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凉妖市寮》峰回路转

2、灰兔

　　莫莫立时丢下鸡腿的骨头，爪子往一旁的桌布上抹了两把，纵身一跃，优雅着陆，维持着它自以为是的雄健英姿向门口跑去，真是臭屁到让人无语。
　　我动动食指，鼻尖蹭了下小家伙柔软的绒毛，“小杜鹃，待会儿见啦。”小杜鹃会意鞠躬，振翅飞去。
　　我于是起身往门口走，心里奇怪，莫莫不是先去了，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等真到了那儿，我看到了令我啼笑皆非的一幕景象：一个长得颇为可爱的小男孩死命地扒着门框，水汪汪的大眼睛快要抑制不住涌出的眼泪，简直就要泛滥成灾了。反观这边莫莫煞有其事地围着他转来转去，把人家从头到尾从尾到头毛骨悚然地扫描一番。我只能默默地叹气，据我这么多年对它的了解，我猜它现在脑子里想的肯定是对方是清蒸好吃还是红烧好吃。
　　我只得喝了一声，“莫莫，不能对客人无礼。”
　　结果莫莫回头很是哀怨地看我一眼，依依不舍凝视着它的猎物，跑回我身边。
　　我象征性地咳了下，尽量展现出友善的笑容，“能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小男孩终于停止了抽泣，低着头，握紧了小拳头，好像要给自己打气似的。莫莫也真是的，看把人家吓得。他一小步一小步挪到我面前，可腿还是颤抖得厉害。
　　原来是只灰兔精。也难为他了，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个来这里，想必是有不得不达成的心愿。
　　等他在我面前站定，抬起头扬起坚定的目光对我说道：“我想让你们除掉一个妖怪。”
　　我楞住了，转而笑道：“原来是要除妖，难道是欺负你的妖怪？”
　　“不是！”他一口打断我，清澈的眼睛顿时漫上血丝，染上了一种名叫愤怒的色彩，“它是一个特别特别坏的妖怪，太坏了！太坏了！它怎么可以这样？……”
　　从他刚刚进来时我就一直在观察他，看起来是个乖宝宝，天真胆小，又没什么力量，在妖怪群体中算是“弱势群体”，这样的他居然会想要用和人类交易的办法来除掉那个妖怪，可见对方一定是把他惹毛了。不过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骂那个妖怪的词平乏得很啊。
　　“哦？这样啊，”我随手翻翻最近的账簿，问道：“那你准备好酬金了吗？杀掉妖怪的代价可不小哦！”
　　他心虚得看了我一眼，从身后慢吞吞的拿出一样东西，“这个够不够？”
　　我凑上去一看，竟然是株紫金草，的确很少见。但是，和所要付的代价还有一定的距离。“光靠这株紫金草，是不够的。”
　　他一听，眼底一片哀色，仿佛水没有了源头，所有都黯淡下去。
　　“不过，”我顿了顿，他猛地抬头看着我，“把那妖怪驱逐，或是下了符咒让它不能伤害你，倒是可以的。”
　　“真的？”他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问我。
　　我微微点头。“那想要让我们帮你对付的妖怪在哪儿？把具体的情况都告诉我。”

　　下了公共汽车，又走了两站路，总算到了昌华路。我左手拎着提包，右手提了一袋水果，钻进街口杂货店旁的巷子，我的影子很快淹没在阴影里。
　　直走，左拐，然后径直走两百米，再右拐。啊，到了。
　　眼前是一所陈旧的宅院，老式的红漆大门，高高的围墙上面的边沿撒上了小块的玻璃片，像是刺猬排了队。那些玻璃不知是做什么留下来的边角料，颜色不一，透明、墨绿和幽蓝夹杂其中，泛着刺眼的寒光，让我的心忽的起了波澜。。
　　我抓起门上的铜环，清脆地敲了两下。许久，才有人声，“谁啊？”
　　我深呼吸，欢快地答道：“赵阿姨，是我。”
　　木门吱嘎一声开了个细缝，随即张开，露出一头灰白的短发，一双混沌的眼睛扫向我所在的方向，发出沙哑无力的声音，“你是？”
　　我笑了，上前一小步，把头稍低了点，“赵阿姨，是我啊，隔壁的囡囡，您不记得了？小时候我还老缠着您要粟米糕呢。”
　　那双疲惫的眼睛里似乎终于出现了焦距，她啊的一声，把门推开，跨过门槛，一下子抓住我的手，“对，原来是囡囡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哎呀，姨都快认不出了，快进来，快进来。”她高兴地引我进去。我腼腆地笑笑，“好。”
　　从大门进去，是个很是宽敞的院子，可惜杂草丛生，有些凌乱。围墙的墙壁上藤蔓遍布，然而自下而上慢慢枯萎，仿佛生命被一点一点吞噬掉。
　　我从后面看着她的身躯，后背已经开始佝偻，头发斑白，难以相信这竟是四十多岁的妇人！细看她的上身，一团黑雾似的绞着她，好像随时要置她于死地。
　　走进屋里，一股霉味迎面扑来，我掩饰性地擦了下鼻子。“赵阿姨，最近身体还好？”
　　她叹气，“人老啦，不行了，这痛那疼的，哪能没点毛病呢？”
　　“那得去瞧瞧医生，吃几个疗程的药，不然小病成大病，就麻烦了。”我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房间四周，墙壁阴暗潮湿，似乎是渗水的缘故，可是整面墙都是密密麻麻的黑斑，倒是显得分外诡异。我瞄了手里的一袋水果，笑着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把水果递到她面前，她愣了，“哦，那真是太客气了。”于是笑着用手去接。
　　啪嗒，袋子掉在了地上，苹果橙子蹦出来，撒了一地。不是我故意松手的，而是刚碰到她干枯苍白的手指时，她忽然往后缩了一下，看样子就像被什么刺了。
　　我心里明了，嘴角略微上翘，很快又恢复原状。“哎呀，都是我毛手毛脚的，真不好意思。”
　　“哪里，多大的事！”她忽而又换上欢快的表情，但我却没有漏掉她在这之前短暂的僵硬，她煞白脸上，挂着惊恐与忌惮。
　　因为，袋子里的水果中，还有桃子和几片桃叶，是辟邪的天然之物。

作者有话说

　　写得很不顺利啊~~~
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