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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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刺痛了双眼？不行，哭哭啼啼的样子太丢人，我怎可在人前大喜大悲。青岚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额发。“怎么会，我不久前还梦见临冬城举办丰收庆典呢。”心底有另一个小小的声音纠正，那是近两个月前的事了。而梦境是如此玄之又玄的东西，即便是对于龙族也一样。
“梦只是梦。“罗柏道。
“母亲，他定是胡说，布兰……”珊莎心头大震，本能地否认，但她从母亲和兄弟悲伤的眼中看到了真相，热泪夺眶而出。
凯特琳抱住女儿让她在自己怀里哭泣：“是布兰和瑞肯，珊莎，你没有弟弟了，甚至可能艾莉亚……”夫人虽然悲伤却忍住没有流泪，这么多部署看着呢，珊莎是小女孩不要紧，她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
珊莎抬起朦胧泪眼：“诸神为何如此残忍，瑞肯几乎还是个小婴儿呢，他们没干过任何坏事。“
罗柏负疚地请罪：“布兰和瑞肯……我有责任，我不该放席恩回铁群岛。”
珊莎疏离而畏惧地看了大哥一眼，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青岚开口：“你派席恩·葛雷乔伊回铁群岛求援了？”
“……是的，我没想到他会对临冬城下手，甚至把布兰和瑞肯……”
席恩终究是质子，不是养子，她想，作为国王，罗柏太轻易相信他人了。
“我本该听取母亲的建议。”他承认。
“别这样说，陛下。”一名右手缺了两根手指的高大男子粗声道，后来青岚知道他是安柏家的大琼恩，最初罗柏于临冬城召集封臣，他不服于这样一个毛孩子统领北境军队，公然用剑挑衅罗柏，在灰风夺下他的剑及咬掉两根手指后，老战士为他的勇气与魄力折服，后来也是他第一个喊出“北境之王”的号召并让之成为现实。
“我们都知道铁民尽是些什么样的强盗！“大琼恩的嗓门和他的人一样大，“巴隆十年前叛乱死了两个儿子，如果这次只需付出一个，也许他还觉得很划算哩。即使没有席恩·葛雷乔伊，海怪一旦察觉我们因打仗后方防守空虚，照样会自水中浮起。”
“没错，是这样。”身材一高一矮却都很强壮的两位女战士点头赞同，她们胸口的家徽是一只身处绿色丛林的熊。
但是，青岚在心中道，如果罗柏没有派席恩回去，布兰与瑞肯依然会好好地坐镇临冬城。临冬城是北境的中心，距离海岸太远，而铁民的力量来源于他们驾驶的长船，巴隆·葛雷乔伊身为铁群岛之主当有这样的觉悟。一旦铁民深入内陆，面对北境的正规军，他们将毫无胜算。何况，铁群岛弹丸之地，根本无法吞下足足占了七大王国面积40%左右的北境。
她放在心里没说，她想怒骂罗柏，想冲他尖叫，想打下他愚蠢的王冠。不行，她克制自己，布兰和瑞肯也是他的手足兄弟，他的难过不比任何人少。
不可能，布兰是三眼乌鸦选中的人，是命运选中的人，那老乌鸦曾拜托我将布兰送到他身边。
但命运是何其玄妙不可预测的东西，即便是对于龙族也一样。
她听见自己僵硬的喉咙发出干巴巴的声音：“他们怎么死的？”
凯特琳夫人恐惧地睁大眼：“不，求你，我不想谈论那个！”
最后，是布蕾妮偷偷告诉她，两个年幼的王子被剥了皮，并涂上焦油吊挂起来，席恩此举震惊了整个北境。他们是死后被剥皮还是生前就……青岚感到晕晕作呕，席恩会这么残忍吗？剥皮……倒像是波顿家族会做的事。波顿，奔流城没有胸口纹着小血人的波顿，他们说卢斯大人此时身在赫伦堡，传说中的受诅咒之地。
晚上，奔流城设宴庆祝重获人质詹姆·兰尼斯特与珊莎公主的回归，青岚见到了简妮·维斯特林，罗柏的王后，一个漂亮苗条的少女，她是十五岁还是十六岁？
峭岩城的维斯特林本是兰尼斯特的封臣，加文·维斯特林伯爵在呓语森林之战中被俘虏后囚禁在海疆城，罗柏攻打峭岩城时受了箭伤并很快感染，简妮一直悉心照料他的伤口并在布兰瑞肯死讯传来后抚慰了他，坠入爱河的少年国王为保卫女孩的荣誉，背弃佛雷的婚约与她成了婚，而她九岁的幼弟洛拉姆担任罗柏的侍从，峭岩城的继承人雷纳德·维斯特林爵士亦加入了少狼主的扈从成为掌旗官。
