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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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不由想起当年于临冬城初见的那个金发骑士，看起来几乎和他美丽的孪生姐姐一模一样，而今的詹姆·兰尼斯特脸庞消瘦，眼窝凹陷，甚至有了皱纹，看起来至少老了五岁。一头兰尼斯特引以为豪的灿烂金发全被剃光，下巴却多了肮脏的黄胡子。
不知他有多少天未曾洗澡，整个人闻起来像块酸败的奶酪。青岚厌弃地打量他。
“你们是谁？”高壮女人警惕地望着他们，她年纪还很轻，不会超过20岁，但身材已经比大多数男子高大。肩膀极宽，却是个平胸女，面孔又圆又糙，长满雀斑，一排牙齿暴突不齐，长着一头脆弱干枯的黄头发。但这从各方面来讲都缺乏魅力的女孩却长了一双又大又蓝的漂亮眼睛，造物主唯采来海洋与星光方可铸就此等深邃纯净的色彩。
“你们又是谁？”青岚反唇相问。
詹姆·兰尼斯特代为回答：“这家伙是克里奥·佛雷，他是我老表，这丑得愁死活人的婆娘是妞儿。”
女孩怒吼：“住口，弑君者，我的名字是……”
“行了行了布蕾妮，但我的名字也不是弑君者。”詹姆又转向她，“小妹儿啊，我记得上回你还是黑头发啊。“
青岚踢了他一脚：“因为我染了发！”
“我记得我把剑刺进了你的……”
“对啊，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没死呢？”青岚追上围着马一瘸一跳逃跑的詹姆又踢了好几脚，“你都没死，我怎可能死！这下你撞到我枪口上了！”
脸庞瘦削下巴短小，长了一头棕黑细发，模样活像头鼬的克里奥·佛雷结结巴巴道：“有话……有话好好说。“
布蕾妮拦住她：“你不可以这样，他受我保护。”因看她还是个孩子，布蕾妮对她还算温和。
“布蕾妮。”青岚想起来，“传说中杀了蓝礼的女人？“
“我没有！”布蕾妮大声争辩，“是一道影子杀了他。“
詹姆假惺惺地哀叹：“可怜的妞儿，每次都要解释好几遍。”
多里安走上前：“影子，你确定？”
布蕾妮调匀呼吸：“是影子，一道黑影，有人的形状，凯特琳夫人可以为我作证。“
多里安歪歪脑袋：“你觉得那道影子像谁？”
“史坦尼斯！”她坚定地说，同时右手按在剑上。
“世人皆知史坦尼斯身边的梅丽珊卓来自亚夏，而影子杀手是来自亚夏阴影之地的魔法，由施术者与人性·交产生，并通过分娩召唤，其形貌与‘父亲‘相似。一旦影子杀手被释放，刺杀的目标基本不可能幸免。”
詹姆鼓掌，手上的锁链伴随他的动作哗哗作响：“恭喜妞儿沉冤昭雪，万万没想到，那史坦尼斯成天板着脸十足的君子模样……”
克里奥抓住他：“詹姆，求你少说几句。”他一边拿眼角余光瞅那个漂亮的红发女孩，“她是，她是……？“克里奥·佛雷曾于红堡朝堂见过史塔克女孩一次，他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
“那是珊莎·史塔克啊。”詹姆亲切地看着他，“艾德·史塔克大人的大女儿，你看她跟她妈长得多像。”
布蕾妮听到他们的谈话：“珊莎·史塔克，真的？”
珊莎走到青岚身边抱住她的一只手臂，好像她是她的鸟妈妈：“是我，阿岚把我从君临救了出来。”
布蕾妮看着珊莎，其实内心信了大半，尽管穿着男孩的衣服，脸上也有点脏，但她的漂亮模样和粗衣陋服难掩的华贵气质和凯特琳夫人如出一辙。
珊莎抬起脸仰视这个高大的女人：“那是徒利家族的船，请问你是我母亲的人吗？”
布蕾妮点头：“是的，我效忠于凯特琳夫人。”
青岚再看了眼詹姆手上的镣铐和他表亲克里奥如丧考妣的模样，暗忖片刻，道：“凯特琳夫人打算……交换人质？“
“没错。”布蕾妮内心一阵轻松，“但……只有珊莎小姐吗？”
