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序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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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传来小小的询问，李蒙下意识看看是不是穿着衣服，林建军已经迫不及待地高声应道：“进来进来。”
话音刚落，一张小脸从门口探出，像只羞怯的动物，甜甜一笑。
李蒙看着这样的沈依依不免有些无力，不知情的三个人却一直认为这年头像沈依依这样懂礼貌的女孩已经不多了。
如今男生宿舍里那些四处乱窜的女生，常常让他们产生进错楼的感觉，而这些女生往往豪爽地令他们都自愧不如，像沈依依这样事先打电话、进门先敲门的女孩基本绝种了。
李蒙从鼻子里狠狠“哼”一声，响起在那个无人的午后，他只穿一条内裤，望着门口张大了嘴的沈依依，僵直了足足有一分钟。他眼见着沈依依的脸从苍白到通红，看着沈依依深吸气然后转身关门。
“快点把衣服穿上，流氓！”这就是背对他的沈依依说的话，李蒙就不明白，明明被看的是他，怎么反倒他成了流氓。
这世界真是不公平，男人看见女人换衣服，男人是流氓，男人被女人看见换衣服，男人还是流氓。沈依依对他这一番绕嘴的理论，只有两个字：“流氓！”
李蒙咬牙切齿地穿好衣服，心想打完球洗个澡，竟然碰上这么没天理的事，幸好别人都不在，不然他的清白谁赔呀。
当然，那天的事沈依依不会说，李蒙更不会说，这么丢脸的事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他也只能由着这些无知的人美化沈依依这个最没礼貌的女生。
自从发生内裤事件，沈依依每次找他都会先打个招呼一声，然后再亲自跑到李蒙的宿舍等他，防止他逃跑。按照李蒙的性子，他是不大可能对一个女生如此有耐心，只是，当他看到沈依依从门口探出头，期盼地看着他时，那幅样子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弄得他一下就没了脾气，也只好乖乖让她折腾。
想到这，李蒙用筷子戳了戳正在他面前滔滔不绝的沈依依的额头，沈依依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躲开。
“姐姐，虽然我管你叫姐姐，不会真拿我当姐妹了吧，你那点低级趣味的问题能不能问问真正的姐妹呀，我又没追过男人。”
沈依依听了李蒙的问题，摇摇脑袋：“陈珊不待见韩子钧，我问她，她的回答就是让我去死或者韩子钧去死；晓爱和小思都去支教了，不在服务区；算来算去也就只剩下你了。再说谁让你是个男的，这种问题当然要听听男生的意见，我身边熟悉的带有Y染色体的只有你这么一只。”
沈依依有点无精打采，她就是想找个人咨询一下，对韩子钧展开什么样的攻势比较合适，这种问题自然是要问一个和韩子钧同性的了，而她偏偏只有李蒙这么一个姑且可以成为男性的朋友。
“姐姐，你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呢吗！”李蒙对沈依依用“只”这个量词形容他，早就没有了计较的力气，这种类似的问题，她已经折磨他整整一周了。
沈依依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认真想了很久，拼命摇起脑袋：“那家伙根本不算人类，他已经超脱了人的界限，升华为另一种神秘的存在，恶魔！绝对是恶魔！”
李蒙随着沈依依好好想了想，记起那天的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无感叹地说：“岂止是恶魔，简直就是魔王大人。”
“是吧，是吧，所以我身边就剩下你了……”话刚说一般，沈依依突然意识到不对，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在我家，你俩怎么勾结到一起的？”
李蒙恨不得用牛肉面汤淹死自己，只得靠着窗边装出忧郁少年的样子，开动脑筋转移话题：“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只要用心，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能感受到。很多时候，人总是把爱想得太复杂，绞尽脑汁花样百出，却唯独忘了心。”
听到这番话，沈依依没再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吃她的牛肉面，前几天她也问过李恒，当时李恒看了她很久，也说了很相似的话。
“不用特意做什么，你就是你，用你的方式去爱就好，技巧花招什么的都没用，只要是全身心投入就成，你也希望他爱上的是最真实的你吧。”
那时，沈依依感觉李恒话里还有深意，特别是当她问他意见时，他那一闪即逝的眼神，让她的心莫名的很疼，疼得她很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沈依依满意地喝掉最后一口汤，却发现李蒙透过窗户望着外面发呆，她顺势望过去，吃惊地发现李晨鸣牵着他那漂亮的女友，在压马路这项无聊的运动中享受爱情的甜蜜。
“李晨鸣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都没听你说过。”沈依依托着腮跟着李蒙一起看，“上次爬山也看到了，还挺漂亮。”
李蒙瞧了沈依依一眼，没说话，低头把剩下的面吃干净。
“哎呀呀，拉手了拉手了！”沈依依忽然把头朝玻璃凑了过去，拍着李蒙的胳膊让他看。李蒙朝街上瞄了一眼，依旧执着地吃着他的面。
沈依依突然坐回李蒙对面，带点疑惑地问：“他俩怎么好上的，谁追得谁，怎么追得？”
李蒙擦擦嘴，一本正经地说：“沈依依，你现在用‘我、他、她、爱’这四个字造句。”
沈依依虽然不明白，却也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我爱他，她……我他爱她……他我爱她……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四个字怎么可能组成一句话。”
李蒙的表情非常不怀好意：“他爱她！”
沈依依一头雾水：“那‘我’呢？”
李蒙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人家两个人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回去的路上，李蒙揉着发红的耳朵，好不容易占了沈依依一回便宜，却差点让她把耳朵揪掉，多暴力的女人，诅咒她嫁给魔王大人，折磨死她！抬手看看表，李蒙招呼沈依依：“快走快走，不然迟到了。”