维斯特林家族一介西境小贵族，给少狼主带来50人，其中只有12名是骑士。
原属于敌方的美丽少女用亲吻将一场干戈化为玉帛，国王却失去了实力强大的孪河贵族……青岚想，很眼熟的套路。
“罗柏，你干吗不让灰风和我们在一起？”
“灰风最近在人群中越来越暴躁，简妮和希蓓儿夫人很怕他，而且让冰原狼待在大厅于礼不合。”
“什么？”青岚疑心自己耳鸣，“她们害怕是她们自己的问题。“
国王的岳母希蓓儿夫人闻言责备地看了她一眼，简妮王后弱弱地微笑。
罗柏耐心解释：“所有人都知道灰风在呓语森林之战中撕开了好几个人的喉咙，人们害怕很正常。”
“那不是挺好，夏天也咬死了谋害布兰的刺客。“
“但布兰瑞肯还是死了，冰原狼救不了他们。”罗柏有点不高兴。
他们死于你的愚蠢！
“罗柏！”凯特琳夫人责备地提醒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青岚僵硬地站起身。
她穿越大厅，感到多里安离席跟了上来，她头也不回：“你怎么不在那里多坐会儿？”
“侍从理当跟紧主人。”他说，“何况我在那里，希蓓儿夫人头都不敢抬。“
对，多里安的海巫师之名已在奔流城传遍，有些人对他退避三舍唯恐被读出内心的隐秘，也有人不以为然，因为罗柏的背誓与临冬城两位王子遇害的消息早已在河间地传开。
灰风在院子里啃食一大根三分熟的带血羊腿，他和罗柏一样长大了许多，体型硕大有如小马，四肢站立的高度能到青岚的腰腹以上。成熟的冰原狼脊背的毛变得粗硬，但颈部与腹部的毛依然柔软。
“六狼一体，五狼残存。”青岚叹，“灰风，你能否感觉到你的兄弟姐妹？夏天和毛毛狗还活着吗，还有娜梅莉亚？“
烟灰色的冰原狼双目在暮色里亮如熔金，他歪歪脑袋，继续埋头苦吃。
青岚对多里安道：“冰原狼的性格随从他们的主人，珊莎的淑女最漂亮乖巧，琼恩的白灵沉默孤僻，从不参与其他兄弟姐妹的游戏，毛毛狗与娜梅莉亚的凶悍不相上下，灰风作战时勇敢无畏，平日却冷静持重，布兰的夏天性情几乎和淑女一样温柔，但我感到他是所有狼里最有灵性的一只。有个晚上，他居然跟随布兰一起进入了我的梦境。”
多里安没有参与过这些回忆，但他静静聆听，努力去理解这些话。
“他们真的死了吗？”青岚问他，面上波澜不惊。那日我不咸不淡地告别，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布兰双腿骨折，坐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我甚至觉得有点可笑。
多里安摇头：“我不是绿先知，没有一千零一只眼睛，但我能看到当下的人心，我可以告诉你，留神希蓓儿夫人与她的哥哥罗佛·斯派瑟。”
青岚眼里落下阴影：“他们果然有问题。”
“简妮王后与她的兄弟姊妹对他们母亲舅舅的动作一无所知。”
“那更难办了。”青岚站起身，“抓到他们的把柄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这几天，与凯特琳罗柏等人交谈，她了解了自己当初落海后发生的事。一年前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随同班扬·史塔克北上绝境长城，归来后途经临冬城，给残疾的布兰带来他设计的马鞍，虽然意与兰尼斯特为敌，但提利昂带着善意而来，罗柏没好意思扣留他。而自君临返回，经由小指头刻意挑拨的凯特琳夫人二话不说于十字路口客栈将其擒住逮去了鹰巢城，小恶魔最终却借比武审判洗脱了罪名，那时三河流域早已战火四起了。
比武审判在青岚看来愚昧而落后，但假设，当初罗柏能冷静下来凭借这种方式帮奈德洗脱罪名……这个念头一起即被她推翻，罗柏与乔佛里曾在临冬城校场产生矛盾导致他对后者印象极差，而以乔佛里的人品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之前凯特琳的弟弟艾德慕·徒利派去捉拿布蕾妮与弑君者的罗宾·莱格爵士一行人沿河跋涉几天总算返回了奔流城，得知詹姆·兰尼斯特已被扣进黑牢，他哼哼几声，不再计较布蕾妮杀了他几个手下的事。卡霍城的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在呓语森林之战中痛失两个爱子，他认为珊莎公主已回归，理所当然该处死弑君者为他的两个儿子报仇。而其他人都知道，活着的詹姆·兰尼斯特比死掉的有用的多，罗柏需要用他震慑铁王座与兰尼斯特家族。他的背誓导致北军失去实力强大的佛雷家族的援助，以他现有的兵力根本无力攻打凯岩城与君临，亦无法过桥沿国王大道回归北境驱逐四处烧杀抢掠的铁民；另一方面，奔流城送去谷地的几只信鸦宛如把种子撒入狂风杳无音信，坐镇鹰巢城的莱莎·徒利装聋作哑，没有她打开血门，北军穿越谷地自海鸥镇乘船至白港的回归路线亦被堵死。
