她先痛快痛快嘴，“管的还真宽！”那语气是欠抽到了极致。

　　至于后翊为什么带这么多生面孔出门，她才懒得管，反正那个食言而肥的家伙，她现在是不想见！

　　而一说起这事儿，曹乙珂就来气，本来说好了帮她退了太学的事儿的，可这家伙，用完人就变了卦，简直是气死人了。所以又冷哼一声，回首扫眼院子里还未完全围拢上来的人，便暗想：反正他是不会把谢老怎样的，不若此时走了干净！

　　“吱……”

　　可还不待她收了手中的枪，竹舍的门便被人打开了，然后她身后那些木头立即动作麻利起来，将她的后路堵得水泄不通，似乎等的就是这声开门声。

　　“你……”

　　“云公子，您请。”

　　一时间看的曹乙珂咬牙切齿，终于明白了点儿什么。

　　靠！

　　这是给她挖的坑啊！

　　还有眼前这家伙，真是狗腿啊！漆丞你就和你家主子一起骗人好了，看我腾出手来怎么收拾你！

　　狠狠的瞪了笑脸相迎的人一眼，曹乙珂此时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外面的要是她认识，她能这么痛快的冲过来？不过她就算开口把漆丞骂开了花儿也没用，因为那像墙一样堵在后路上的人显然是不会让她轻易离开的。

　　所以一挑眉，也不合上手中两支枪的保险，直接丢给漆丞。

　　而这样一来，漆丞可是顿被吓得腿软，差一点儿向后直接坐下。人是一接了枪，便着急忙慌的退掉子弹，恐怕有个走火。可他这么一动作，身上自然是漏洞百出，所以再后曹乙珂照着他小腿赏那一脚，他也只能是实实在在的受了。

　　不过拿个服侍人的出气，并不是曹乙珂的本性，所以给了漆丞一脚之后，她便弹弹衣服迈步进屋。

　　哼！

　　她还就不信了，后翊有本事把她怎样！

　　引她过来？

　　看你能整出花儿啊！

　　…… ……

　　推开不急让路的漆丞，曹乙珂从来都是那个理不直气也壮的。

　　只是才一进屋，她便被扑面的暖风给下了一跳，挑眉道：“谢老，你家炭不要钱啊？今天怎么烧这么热？”

　　扫眼正屋中左右放置的两个炭盆，虽然曹乙珂并不是经常来谢老这里，但是她知道谢老和夫人讲究颇多，这么暴发户的行径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自己松解开大氅，顺顺袖口，见漆丞瘸拐着追进来，便顺手将大氅丢过去。并根本不用人招呼，直接奔着东屋而去。因为这是谢老的书房，平日里谢老看书写字都是在这里。

　　在待到了东屋门前，一撩门帘，本预迈步的她也是一愣。

　　呵，怪不得烧这么热，敢情是因为今儿这里老人家太多啊！原来屋里除了谢老和后翊，另外还有三个老头子！

　　手撩着帘子没放，曹乙珂上眼打量着屋里的人，既不进也不退，一副嚣张跋扈的富家公子做派。

　　在说主位上，此时坐着的自然是后翊，毕竟地位在哪里，就算是谢老，也不敢在他面前称大。而一遛的顺下来，四个老头子里面有两个曹乙珂是第一次见，在根据她的消息，那个五官端正的应该是文帝宠臣苏言吧！听说是文敏之给扒拉出来的，也不知道文敏之一个武将怎么认识这种古董级的文臣。

　　至于那个略显刻板、一脸冰霜的，人坐在翁胥殊与苏言之前，又与谢老成对坐之势的，扒拉着手指算算，也只能是成帝的老师王孟庭了。但听说他脾气特别的臭，不然当今的皇帝也该是他的学生的。

　　啧啧啧！

　　这简直就是老头子开会啊！

　　再向几人手中、案上看去，除了茶盏还有不少写了字的纸，想她没来的时候，应该是在讨论什么事吧！

　　哼！

　　没想到这后翊本事不小啊，几天的工夫已经请了两个老头子了，这难道是还想请谢老出山？

　　只是这四个老头子加一起快三百岁了吧？

　　最小的也有七十，他就不怕折腾死一个？

　　嘬着牙花子，曹乙珂逐个把屋里的老头子琢磨了一番，那表情神态几乎已经说明了其心中的一切。

　　“小慈啊！怎么不进屋？”

　　而就在她毫不示弱，与一屋子的老头子相互打量时，身后走来一人，柔和的唤她，并笑盈盈的道：“我让人给你冲蜜糖水了。”

　　银发梳理的规整，发间只有简单的发饰，丁香色的衣衫也没有繁复的花纹，来人打扮的就像是个普通妇人，但其气质脱俗，就算已过古稀，也能从其面上看出当年的颜色。

　　不过，更让曹乙珂见到就难发火的是，此妇人的样貌与夫人有七成的相似，尤其柔柔的开口时，更是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夫人。

　　“不了，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谢老有事，我还是陪您吧！”

　　唰的一声，放下手中的帘子。

　　管他屋里是谁，管他讨论什么家国大事，后翊有本事就自己求谢老出山，反正她帮了忙也落不到好！扭头，将一屋子的大人物直接无视掉，曹乙珂喜滋滋的挽住谢夫人的胳膊便往外走，那乖顺的样子就像只小绵羊。

　　可静立的漆丞见了，脸皮直抽，心道：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怎么对他们总是凶神恶煞的？

　　…… ……

　　随着唰的一声，落下的不止是门帘，还有屋中某些人的脸色。

　　“殿下，您之前说的可是她？”

　　微眯着眼，一副酝酿暴风雨的脸色。王孟庭作为成帝的老师，当年连成帝他都叭叭的教训，是何曾受过这种待遇，所以此时屋中脸色最难看的就是他。

　　尤其之前后翊还说了不少‘她’的事儿，此时他一见到人，那反应就更大了，手都被气的抖了。

　　“是的，她便是曹大人的嫡次女曹乙珂，也是京中赫赫有名的云慈公子。”

　　曹乙珂今日的脾气，后翊早就料到。太学的事儿他没办，这丫头便两个月不见他。呵，所以刚刚她只是甩帘子走人，而不是进来和他闹一场，已然是很给面子了。

　　端起温热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只是今日他来谢老这里，也是打了两重的主意。一是谢老，一是丫头，呵，他这也算是自虐型的迎难而上吧！

　　“呵呵，殿下，丫头自小被宠坏了。之前您说的事，恐怕……”

　　王孟庭开口问时，谢卢便明白了，原来楚王之前说的是她。只是楚王这算盘未免拨的太出格儿，丫头可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所以他笑呵呵开口，却是在泼冷水，“恐怕是不行。”

　　楚王带了王孟庭、苏言、翁胥殊三人过来，又拿了这么多的东西给他看时，他便明白，他们这些老骨头期盼的时刻即将到来。

　　可丫头……

　　丫头若是中间的一环，许多事儿又会不一样的。

　　也半眯着眼，不过谢卢的眼中却纯然的不掺杂任何情绪。而他相信，他说的话别人不明白，楚王总该是明白的，绑在一起？那丫头可不是用绑就能老实的！

　　毕竟他这把老骨头，是拿那丫头没辙！

　　一时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翁胥殊是沉默的不开口，而苏言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曹乙珂在他看来还只是个抽象的名字，无论是她曹家二姑娘的身份，还是混迹三教九流那云慈公子的身份，他都不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