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那么难追啊gl》李浮安

3、003

　　“柳爷你确定？”苏映杰有种见了鬼的感觉：“一班可在六楼！”这真的是他那个丢了东西都懒得弯下腰的柳爷吗？

　　相处这些日子，他也看明白了。柳瑗的懒，是有选择性的懒。愿不愿意动弹全看自个儿觉得那事儿值不值得。

　　比如刚才。为了不听老刘那散弹嘴噼里啪啦的唠叨，柳瑗也愿意借件校服混过纪检部的检查，再跑上两步赶在上课铃响前进教室。

　　又比如一年前。他跑去六中堵住柳瑗满嘴骚话地挑事，柳瑗也愿意活动活动筋骨与他产生些猛烈的肢体接触。

　　然而除此之外的绝大部分事在柳瑗看来都不值得她费力气，像是之前网上红过的那句“人间不值得”。柳瑗是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体现在行为上就是懒。

　　然而，就是这样的柳瑗，现在要为了还件校服从二楼上到六楼？

　　苏映杰还在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柳瑗。

　　柳瑗在手机上打完字的间隙，抬眼扫了下反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她的苏映杰，淡淡道：“中午想去楼顶清静下，顺便就还了。免得你再跑一趟。”

　　“……”免得他再跑一趟？冷血无情的柳大爷这是在关心他？苏映杰不争气地感动了，夸张地拿双手捂住胸口道：“有柳爷这句话，我就是马上死了也值了啊！”

　　“别光说啊。”柳瑗心情不错，朝苏映杰轻轻挑了下唇。

　　卧靠！柳瑗在撩他！苏映杰那颗饱经沧桑的小心脏扑扑跳了起来。柳瑗单论颜值还是很对他胃口的，他又对柳瑗有那么点子崇拜的感觉，说柳瑗是他的女神也不为过。

　　不过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感情很好，就在二中，初三那年在一起的，根本没想过要分手。

　　那要是柳瑗真的看上他了跟他表白怎么办啊？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拒绝吧又害怕被揍。

　　苏映杰心里怕怕的，趴在椅背横条上小心翼翼地道：“柳爷~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突然心疼我，别是看上我的美色了吧？我可只拿你当兄弟，心和身子一样儿都给不了你的。”

　　“滚！”柳瑗有些犯恶心，目光威胁着苏映杰让他麻溜地转回去。

　　苏映杰的同桌唐简大笑道：“我看还是瑗爷太久没打你了，才让你丫胆子越来越肥。”

　　“闭嘴。”苏映杰和唐简初中就是同学了，也是哥们儿关系。他打不过柳瑗，一般在柳瑗那里受了气，就找唐简互殴。

　　“说起你那醋精女朋友……”唐简回头看了眼柳瑗，一脸八卦样地拿手肘捅着苏映杰道：“她知不知道你后桌是个超级大美女啊？就没吃醋？”

　　柳瑗摸出耳机把耳朵堵上了，懒得听俩傻逼叨逼。

　　苏映杰见柳瑗戴上了耳机，小声对唐简道：“知道。我把柳爷的照片给她看的时候，醋得好几天没理我。后来再把柳爷的光辉事迹一说，她就没吃醋了，只嘱咐我平时求生欲强点儿。实在不行跟人换个座。”

　　“哈哈哈哈哈哈……”唐简笑傻了。

　　第一节是英语课。

　　柳瑗当然没有听课，不过与往常稍有不同的是也没有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在玩那件校服，玩得很专注，觉得校服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可爱极了。

　　领子内侧正中央的地方用油性笔写了两个小小的字——古榛。字迹一笔一画，工工整整。

　　袖口很干净，一点污迹也没有，白得像刚浆洗过的似的。按理说不应该，学生写字写得多，袖子是最容易蹭脏的地方。应该是写字时戴了袖套吧？

　　她从来不戴那玩意儿，不过见班上有女生戴过。当时看了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想小丫头戴着袖套写字的乖巧模样，竟然觉得袖套是种贴心又可爱的存在。

　　英语老师低头调整话筒的片刻功夫。

　　苏映杰往后靠了靠：“偷偷看啥好东西呢？”他趁老师不注意往后面瞥过好几眼，柳瑗低头很认真地在看什么，嘴角挂着特别诡异的笑。咋形容呢……有点点痴汉的味道？柳瑗可不是爱笑的人，平时大多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懒倦样。笑？不存在的。扯动一些个面部肌肉柳大爷都嫌累。

　　“没什么。”柳瑗若不其事地把校服塞回抽屉，面上恢复了常见的倦懒模样。

　　“……”苏映杰又不瞎，觉得分明有什么。可惜柳瑗右边的课桌空着没坐人，柳瑗不说，他也没地儿打听去。

　　至于右边为什么没坐人？因为班上有个消息不通的贱X玩意儿，在柳大爷刚来的时候，以为柳大爷是什么清纯柔弱的小妹妹，跟本来坐大爷同桌的女同学换了座。紧接着一系列死亡操作把自个儿送进了医院，出院后就转了学，那之后班里就再没人敢跟柳大爷坐了。

　　现在还敢追求柳瑗的，也就外班外校那些没见过柳瑗真面目的。

　　至于打人的后续，好像是被柳瑗她舅给压下去的。

　　咦~这剧情怎么有点眼熟？苏映杰摸了摸一年前骨折过的鼻梁，隐约觉得还有些痛。

　　英语老师继续上课。

　　苏映杰继续趴在堆得高高的书山后头捧着手机玩游戏。

　　而柳瑗呢？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把手伸进课桌里揉了揉校服，然后假装不经意地用揉过校服的手蹭了蹭鼻子。