“我们没在君临发现艾莉亚的踪迹，趁君临暴动方把珊莎救了出来。”想到艾莉亚青岚就一阵烦躁，“凯特琳夫人此举太过冒险，你单枪匹马带他前往君临交换人质，以兰尼斯特的行事作风，他们很有可能抢走詹姆，然后把你杀了。“
“凯特琳夫人并非相信兰尼斯特，当朝首相提利昂公然宣称愿意用史塔克的两个女儿来交换他的哥哥，夫人把希望押在他身上。”
“两个？”青岚嘲讽，“哪来的两个，我只看到一个，兰尼斯特糊弄你们呢。”
布蕾妮瞅了面上看不出悲喜的詹姆一眼：“我们出发之前，凯特琳夫人逼他发下百道誓言。”
“好可惜呀。”青岚满脸遗憾，“他的誓言是真是假我们恐怕永远无从验证了，如今君临失去了所有要挟北境的筹码，而我们却有泰温的宝贝儿子，太后的亲亲弟弟。”
詹姆警告她：“提到瑟曦礼貌点儿。”
没人理睬他。
珊莎很高兴：“布蕾妮不必去君临了，我们回家吧。”
“是……现在吗？”布蕾妮有些迟疑，珊莎·史塔克已被救出，她的任务自动取消，不过回去后面对的恐怕不只是喜悦，为了从奔流城的黑牢里掳出詹姆·兰尼斯特，已有好几条人命丧生她手。
青岚挑剔地看了眼那破客栈，拿十字弓的小胖子和他老爹躲在门后探头探脑，被她一看迅速缩了回去，真是，她有那么可怕吗？“今晚月光真好，珊莎。”她亲切地搭上后者的肩膀。
珊莎迅速领会她的意思：“方便夜间赶路，你们说呢？”
“走吧。”
六人依然坐各自的船，青岚、珊莎和多里安的小船挨着徒利家族的帆船逆流而上，红叉河水融入月光平缓地流动，两岸丛林里狼嗥此起彼伏，无数双绿色兽目于夜色中诡谲闪烁，追踪着河中央的旅人。
沮丧的克里奥爵士傻乎乎地抱怨：“我又要回去当人质了吗？凯特琳夫人说把信带给提利昂就放了我呢。”
詹姆安慰他：“要怪也只能怨你命不好，看开点吧老表，凡人皆有一死。”
青岚挪到船头问他：“你也是在呓语森林之战中被俘虏的？”
“是的，然后罗柏国王让我把和平的口信带去君临，提利昂又让我把以史塔克家的两个女孩交换詹姆的口信带给罗柏国王。”克里奥绕口令似的说。
“你真是个两头奔波的辛苦人啊。“青岚对克里奥爵士感觉不坏，虽然他模样不中看，倒有点骑士道的荣誉。“看在你那么守信的份儿上，兴许少狼主能对你网开一面。”
“……“克里奥苦着脸不说话。
詹姆吓唬他：“这可不好说，史塔克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们，你手下却趁夜偷偷来劫我，如今尸首还在徒利墙头吊着呢。”
克里奥满腹委屈：“我对此毫不知情……”
夜晚过去了大半，珊莎已靠在她身上睡着，克里奥爵士划了几小时船便支撑不住仰倒过去，打起鼾来活像一对正在交·配的野鸭，詹姆·兰尼斯特四仰八叉地躺着，被镣铐钳制的双手摆在身前，他紧紧闭着眼睛，只有轻细的呼吸在空气中浮动。青岚觉得他没有睡，那他在想什么呢？
塔斯的布蕾妮卖力地逆水划船，一声不吭，宽厚的肩背肌肉起伏，好像不觉得累似的，青岚不由偷偷改变一股河水流向以减缓行舟压力。
维斯特洛人把眼下这个时辰叫做“狼时”，为夜色最浓之时，而暮去晨临的夜莺时就在眼前。
青岚抬头仰望著名的冰龙座，这个星座头部有颗蓝色的星，被称为冰龙的蓝眼睛或骑手之眼，它指向正北方。而追随冰龙座的尾端所指方向，可在夜晚南行。
冰龙座相当于地球上空的北斗七星。
何其相似的两个世界，她想。
他们在红叉河中拐了个大弯，青岚看到暗礁上搁浅着船只的残片……以及被泡得肿胀的尸体。
青岚看到尸体胸口腾跃于红蓝条纹底上的银色鳟鱼，脱口而出：“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惊醒了所有人。
布蕾妮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是先前徒利家族的追兵，为重新抓回詹姆·兰尼斯特。”
“不是交换俘虏吗，为什么会有追兵？”
布蕾妮不安地看了眼珊莎：“罗柏国王并未同意提利昂的条件，是凯特琳夫人思女心切，私下命令我……”
珊莎满眼哀怨：“罗柏他不愿意……”她没把话说下去，但心里明白了一切。
