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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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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是到了王府,在落花轿呢,你莫怕。”
轿门被重重踢了一下,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带着红绸递了进来,林红酥知道,这是王卿之的手,他的手同他人一般,都这么白,像个姑娘。
她想起那个梦中,那人握住她攥红绸的手,温柔地对她说:“红酥,莫怕。”
可惜那是梦,她甚至没能等到他回广陵就已经嫁人。
王卿之小声又急促的声音隔着轿门传到她耳中。
“林红酥,愣着干嘛,赶紧接绸子,到我家了。”
她乖巧地接过红绸,跟着红绸的指引正要出轿,王卿之突然挡在她身前,小声说:“克择官正撒豆谷、钱果呢,喜娘也在铺青锦褥,你等一下。”他的声音虽生硬但的确是关心他。
听到外头唤人出轿,身前那双黑锦暗纹长靴早已隔了两三步远,她看着脚下的青锦褥,小心翼翼的由玉暖扶着走,想起梦中那人故意放慢脚步等她,梦中那人会温柔的同她说:“红酥,一会我会牵着你,你莫怕,待今日行礼后,你便是我娘子了。”
可惜今日娶她的是王卿之。
她想着一会前头该有个火盆了,在玉暖的搀扶下小心向前走,前头的王卿之越走越快,她险些摔倒。
“卿之,你慢些,新娘子盖着红盖头,瞧不见路!”张延全提醒道。
随后,前头那人果然放慢脚步,待入中门前,王卿之生硬别扭的声音从她耳侧传来:“前头需跨个马鞍,我娘说是祈求平安的意思,一会你怕摔的话就扶着我。”
原来是马鞍,她没搭理他,由玉暖扶着慢慢跨了马鞍,跟着他走进堂屋,里头的礼官待两人站稳,笑嘻嘻唱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屋内响起孩童的嬉笑声和大人喜气洋洋的笑声,她僵硬地旋过身子,牵着红绸同广陵臭名远扬的王卿之面对面站好,随后弯腰。
礼毕,她就是王卿之的夫人,往后她会时时看见他,还要给他生娃娃,后头还会有几个妾。他那日也说,待她嫁进王府,他也会百般折辱她,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弯腰的瞬间,她没忍住,落了滴泪在地上,幸好她盖着盖头,想来外头那些人隔得远,是看不见的。
对面的王卿之望着她滴在她裙摆上那滴热泪,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不论他想不想娶,她本就不想嫁给他的。
“卿之,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先送你娘子去洞房。”宋玉张嘴边说边笑。
王卿之这才反应过来,攥着红绸,带着她离开堂屋,他侧眼望着她一手握平安果一手执绸,想到这人从今日起就是他娘子了,他面上又僵了。
有玉暖扶着,回新房的路上倒也没有摔着,林红酥想起梦中的境玄哥哥是将她抱回新房的,忽而想到这人是王卿之,立刻打了个寒颤。
这样走回去,也挺好的。
两人后头跟了好些丫鬟婆子,有几个好似是王家妯娌,一行人拥着新人进洞房,林红酥瞧出来,这是要闹洞房了,闹她和王卿之的洞房。
何其可笑。
待进了洞房,玉暖虚扶着她面向左坐在床上,另一头,王夫人身边跟了几十年的书兰在另一侧教着王卿之面向右坐在床上,一对小夫妇坐好,屋里头的妇女、婆子朝两人散掷好些五色彩果和同心金钱,众人边撒边唱。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
众婆妇每唱一句,手中抛物便朝哪个方向,王卿之面色发白地挡着脸,被丢一身,气得这就要站起身,一旁的林红酥也未想会被砸,惊慌着要站起身,玉暖和书兰硬生生将两人按下,瞧不见小夫人盖头下的模样,书兰拿帕子捂唇笑道。
“少爷,少夫人,这撒五色果和同心铜钱可是好寓意!同心铜钱,寓意哥儿和夫人同心和好、富贵长寿,桂圆、莲子、花生、黄豆、瓜子等五色果这是在盼少夫人快些给您生小少爷!”
一听这话,先不说红盖头下的林红酥一脸惨白,坐于雕花床右侧的王卿之面色也是一僵,随后他发怒道:“行了行了,都别撒了!滚出去!”
“这······”书兰惊道。
在两人前头撒五色果的众婆子妇女面上也是一僵,这洞房洞房,又怎能不撒五色果?不唱撒帐歌?!
“还不继续撒?”王夫人从房外抬脚进来,面上带着几分端庄的微笑,婆子们这才敢继续撒帐,王夫人朝着面色不大好的王卿之走过去,轻声说:“这都是喜气和福气,休要瞎胡闹,昨晚娘和你说的,可记得?”
