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莫忧千离

21、家宴2

　　对啊，这封洛可是有个怪脾气，若有一点不顺心，甩袖子转身就走人。白桃夭的气憋了又憋，心想着夜辰总不能被同一个人伤两次，方才狠狠的将筷子撂在桌上，找人去了。
　　夜辰不会像白桃夭一样乱跑，但也不会就那样一身白衣的站在厨房里。他爱干净的很。于是白桃夭没一会就在院子里一棵高树下找到了夜辰。彼时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树下，身边围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丫头。
　　白桃夭向前头的翠荷姐姐打了声招呼，挤进丫头堆里把夜辰拽走了。
　　翠荷也松了口气，让丫头们散了，干自己的活去。
　　白桃夭打趣到：“哎呀，你这张脸可真是招姑娘家喜欢。”
　　夜辰也不说话，只是笑着任由白桃夭拽着，但眼见着白桃夭一只脚都要跨进大堂了，却转眼就被夜辰反手拽了回去。
　　别看夜辰看着文弱，力气大的很。白桃夭生拉硬拽，他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雷打不动。不能再用力拽了，再拽自己的胳膊就要折了。白桃夭站在门外一脸无奈的问夜辰：“你想干什么啊？”
　　夜辰静静地看着白桃夭：“我不进去。”
　　“不是……封洛点名要见你，你要不进来，我怎么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事？走吧，咱们进去吧，啊？”
　　夜辰不动如山：“你想知道什么？”
　　“玄都啊，胖子……就是上次在医院陪你和你小徒弟的那个，他告诉我封洛知道的。”
　　“他不会说的。”
　　“诶，你怎么这么笃定？”
　　夜辰的目光闪了闪，微微低头看向别处，不再言语。但过了一会儿，手却是松了，到底被白桃夭拽了进去。
　　餐桌上没人说话，皆是一动不动的等着他俩。见他们来了，雷风临叫下人添了凳子和碗筷，自己又悄悄往白桃夭身边挪了挪，心想着总算是换人和封洛撞筷子了。
　　然而，雷风临的窃喜还没上升到一定高度，便在看到夜辰用左手拿起筷子后消得一干二净。好在夜场的筷子永远是轻拿轻放，从未他撞到一起过。
　　夜辰落座没多久，封洛便开口问道：“名字？”
　　夜辰夹东西的手一顿，浅笑：“夜惊寒。”
　　封洛定定的看着他：“你跟我见过的一个孩子很像。”
　　夜辰悠悠的往白桃夭的碗里夹了个虾仁：“是在下的荣幸了。”
　　雷风临看的眼呲着牙乐的白桃夭皱了皱眉，心想，也没看出你表现的有多么荣幸。
　　两人一问一答间倒是默契，只是夜辰的举动却是打断了封洛接下来想说的一切，封洛淡淡的看了夜辰一眼，沉默了有一会儿。
　　白桃夭的好奇心早已经按不住了，看到两个人没有打起来，立刻就开了口：“玄都在哪儿啊？”
　　封洛抬眼：“我答应过一个孩子，不能说。”
　　夜辰的筷子顿了一下，伸手夹了离得最近的菜。
　　位置虽然打听不得，但白桃夭却不是容易放弃的：“那描述一下玄都的景色，你总没有答应过人这个不能说吧。”
　　封洛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碧波环城，无风时水平如镜。”
　　白桃夭：“……好吧，吃饭。”
　　白桃夭最后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美好传统吃完了这顿饭，直到面带微笑和雷风临一家还有夜辰一起送走封洛后才开口说话：“……他开口的时候我还以为他给我背了一段桃花源记。”
　　边上的雷风临也点了点头：“不过，这事他应该不会骗你。”
　　白桃夭想了想看向夜辰，夜辰轻轻对她点了点头。
　　“好吧，”白桃夭伸了个懒腰，“我白家七个抢饭吃都没这么累，不过他说的挺像夜城的，可惜夜城没有满城的宝贝哦……我上屋顶眯一会啊。”
　　雷母伸手按住了白桃夭：“上屋里睡去，眼看着就要入冬了，一个小……孩子家家上什么屋顶睡觉，那多冷啊。”
　　白桃夭撇了眼雷风临，对雷母笑着点了点头：“行，听您的。”
　　夜辰看白桃夭走远了，垂了眼帘，用手轻轻摩擦着手腕上的红线。下一秒，手腕上却覆了一只纤细的手。夜辰微微愣了一下，抬头，雷母正微笑着站在面前。