　　好香。是半甜微苦的柚子香夹杂着她自己用的护手霜的味道。

　　等闻完了闻够了闻爽了，进入贤者时间的柳瑗才开始慢慢反省——这样的行为似乎有些变态？

　　不对不对。至少得带着点性的意味才算变态吧？她对小丫头可是纯洁无暇的单单对于萌物的喜爱，相当于撸猫撸狗？只不过别人撸的是猫猫狗狗身上的毛，她撸的小丫头身上脱下来的衣裳。

　　柳瑗用手挡住脸对着墙的那面偷偷笑了。

　　***

　　此时古榛顶着才哭过的微红的眼，一边吸鼻子一边做题。

　　她坐在第一排，离讲台很近。

　　张丽华看了眼古榛，趁着同学们算题的空当道：“最近天气时冷时热的，大家要注意保暖不要感冒。月考马上就到了，有好身体才能考出好成绩。”她以为古榛是感冒了。

　　只有齐晓知道，古榛早自习出去抽检完各班的出勤情况，回来就偷偷抹起了眼泪。

　　可惜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上课铃就响了。

　　“榛榛。你校服呢？”第一节课都上了一半了，齐晓才反应过来古榛身上的校服没有了。她是说哪里怪怪的。

　　“借出去了。”古榛想起被人拦住要校服的画面，心里一委屈差点又开始掉金豆子。

　　她当时没有立刻答应借校服，不只是碍于纪检部干事的身份要坚持原则，最让她接受不了的其实是当着两个男生的面脱衣裳，哪怕只是外套，哪怕是在学校的安全区域。

　　但凡来借校服的是个女生，或者同行的人是个女生，她心软一下也就借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谁都有过忘穿校服的时候。

　　同行的11班的男生把校服扔在教室了，当然帮不了她。可是那个来借校服的男生是穿了的，她不愿意众目睽睽地脱衣裳，可是愿意帮忙跑一趟给那个还没进来的女生送衣裳。

　　她想着，二人既然是朋友，应该不会介意暂时穿一下对方的衣服。反正男生女生的校服都一样，白衣黑裤的运动装。

　　就在她要对那个来借校服的男生说：要不你把校服给我，我给你的朋友送过去吧？

　　男生似乎耐心耗尽，痞里痞气地威胁她说：“快一点。不然放学打你哦！”

　　昨晚在校外遇到小混混，今天又在学校遇到小混混。为什么哪里都有那群把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当成炫酷的事的不良少年？为什么那群不良少年只会通过伤害别人来体现自己的个性与叛逆？

　　而且答应了早自习下课马上还给她的，到第一节课上课也没有还。

　　她当时又羞又愤，竟忘了问那个男生在几年几班。好在同行的男生似乎认识他，校服应该还是找得回来的。

　　午饭过后要是还没拿到校服，她就去找11班那个同在纪检部的男同学问问，大不了主动去问对方要。

　　想到还要和那个小混混男生打交道，古榛心里忐忑起来，看了眼张丽华，偷偷扯了下齐晓的粉色袖套道：“晓晓。要是他们忘了把校服还我，中午吃了饭你能不能陪我去找他们要一下？”

　　齐晓推了推眼镜，了然地望着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一脸委屈样的古榛道：“榛榛你说实话。校服是被借的还是被抢的？”

　　“借……”古榛觉得哪怕再不情愿，那也是自个儿主动把校服脱下来递出去的，怎么也算不上抢。不过又弱弱地补充道：“当时的情况也只能借。”

　　“好。我陪你去找他们要。”齐晓仗义地点了点头。

　　***

　　柳瑗本来想等午休的时候再去六楼，那样可以和小丫头多聊会儿。

　　然而第一节课还没下课，她心里就蠢蠢欲动得有些憋住了。脑海当中灵光乍现——为什么不趁着还校服的机会约小丫头一起吃午饭呢？

　　小丫头昨晚见义勇为“救”了她，今天又借校服帮了她。请吃顿饭怎么想都说得过去。

　　她甚至脑补了一会儿见面时的画面。

　　小丫头肯定会很惊讶——诶？借我校服的女生原来是你么？

　　她也得装作很惊讶——我也没想到。真是巧。

　　然后二人一起感叹缘份的妙不可言，再一起吃午饭也就顺理成章了。

　　今天是周六，晚上没有晚自习，她还可以约小丫头晚上去逛街，以挑谢礼的名义。小丫头肯定会拒绝，不过她已经想好了另人无法拒绝的借口。

　　以后的每一天，她都可以耐着性子多上一两节课，等着小丫头一起回家。

　　她永远不会告诉小丫头。昨天晚上短短的二十来分钟，是她十七年人生里唯一感觉到幸福的时刻。

　　她并不清楚幸福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凭直觉相信，小丫头在身边那片刻间甜蜜安宁的感觉就是幸福。

　　明明只是不相干的人，明明自己并不强大，却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保护她，愿意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愿意发自真心地关心她。

　　她贪恋那种感觉。贪恋到想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叫古榛的小萌丫头拽拉进自己的生命里。

　　英语老师在让同学们抄笔记。

　　柳瑗也拿起了笔，在本子上认真写着。

　　古榛古榛古榛古榛古榛古榛古榛古榛古榛古榛……

　　模仿着校服领子里的清秀字迹，一笔一画，带了点子虔诚的味道认认真真写着。

　　写字时，昨晚小巷里的面画在脑子里反反复复。瘦小单薄的小姑娘，举着手机一跑一颠地冲到她身前，张开短短的胳膊护住她。

　　柳瑗嘴角勾起鲜有的灿烂的笑，在心里道：是你自己跑过来的，就别怪我不放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