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泪之妲己》泠泠弦月

11、灭族恨

　　胡媚儿返回朝歌，将妲己放回凤栖宫中，让玉如烟日夜看守，对外谎称是妲己生了病。

　　比干已经得知妲己她们的真实身份，并如实禀告给了帝辛，奈何帝辛压根就不相信他们所言。胡媚儿在帝辛面前撒个娇，帝辛便对她服服帖帖的，转而斥责比干他们无故诋毁胡媚儿两人。申公豹也在帝辛面前弹劾比干，这不禁让帝辛更加不信他们所言。

　　胡媚儿有赤狐族的圣物赤凝石护身，又有申公豹暗地里帮衬，比干他们一时也无法在帝辛面前揪出她们的狐狸尾巴。

　　妲己此次伤及心脉，好在有申公豹和胡媚儿倾力救治，才终于挽回妲己的性命。

　　一晃多日，妲己终于恢复人身。

　　只是重伤未愈的她不能下床走动，胡媚儿熬了药亲自过来看望妲己。

　　妲己喝完药就要躺下休息时，玉如烟突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用红布盖着的物件。她来到妲己两人面前，欠了欠身道：“姐姐，这是王后派人送来的裘衣，说是最近天寒，姐姐又得了重病，于是便让人缝制了这件裘衣给姐姐御寒，盼姐姐早日康复。”

　　王后送来的东西？

　　妲己两人自然有了戒心，这东西，绝对不止是一件裘衣那么简单。

　　胡媚儿倒想看看，这姜玥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走上前就将红布一把揭开扔在地上。然而胡媚儿却立马愣住了，瞳孔发颤地盯着玉如烟手上的物件看，脚下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

　　“这是……”妲己看清楚那物件后，也是同样难以接受。

　　因为这件裘衣是狐狸的皮毛做的，而那鲜红的颜色，便是说明这是赤色狐狸的皮毛。妲己瞬间明白过来是何情况，他们不但用三昧真火烧杀赤狐，还将那未化为灰烬的狐狸皮毛拿去做了裘衣，特地送到凤栖宫来向她们示威。

　　玉如烟这才知道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什么，瞬间就感觉手里握着烫手的山芋。

　　她虽不是狐族，但也同为妖族。

　　胡媚儿踉跄着走上前，颤抖地伸出手去拿那红色裘衣，将其捧在怀里，犹如捧着赤狐族逝去的亡灵。

　　心中除了悲痛，便是肆意增长的愤恨。

　　“他们不仅烧杀我赤狐族子孙，还将其制成裘衣送来给我！那么多无辜的生灵葬身火海，他们却觉得是理所应当，此仇不报，我便不配为赤狐族的族长！”

　　在听见胡媚儿含恨说出这些话时，妲己就意识到，胡媚儿接下来要做的事，妲己无法阻止。

　　妲己没办法去劝其理智，因为她也怒火难消。

　　比干他们身上背负了那么多条生灵的性命，即便是万死也难脱其罪，还有那王后姜玥，她亦是赤狐族灭族之灾的帮凶！

　　妲己重伤未愈，只能卧于床榻听玉如烟讲述胡媚儿的动向。

　　黄飞虎有金攥提芦枪护身，又精通道法，胡媚儿不敢贸然动他。于是念头一转，便想让他也尝一尝痛失亲人的滋味，黄飞虎会道法，但他身边的人可不会。

　　玉如烟说，胡媚儿设法将黄飞虎的妻子贾氏引入凤栖宫，又用法术将其变成胡媚儿的模样。胡媚儿特意将帝辛灌醉，又让变成胡媚儿样貌的贾氏与他同处一室，帝辛借着酒劲强行临幸了贾氏，而后贾氏不堪忍辱，于花苑内上吊自杀。事后帝辛也只是认为自己喝醉了酒，看错了人，虽有愧于黄飞虎，但事已至此，帝辛怎么着也不能怪罪到胡媚儿头上。

　　妲己还听说，黄飞虎与贾氏成亲十数载，期间从未纳妾，夫妻可谓是情意深重。

　　胡媚儿所为，便是拆散了一对夫妻，害死了一条无辜的人命；可是黄飞虎放火烧水月洞天府时，也害死了无数条无辜的赤狐族生灵，所以胡媚儿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应该还是不该，妲己很纠结，难辨是非。

　　可是妲己每天清醒的时间并不长，自身难保，也管不了那么多。

　　玉如烟轻手轻脚地走进妲己的寝殿，却见床榻上的她并未昏睡，而是靠在床头望着帘帐发呆。于是玉如烟遂大大方方走上前，神色颇有些怪异，口吻悲喜难辨：“姐姐，宫人们传来消息，黄贵妃不慎从摘星楼摔下，当场香消玉殒。”

　　“黄贵妃？”

　　妲己一下就来了精神。

　　二妃之一的黄涪，在妲己她们进宫之前，是除姜玥以外最受宠的妃子，只因她的胞兄是当朝镇国大将黄飞虎。

　　妲己和胡媚儿初入宫时，她仗着贵妃的身份地位，可没少为难妲己两人。

　　后来因为君王的庇佑，她才不敢来找麻烦。

　　“苏贵人约黄贵妃在摘星楼见面，怎知黄贵妃对其嫂夫人的死怀恨在心，竟想将苏贵人推下摘星楼。大王正好赶来看见这一幕，为了保护苏贵人，大王就将黄贵妃推开，怎知这一推就将黄贵妃推下了摘星楼。”