“什么迟到？今天下午没课呀。”
李蒙无奈地深深叹气：“你不会忘了吧，今天是咱院的运动会，三天前不就通知了吗！”
经李蒙一提醒，沈依依才想起来，院级例会时是说了这事，当时辅导员因为阑尾炎住院，组织工作全权委托给了韩子均，不过沈依依那时脚刚好，李恒死活不让她参见项目，她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你参加什么了？”沈依依兴致勃勃地问李蒙。李蒙捶捶心脏，做出痛苦的样子：“你竟然问一个心脏病患者参加什么体育项目，多残忍！多没人性！多阴险无耻！”
沈依依有些不知所措，像是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真的有病？”
你才有病呢！李蒙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突然面对沈依依严肃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活不过二十五，所以你要好好对我，不然我做鬼缠你后半辈子。”
“真的……”沈依依问得胆战心惊。
李蒙看着沈依依震惊的表情，心里暗爽，哈哈大笑：“当然是假的，小爷我高中体育成绩可是满分，瞧你那样子，快走，迟到了都没好果子吃。”
沈依依耳边全是李蒙猖狂的笑声，看着那个飞扬的身影，她应该生气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却相信刚才，那个带着坏笑的男孩，没有说谎……
一路小跑到了体育场，各项目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场面颇为热烈。沈依依叉腰插在跑道外，感叹道：青春呀，这就是青春，奔跑吧，少年们！
李蒙翻翻眼，估计这孩子不是热血漫画看多了，就是跟这儿幸灾乐祸呢。
不远处二班的人聚在一起，只是脸色都不算好看，刚刚出院的辅导员更是像拉磨的某种动物一圈圈地转地人头晕，偶尔瞥向韩子均的目光有几分头疼以及不满。
沈依依站在人群外，听了个大概，原来班里的女生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半壁江山开了天窗，作为组织者的韩子均正冷着脸挨个打电话。
“啪”地一声合上电话，韩子均黑着脸嘟哝：“都TM死哪去了，一个个都关机。”
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面面相觑，这还是第一次听文雅的班长骂人，在女生心里，韩子均一直是好男人的代表，轻声细语温柔体贴，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是当之无愧的院草级人物，想不到也有不能免俗地有如此粗鲁的一面。
沈依依听到韩子均骂人，倒是不感觉惊讶，在她看来，韩子均一直都是一个骄傲到争强好胜的人，自尊心比别人强，事事都要做到完美，脾气又臭又硬，倔强的像头牛。他和温润如玉、清雅俊秀这些词完全沾不上边。
大喇叭里一遍遍广播着下一个项目：女子百米。韩子均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眉头越皱越深。
“一帮大男生愁眉苦脸的像什么样子，不就是个百米跑，我来。”沈依依拨开身边的人，走到韩子均身边，从兜里掏出头绳叼在嘴里，用手拢好头发仔细扎好，“把号给我。”
面前的手白皙修长，韩子均迎着阳光只看到一个纤细的轮廓，但他清楚知道沈依依脸上那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你的脚……”韩子均低下头，轻声问。沈依依蹦了蹦，活动活动脚腕：“早好了，别说一百米，就是跑个五公里都不在话下。”
韩子均攥着手里的纸，沈依依蹲下来平视韩子均，她把手指放在眉间，韩子均不明所以，她眼眉弯弯：“再皱下去就要成小老头了，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不等韩子均害羞，她已抢过写好号码的纸，別在胸口。简单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在广播声中朝着登记处跑去。
韩子均握了握空空的手，猛地起身，发现沈依依在不远处冲他挥手：“我说韩子均，要是咱班拿了第一，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韩子均想阻止她，沈依依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陪我去白云观，一言为定！”说完，转身跑远了。韩子均双手插兜，嘴角微微仰起，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心疼，白云观是他爸妈相遇定情的地方，他曾感慨地说一定要带未来的老婆去白云观，祈祷婚姻像父母一样幸福。
李恒漫步到操场时，就注意到二班的人加油的特别卖力，随意走过去，看到眼前的情景，略略挑眉。
“你干吗，这是女子五千米，你跟着我跑，很丢人的。”沈依依跑得气喘吁吁，这是最后一个项目，她的最后一个项目，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到最后，那些女生也没有出现。
此刻从鼻腔到嗓子，都弥漫着一股铁锈的腥味，恶心的她想吐。
“这操场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愿意。”韩子均守在沈依依旁边执拗地跑了一圈又一圈。
“韩子均，你有时候很不讲道理。”
“我一直都没讲过什么道理。”
“你不是刚跑完八千米吗，别抽疯了。”
“你跑五公里都不在话下，我跑个一万、两万米更是不在话下。”
沈依依实在没力气说下去了，她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每吸进一口气都伴随撕裂般的刺痛，每呼出一口气都仿佛是最后一次呼吸，小腹阵阵疼痛更是让她恨不得趴在地上再也不起来，特殊的日子果然不能做剧烈运动。
步伐越来越慢，身边渐渐有人超过，沈依依机械地移动脚步，费力地开口：“看来是没机会去白云观了。”
“无论第一还是最后，我都陪你去。”耳边是韩子均的声音，只是怎么那么缥缈遥远，好像有很大的欢呼声，沈依依听不清楚，脚下略一踉跄，膝盖先和大地热烈亲吻，然后是双手和大地的拥抱，再之后她就不记得了，她只明白一件事：她在广大人民群众的热切注视下，来了个一个漂亮的五体投地。索性眼一闭，晕过去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