　　“你这孩子看着单薄的很，小小年纪能做的一手好菜，想来是受了不少的苦，不如在雷府住下来，也让白陶有个伴儿。”
　　“娘……”雷风临开口，被雷母轻飘飘的眼神一扫，将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看着夜辰的眼光越发不善。
　　夜辰看着雷母愣了有一阵，方才轻轻摇了摇头：“夫人好意，只是家里还有个孩子等着。”
　　雷母倒没想到他会拒绝，但人家这样说了总不能拦着，只好轻拍了两下这孩子的手：“前些日子倒是听小陶提起过，你戏唱的好，还收了个小徒弟……我素来喜欢孩子，有时间带来雷府玩，伯母我定然是欢迎的。”
　　夜辰睫毛颤了颤，到底是没把手拿回来。雷母见他只是笑着，却不回答。
　　在那天之后，雷母不经意间问了白桃夭：“你那朋友似乎不太习惯于跟别人交好啊。”
　　彼时白桃夭正在雷母院里蹭糕点吃，满嘴的点心含糊的回答：“啊，他从小就这样，伸手帮别人倒是可以，到了自己这儿，天大的事都自己扛着，不肯让别人帮，就连……”白桃夭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想起了什么，却也不多说。
　　听到这儿，雷母绣花的手一顿，看这孩子神色想来那个看着温柔的孩子是个命苦的。雷母叹口气，只得叮嘱白桃夭：“有空让他常来雷府玩儿，这儿太冷清了，人多了好热闹热闹。”
　　“他可不是个热闹的人，”白桃夭喝了口茶水顺了顺，笑道，“齐姨想来是在说笑，这雷府上下主子下人加起来几十来号人，哪儿能冷清，再说今天除了夜惊寒，雷府可来了不少人呢！”
　　雷母诧异：“他今个来了？那你为何不去带他逛逛……不少人？为何老爷没告诉我？”
　　“巫大哥和巫祈来了，还有巫大哥的媳妇和她妹妹，那个叫……司月的。巫家兄妹是不错，司家姐妹可不好应付。雷叔护您，说您最近着凉得了风寒，需静养，见不得人。这才挡住了那位金光闪闪的姑娘来见您。我也不想晃花了眼，这不，就来您这儿躲清净了。”
　　这么多年了，雷母自然清楚那位金光闪闪的姑娘是谁，不由浅笑：“你呀，净会替你雷叔说好话。”
　　白桃夭也笑：“那齐姨可要替我在雷叔面前也说些好话，他可太凶了！”
　　尤其是对雷风临。雷父对自家二儿子远比对大儿子要严苛的多，刚开始白桃夭还以为雷父是因为这个儿子太像自己所以才那么严格，可后来她发现，雷父看雷风临的眼神怎么跟看欠债不还的人似的。
　　这雷母自然也清楚，她叹了口气：“你雷叔啊，喜欢女儿。”
　　那雷大哥却也不是个女儿啊。
　　“安瑞……就是你雷叔，当年我生云彻的时候，他便以为是个女儿，高兴的在院子里绕圈，一圈又一圈。虽说生的是个男孩，但毕竟是第一个孩子，仍是高兴的。到了临儿时却没云彻那么顺利了。还没足月便摔了一跤，早产加难产，母子俩阎罗殿上走了一遭，我方才将孩子生了下来。只是自此我伤了身子，再不能生养。”
　　雷母慢慢的在布上绣着花，语气轻轻的：“云彻像我，临儿则像极了安瑞。安瑞欢喜我似水的性子，却不喜自己的傲气，因此他看临儿也越来越不顺眼，说到底也不过是看着另一个自己罢了。”
　　“那雷叔可真宠您，为此还生一个孩子的气，雷长风是不是也这样？我看他特别不喜欢阿……寒。”白桃夭一个阿辰到嘴边却直接转了音，夜辰那家伙不说名而说字，想必是有原因的。
　　“哦？”雷母浅笑，“想必是你们关系太好了。从小就认识？”
　　“那是自然，我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连他妹妹都要差些呢！”不止如此，以前还有过娃娃亲。
　　“果真是天赐的缘分……”雷母面上笑吟吟的，心里却不免有些担忧，临儿可比得上那孩子？“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样好的孩子。”
　　白桃夭听了这话，轻轻地扯了扯嘴角，顾左右而言他：“齐姨你吃糕点，来来，喝水喝水……”
　　雷母愣了愣：“怎么……”
　　白桃夭抬头：“齐姨，在他面前能不能……不要提到他的家人啊？老天爷……太嫉妒他。”
　　雷母这回听明白了，叹了口气：“诶，是个可怜的孩子，怪不得当年于非那么在意自己的小徒弟，原是个苦命的人啊。”
　　白桃夭却注意到了这话中出现的人名：“您说谁？”
　　雷母正要张口回答，门外翠荷却匆匆忙忙闯进来：“白陶白陶！不好了，夜少爷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