罗柏和他的父亲一样，对铁王座没有野心，如果说北军出兵是为了救出奈德公爵，那么现在的他们已然失去了战略目标。大琼恩第一个站出来拥护罗柏为北境之王，北境和河间地诸侯随即纷纷宣誓效忠。罗柏称王意味着除非击败兰尼斯特，否则铁王座不可能承认北境和河间地的独立地位。
他陷入两难境地，北军被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亦无法抽身回归北境。
带着巨型遮罩的大床正对着卧室外的三角阳台，阳台眺望出去能看到城堡的夹角处，迅猛的腾石河注入宁静的红叉河。这无疑是间明亮、视野极佳的卧室，空气中却充斥着甜腻腐朽的味道，这是死亡的味道。须发皆白的霍斯特·徒利公爵苍白柔弱的身躯深深陷入大床，昏睡不醒，病入膏肓。
此人命不久矣，即使青岚这般不擅岐黄之术的也能看出。
男孩修长白净的手轻轻触碰老人苍白枯皱的额头，他旋即后退返回青岚身边，多里安对奔流城的韦曼学士摇头：“他大限将至，我也无能为力，尽可能减少他的痛苦吧，梦酒和罂粟花奶就很好。”
珊莎站在霍斯特公爵的病榻前，茫然地凝视她短短12年岁月仅见过寥寥数面的外公。
霍斯特·徒利似有所感，眼皮跳了跳，老人睁开浑浊的双目。
珊莎跪坐下来握住他干枯的手：“外公，我是珊莎。”
霍斯特公爵微笑：“是我的小凯特呀……”
珊莎茫然地回望母亲，凯特琳上前：“父亲，我才是凯特，她是珊莎，我的孩子，您的外孙女儿。”
“孩子，你的孩子……”公爵蠕动嘴唇，“莱莎的孩子呢？”
“莱莎和她的孩子在鹰巢城呢。”凯特微笑，内心苦涩。妹妹不愿支援奔流城，不愿打开血门，甚至父亲要死了，她一封温柔的信笺也无。
“不，不，艾菊……”公爵嘶哑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苦痛，神智再度陷入混沌，“莱莎的孩子……原谅我，原谅我，你会再怀上宝宝的，一大堆嫡亲的宝宝，原谅我……”
青岚拉拉多里安的衣袖，示意他离开。
奔流城的神木林是一个明亮而清新的花园，中心有一棵细长的，刻有人脸的鱼梁木 。
“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不光彩的家族秘辛罢了。艾菊是堕胎药月茶的一味重要组合成分，霍斯特公爵曾在莱莎·徒利不知情的情况下哄骗她喝下大量艾菊导致她流产，他至今都为此羞愧懊悔。”
“孩子是谁的？”
“培提尔·贝里席，她爱他，在少女时代便向他献上贞·操。”
她失去了心上人的孩子，又被迫嫁给琼恩·艾林，他固然是一个好人，但终是一个老朽的男人，怪不得莱莎·徒利对奔流城的困厄无动于衷，因为她恨。
简妮·维斯特林与她的母亲希蓓儿夫人一道来逛花园。
“我们每天都试好几次。”王后小声对母亲说，漂亮地羞红了脸，“我很快就能怀上孩子了。“
“嗯，那很好。”仪态端庄的希蓓儿夫人扯动嘴角，眼里却无笑意，“我每天用草药、牛奶与麦酒调配饮料，帮你早日受孕。”
“谢谢你母亲，我希望生一对双胞胎，一个叫布兰登，一个叫艾德，罗柏听了很喜欢呢。”
青岚想起有回凯特琳夫人念叨这女孩臀部大好生养，然后满眼惋惜地盯着她的腰腹，意味深长的目光令她直起一身鸡皮疙瘩。
对方看到站在鱼梁木下的二人，简妮冲他们微笑，她是个温柔礼貌的大家闺秀：“你们是来此祷告的吗？“
“我为布兰、瑞肯与艾莉亚祷告。”青岚忙转过身面对鱼梁木上的泣血人面，有一千零一只眼睛的三眼乌鸦，请告诉我他们的命运。
“愿诸神让他们安息。”希蓓儿夫人避开多里安深蓝色的眼睛，向心树一颔首。
安息你妹！她在心中大骂。
翌日凌晨，韦曼师傅叫醒所有的奔流城眷属，宣告霍斯特·徒利公爵逝世。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