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女侠传》露箬霜筠

4、共此时

　　01

　　莫小贝回到七侠镇的第一天，和嫂子小郭姐姐抱作一团，拉着师父祝无双的手喊着姐姐。

　　第二天，莫小贝帮着跑堂，七侠镇几乎人人喝到了五岳盟主双手奉上的茉莉花，喜滋滋乐呵呵尾巴翘上了天。邱小冬占着一张桌子，莫小贝还在另一边招呼客人，他敲了敲，不满地说

　　“小贝，你理我一下啊！”

　　莫小贝泡了一壶茉莉花，放在他面前，邱小冬说不要茉莉花，莫小贝叉着腰，义正言辞

　　“我们这只有茉莉花！”

　　邱小冬眨巴着眼睛

　　“那你给我煮汤圆吧，小贝。”

　　莫小贝说，你确定？

　　邱小冬点了点头。

　　邱小冬很天真，但也很有魄力，莫小贝煮的半生不熟的汤圆，他愣是嚼的开心，一口吞一个，看得莫小贝也馋。

　　莫小贝伸手抢碗勺

　　“你给我留一个！”

　　邱小冬抱着碗勺躲到一边，说

　　“不给不给！”

　　莫小贝哼了哼，说什么喜欢我，一个汤圆都舍不得。

　　邱小冬只是看着她舒展不开的眉头，他笑着，然后又吞了一个。

　　同福客栈众人看在眼里，佟掌柜呵呵掩面笑着，她的那箱子兵器终于要抬出门了，小贝以后嫁给邱小冬，还要加点什么嫁妆，她转身上了百年楼梯，牙还没长齐的白敬祺也跟着上了去。

　　其他人呢，依旧目不转睛盯着看似争汤圆实则打情骂俏的二人组，偷偷地笑。

　　笑之余，也衷心的希望，这个所有人看着长大的小妹妹，能有一个足够厚实的肩膀依靠。

　　这日夜里，邱莫二人又坐上了同福客栈的屋顶，天气冷，莫小贝披着披风，散在脑后的头发绑成两根细长的辫子，她拿着一碗花生米，时不时丢一粒进嘴里，咀嚼时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

　　即使这样，邱小冬依然发自内心觉得，他的小贝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是七侠镇最好看的姑娘。

　　他伸手牵着她手腕，说

　　“小贝。”

　　莫小贝放下了碗，她认认真真看着他，眼里闪着点点星光。

　　02

　　莫小贝许久没在这屋顶上坐着，从前看着嫂子他们出双入对的在这里谈天，后来她和邱小冬也如此，却天南地北地分开，若非邱小冬去寻她，她也许好几年不会回来七侠镇。

　　眼前还飘着绚丽的烟火，这日宋寡妇的千金出嫁，十里红妆，莫小贝看着也有几分羡慕神往，邱小冬瞧在眼里，他拉过莫小贝的手，放在心口，承诺着

　　“日后我娶你，必定比现在更热闹。”

　　莫小贝红了脸，又见邱小冬小心翼翼地拿出先前她送的帕子，帕子打开，里头是一对质地极好的玉镯子。

　　邱小冬双唇张张合合，他朝着莫小贝道

　　“小贝，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镯子，这是我找了最好的匠人做的，你，你可好好戴着。”

　　莫小贝红着脸，伸出一只手，神色略有傲娇，她点点头道

　　“我自然好好戴着，永远也不摘下来。”

　　莫小贝说着说着，将镯子置在腕上，而邱小冬只是愣在原地，他品着莫小贝的话，心中渐渐激动活络。

　　他这算是成功了。

　　青春真的美好，美好的一点一滴，会永远留在最好的岁月。

　　她认真做事的模样最美，邱小冬春心萌动，他终于下了决心，将面颊凑了过去。

　　寒风凛冽中，邱二少爷的吻炽热滚烫，印在同福客栈佟掌柜小姑子莫小贝的唇上。

　　莫小贝从来没有被男孩子亲过，也没有主动亲过男孩子。在邱小冬脸贴近的那一刻，她害羞，她欢喜，她也患得患失。

　　邱小冬的举动无疑是告诉她，他铁了心和她在一起，他从来是那么稳重懂礼的人，不会轻佻地对一个姑娘做这种事。

　　莫小贝呼吸轻轻地，她看着邱小冬的眼睛睁开，只柔柔望着她。

　　那双眼睛真好看，似桃花，藏星河，莫小贝伸出了手，覆在他脸上，邱小冬抓紧了她，然后停了动作，两张红扑扑的脸分开，莫小贝捂着唇，满脸不可思议。

　　四目相对，又匆匆撇开，初尝女孩唇齿滋味的邱小冬只盯着莫小贝垂在衣前的辫子，他说

　　“莫小贝，我爱你，在我心里，你远比孔子老子庄子韩非子重要，远比功名利禄重要。你一直明白我的心，这么久了，你就没有一点表示？”

　　莫小贝脸上红霞未褪，她掩着面颊，只望着邱小冬，她喜欢他这番话，更喜欢他这个人。而今他们间没有半点阻力，没有一山头的人看热闹，莫小贝心里一横，她凑上去，抱着他脖颈回吻，邱小冬呼吸粗重，他紧搂怀里姑娘，温柔又缠绵地回应着。

　　暴风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莫小贝靠在邱小冬肩膀上，两个人甜蜜蜜的，空气间是得偿所愿的美妙。

　　03

　　莫小贝红着脸回到闺房里，手指轻触着微红的唇，方才一幕幕在脑海里展开，她从来没想到自己那么大的胆子，也从来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了邱小冬的情意。