　　摘星楼的高度大家都是知道的，普通人从那上面摔下去必粉身碎骨。

　　听见玉如烟的讲述，妲己有些不寒而栗。

　　又是一条人命没了……

　　胡媚儿又不傻，怎会不知黄涪对她的嫉恨？约她去摘星楼，只不过是借助她的仇恨顺水推舟，让君王亲手将她解决。

　　“后来怎么样了？”

　　“大王不但让人把黄贵妃的尸首扔去了乱葬岗，还削去了她的贵妃名号……”

　　“嗯？”妲己眯了眯眼，满心疑惑。

　　帝辛怎么会对昔日的贵妃这么狠心？难道单纯只是为了胡媚儿？他们的感情何时这般深重了……

　　“嘶……”妲己刚想要起身，瞬间就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她倒吸了口气，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她虽然已经恢复人身，可这伤究竟何时能好还是个未知数，也许……她要一辈子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床上了。

　　黄飞虎的金攥提芦枪可真是厉害，下手狠厉丝毫不留情。

　　如果有机会，妲己还真想让他也挨一刀。

　　接下来发生的事，还是出乎妲己的意料之外。

　　黄涪和贾氏的死还不算什么，胡媚儿以妲己旧疾复发危及性命为由，要取七窍玲珑心熬制汤药方可挽救。申公豹便在帝辛面前进言，王叔比干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只需取一片即可。

　　帝辛起初还有些犹豫，但胡媚儿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说是妹妹不在了她也不独活之类的话，竟就让帝辛心软了。

　　明知人不可无心，但帝辛还是命人去取了比干的心。

　　看着玉盘上的那颗浅红色人心，已然失去了生机，妲己瞪大了眼睛，心中很是震撼。说实话，她修炼数百年，还从未亲眼见过人心长什么模样，被活生生将心挖出来，那种痛妲己真不敢想象。

　　“姐姐为何要对比干下此毒手？”妲己忍不住质问胡媚儿。

　　胡媚儿眼神凛然，再没了以往的温厚，“他烧死了那么多赤狐族生灵，我只要他一颗心，算是便宜他了！”

　　胡媚儿一挥手就将一束红光送去，顷刻间便将那颗心化为灰烬。

　　人若没了心，必死无疑。

　　“可姐姐忘了女娲娘娘的密旨了吗？她说过不可残害生灵的！贾氏、黄贵妃再到现在的比干，已经是三条人命了啊，姐姐这可是违背了女娲娘娘的旨意！”妲己的情绪有些激动，想要下床可又被伤痛所绊，她感觉事态已经远远超出预期，可妲己又无力阻止。

　　听见妲己提及女娲娘娘，胡媚儿微微一怔，不过片刻又被愤恨填满，“她不许我们残害生灵，可为何就允许比干他们残害赤狐族？妖也是生灵！若只许人类残害妖族，而不许妖残害人族，那这旨意不尊也罢！”

　　比干他们烧杀赤狐族生灵，就不会得到任何报应，而赤狐族在此之前从未残害过人命，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凭什么？

　　天地间的定律就是如此可笑。

　　妲己也很迷茫，究竟谁是谁非……若是犯了错不需要承担后果，付出代价，那又有何公正可言，难道妖就该让人一步吗？

　　女娲让她们妖类入凡世，却没想过妖与人气数相冲。

　　见妲己很是纠结的模样，旁边的玉如烟上前扶着她奉劝道：“姐姐，是他们残害我们妖族在先，他们的命是命，可我们妖的命也是命，不应分高低贵贱。他们手上沾染了鲜血，就必将要为此付出代价，否则我们死去的同族如何能安息？”

　　玉如烟旁的不知，她只知杀人偿命，杀妖也要偿命！

　　况且黄涪会死，也是因为她想要胡媚儿死。

　　妲己长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因为近来与胡媚儿作对的人都一一死去，现在王宫中是人心惶惶，尤为忌惮凤栖宫，唯恐会惹到凤栖宫的主子。

　　夜间，妲己睡意正浓，恍惚间感觉屋子里似乎有什么动静。

　　她试着睁开眼借助微弱的烛光，向殿内四处张望，忽然在窗前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他长身玉立，吹进来的晚风轻拂着他的衣袂，竟是像极了妲己梦中的那人。

　　莫非……她现在还在梦里并未醒来？

　　妲己试着坐起身来，胸口传来的蚀骨疼痛非常清晰，看来她这不是在梦里，否则就不会感觉到痛。

　　当她再次抬头看去，窗前的人已经转过身来。

　　他是姜尚。

　　“姜道长？你怎么来了？”妲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既惊讶又欣然。

　　她还以为此生不会再相见了呢。

　　“近来朝歌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窗外的月光倾洒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都清冷如霜。

　　淡淡的话语，却是让妲己心头一颤。

　　妲己不自觉地微垂眼帘，不敢直视姜尚的目光。

　　他这是来向她问罪了？

　　只是她并未等来姜尚劈头盖脸的责骂，沉寂片刻，就听得他道：“你受了重伤，伤你的是仙门法器，我或许能够治愈。”

　　啊？

　　妲己还沉浸在惊讶之中，姜尚就已经行至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