王卿之偏过头不搭理她,看自己右侧盖着红盖头的林红酥,抬手就要去掀盖头,王夫人和一旁的玉暖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王夫人抬手就将他多事的手匆忙拦下。
“又这般胡闹!让你爹知晓了,看他不揍你!”
听到后头这句,王卿之这才乖乖坐下,看对面撒他一身的果子,有那么几颗砸到他脸上,刚要发怒,望见王夫人,又不敢发气,左侧的玉暖在林红酥耳畔轻声说:“小姐,再忍忍,快撒完了。”
眼见着几粒果子重重砸到林红酥手上,她那双带着及笄少女肉感的手显了几点红。王卿之瞪着对面还在唱撒帐歌的婆子们吼道:“没看见砸红少夫人的手了吗?还不轻些!”
只要向着林红酥说话,他敢保证她娘绝不会再骂她,这样既能发气,还能不被骂。王卿之嘴里说着还故意抬手,用袖子替她挡了好些五色果。
王夫人果然很高兴,笑吟吟对众婆子说:“轻些轻些!”
撒帐歌终于唱完,撒帐仪式也就结束了,书兰从案前端了把小剪走来,一脸笑嘻嘻模样递给喜娘,喜娘站在前头也笑得合不拢嘴,嘴里说着些‘同心和好’‘百子千孙’‘永结同心’‘永享富贵’的吉利话,上前挑了王卿之和林红酥一缕发丝,各自剪了少许,合梳到一处,后人有婆子给她递了根红绳,她接过后立马将头发绕圈打结装进早就备好的黑漆小匣。
“往后哥儿和姐儿便是合二为一体,定能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书兰,一会拿些喜钱给喜娘。”王夫人笑着点头。
“谢谢夫人!”被赏喜钱,喜娘大喜。
“卿哥儿,愣着干嘛,方才还急着揭新嫁娘的盖头。”书兰从案上递了把玉如意给他。
王卿之伸手接过,随意将林红酥头上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揭下,露出她一张白净的面庞,头一回见她这样郑重装扮,他微微一愣。
倒也不是没见过这人的模样。
但今日大婚,她被人擦脂涂粉、面颊两侧又擦了胭脂,今日还画了眉,连着唇,也擦了红色的唇脂,很是好看。
“林红酥,你打扮打扮,倒也没那么丑嘛。”忍不住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王夫人捏着帕子在他头上一按:“净瞎说!”
林红酥乖巧地坐着,虽然是同王卿之面对面的姿势,但一双眸子透过他不知在看何处,王夫人见她面无表情,怕自家儿子又要生事。
“书兰,把合卺酒给少爷、少夫人端过来。”
“诶!”
林红酥和王卿之从红漆托盘中各自端过酒杯,一言不合的喝了下去。两人喝完酒将酒杯递还给书兰,喜娘上前一步,牵起林红酥的手,将她的手放在王卿之手心。
喜娘还在前头笑:“合卺交杯、永以为好!”
林红酥手上一僵,便要缩手,王卿之望见她面上终于有了几分恼羞的意思,心下一喜,只要她林红酥不开心,那他就得意!于是,他伸手握紧她即将抽离的双手,得意笑道:“林红酥,这往后,你就是我娘子了,躲什么?”
听他说出这话,林红酥几乎喘不过气来,但这人说的也没错,于是,她闭上眼,倒没有从他手中脱离。王卿之没想到她就这样放过自己,也不顶嘴了,顿时无趣,不开心的将她的手丢开,瞪着前头的喜娘。
“还要做什么?还不快些!”
喜娘知晓这是广陵一霸,瑟缩着抖了抖:“没了没了。”
王夫人替他理了理额发:“行了,一会在宴席上,让玉哥儿和全哥儿替你挡挡酒,少喝些!”
王卿之听见自己可以出去了,十分高兴。也不管林红酥了,三步作两步,兴冲冲就往外头去了。一行人见他离去,也慢慢跟在王夫人身后,离了喜房。
见众人终于离开,林红酥握紧双手,失去力气般靠在花雕床侧。
玉暖见她伤心,去前头桌上端了些酥饼和糕点过来,放在床前小案上。
“姑娘,您一天没吃东西,吃些垫垫肚。”
林红酥乖乖拿起一块桂花酥,没忍住,一粒眼泪又落了下来。
屋子外头,笑声和祝贺声很是热闹,不用想也能知晓外头锣鼓喧天、红炮连连、宴席间众宾客推杯换盏之景,屋里头就剩玉暖和她待在一块,待在她和王卿之的喜房。
“姑娘,这屋里头,居然也有这般多女子用的东西,那是妆台、还有镜架、胭脂水粉和一些珠花也给备齐了。”玉暖开始替自家小姐打量这件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