　　她躺在床上，心里纠结着为什么，从小到大的经历历历在目，莫小贝想着，我本来就喜欢他，不是么？

　　她闭上了眼，面上还染着未褪的红，梦里，她的少年牵着她的手，西凉河浅浅的风里，她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他们有嬉闹，有缠绵，有白头到老。

　　而邱小冬倒是在回家路上傻笑，多年夙愿终于实现，青梅竹马的姑娘软软的唇，香香甜甜的滋味他忘不了。

　　青年男女各怀着心思，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走在月色下，清风徐来，岁月静好。

　　次日莫小贝从床上爬起，她难得精致地打扮一番，穿着新置办的鸭青襦裙，挽着俏皮的分肖鬟髻，髻上戴了支栀子簪花，这威震七侠镇的小魔女长大后，原来也会女为悦己者容。

　　她笑着站在镜子前臭美，门不久被小屁孩白敬祺打开，他看着他威震江湖的姑姑站在镜前转圈圈，他愣了愣，张张嘴道

　　“姑姑，邱小冬来了！”

　　莫小贝几乎是飞过去的。

　　她轻轻缓缓掀了帘子，端庄优雅地出现在邱小冬面前，客栈所有人目瞪口呆，佟掌柜怀疑她小姑子是不是叫人掉了包，就见莫小贝拉着邱小冬的手，出门了。

　　佟掌柜抬头看看白展堂，她问着

　　“这还是额滴小姑子吗？”

　　郭芙蓉摇了摇头

　　“不是，现在这位是邱家二少奶奶。”

　　佟掌柜作势要打，她风情万种地走上百年老楼梯，丢下一句

　　“额滴小贝还没嫁过去呢，别胡说！”

　　莫小贝不知道客栈众人说的话，她和邱小冬手牵手站在西凉河边，看着小孩子们穿着冰刀玩的十分开心。

　　她望着邱小冬，他攥紧她的手，邱小冬说

　　“小贝，我带你去。”

　　04

　　邱小冬没有冰刀，他带着莫小贝朝两个玩累的孩子借了来，两个人手牵着手在西凉河上，莫小贝鬓边的头发被风卷起，蹭在脸上，痒痒的，她眨了眨眼睛。

　　邱小冬伸手为她打理着，今天莫小贝打扮地像仙女一样，他见着欢喜，想着羞涩，他摸到她头上的栀子簪花，闻见发丝淡淡的香，他笑

　　“小贝，你今天真好看。”

　　好看的莫小贝和她的新晋男友邱小冬在西凉河上玩了一上午，脸蛋因为运动红扑扑汗漓漓，邱小冬拿着贴身帕子，替她打理干净，然后抱住人，
　　他看见邱员外的轿子从桥上经过。

　　邱员外不是傻子，他看得到自己儿子，也看得到儿子怀里搂着莫小贝。他感叹这小子也算痴情种，他感叹邱小冬几年来的守身如玉坚决果断，他感叹自己老了，有一天也在因为年轻人的爱恨叹息。

　　邱员外想着，罢了罢了，由着他们自己罢，从前他拦着邱小冬怕他恋爱脑，如今邱小冬有了功名，过了弱冠，也该娶妻了。

　　邱员外不久亲自带了八十台聘礼出现在同福客栈，佟掌柜笑着迎上去，邱员外叫人将东西抬进来，他坐在老榆木桌边，白敬祺乖巧地倒了茶，邱员外端起碗，呼啦啦一口闷，他道

　　“佟掌柜，我这次来，是来和你提亲的。”

　　“为我的二儿子邱小冬，求娶你们家莫小贝。”

　　他这话出口，惊呆了佟掌柜，看傻了白敬祺，吓地郭芙蓉掉了扫帚手忙脚乱地捡起手忙脚乱的循去。

　　年轻的小情侣就在门口，邱员外难得出口这话，邱小冬扭扭捏捏地领着莫小贝，走到他面前，他喊着

　　“爹！”

　　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05

　　七侠镇不久传开消息，邱员外的二公子邱小冬，定亲了。

　　不少人家开始打听，他要娶谁？他们拉着好说话的捕快祝无双，祝无双觍着脸，笑嘻嘻道

　　“这个，邱少爷的未婚妻，当然是他最心爱的姑娘。”

　　此后不久，众人看见邱小冬牵着莫小贝的收出现在东街，他亲自为她挑首饰，买衣裳，这几年七侠镇经济被裴志诚炒起来，许多十八里铺的东西，七侠镇也有了。

　　邱小冬莫小贝共逛街买衣服的事情被大肆宣扬，一夜间，整个七侠镇乃至几里外的十八里铺左家庄都知道了邱小冬和衡山掌门莫小贝的亲事，姑娘们痛哭流涕，小伙们庆幸十分，邱小冬一娶妻，他们也就有机会了。

　　这年七侠镇的结婚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五，娄知县升了官，调去了广阳府做通判，新来的知县姓李，听说和李大嘴是本家同乡。

　　二十岁的邱小冬作为最年轻的举人，李知县看重他，常叫他喝酒，他已经许久不来客栈找莫小贝。莫小贝去寻他，站在李知县家门口，邱小冬每日顶着夕阳出来，莫小贝鼓着腮帮子看他，然后扭头离去。

　　这年直到正月，莫小贝也没回衡山，她一直和邱小冬在一起，白天和邱小冬出去散步约会，晚上偷摸进邱小冬书房陪他看书磨墨，名正言顺的，邱家下人谁也不敢说句不是。

　　除夕那夜，莫小贝吃过团圆饭，她坐在雕花木床上，手里捧着一绣棚，她和邱小冬成婚的日子定在这年秋，嫁衣料子还没选好，她心里已经憧憬着结婚后的日子。

　　所有有心上人的姑娘，都是这样，怀着一颗含羞带涩的心，步入未来的柴米油盐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