这是战争，而两个女孩子不如弑君者值钱，即便是亲妹妹，她伤心地想。
“行了，我们都知道了。”青岚阴沉地说，心情一下子恶劣起来。
她头脑里升起14岁的罗柏的影像，唇上留着红色的短髭，但这点胡子反而令他的面容更显稚嫩。他现年该有16岁，16岁在她的世界还只是求学的少年，在这里却可以当国王了。罗柏国王已投身于权力的游戏，学会了权衡利弊。
太阳升起，他们靠岸休息片刻，吃了点东西后继续前行。
他们经过烧得焦黑的塔楼和荒芜的村庄，十来个农民在田里掘土，詹姆·兰尼斯特冲他们抛去飞吻：“哟吼~我又回来了！”
人们抬起呆滞的眼睛。
死到临头还如此亢奋，青岚看不惯，忍不住威胁他：“你等着，我要把你扔给异鬼作早点。”
“我等着呢。”詹姆笑眯眯地看着她，“只是我有些不明白。”
“什么？”她疑心他又要叽歪。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热爱史塔克家族，你分明不是维斯特洛人。”
好几双眼睛看过来。
她沉下脸：“我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轮不到你置喙。”
两岸重新陷入密林，青岚看到几个男人围坐在一堆篝火边，火上烤着野味。
其中一人霍然起身，他是个身材矮壮敦实的秃顶老人，铠甲外穿着白色旧罩袍，上绣一根淡绿垂柳，但斗篷用徒利家的银鱼纹章扣住。
老人朝他们发出打雷一样的怒吼：“弑君者，你又回来啦！”
“是啊！”詹姆大乐，“我想你了。“
布蕾妮对他们解释：“罗宾·莱格爵士，奔流城的追兵。”
珊莎忙道：“现在不是敌人了吧，我们能让他们上船吗？”
克里奥爵士立刻反对：“不行，船承载不了这么多人。”
詹姆幸灾乐祸：“老表，你是怕他一上船就砍了你，之前妞儿可是干掉了好几个奔流城的桨手。”
上了年纪的罗宾爵士追着他们嚯哧嚯哧奔跑，怒气冲冲，最终他的身影消失在蜿蜒的河道拐角处。
“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大好？”珊莎不安。
“他们沿河走就行了。”青岚对那些人漠不关心，“我们的船确实载不了那么多人。“还有可能发生争执。
奔流城是一个三角形城堡，尽管不如临冬城巨大，却同样坚固。城堡两面临河，在西边的第三侧有一条大型人造壕沟，在遭到攻击的时候水闸可以打开放水填满整个壕沟，使得城堡变成一个小岛，三面环水，坚不可摧。
珊莎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这是她母亲娘家的家堡，她脑海里没有特别完整的记忆，却极其眼熟，也许很小时来过。
城墙上果然吊着好几个穿金红制服的兰尼斯特兵卒的尸骨，高塔上巡逻走动的侍卫发现他们，大喝：“来者何人？“
布蕾妮提高声音：“是我，塔斯的布蕾妮，带着詹姆·兰尼斯特去而复返。这是艾岚(Alan)，原临冬城之眷属，她自狮子的爪牙救出凯特琳夫人的女儿。请你们速去通报凯特琳夫人与罗柏国王，放我们通过。”
侍卫们谨慎对待了此事，不一会儿，一行人匆匆上到城楼进入他们视线，而凯特琳与罗柏走在最前面。
凯特琳夫人比记忆中憔悴了一点，除此之外没什么太大变化，而16岁，迈入成人阶段的罗柏却把胡子剃光了，战争融掉了他脸上所有的柔和线条，脸庞精瘦、棱角分明，留长的披肩红发上戴着青铜与黑铁铸就的王冠，冠冕的每个边角都如柄柄利剑直刺天空。
罗柏16岁了，布兰该有9岁了吧，青岚暗暗吃了一惊，我居然离开了一年多。他会不会也以为我死了，等这里的事儿办完了我就回临冬城，她暗下决心。
罗柏惊喜地命令守卫：“该死的，愣着做什么，快升水门！动作快！”
奔流城的水门由一个宽大的拱门和一个厚重的钢铁吊闸组成，红色的铁锈布满了下半部分。一阵沉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后，水流涌开露出门后的城堡，经由布蕾妮示意，青岚与多里安划船跟上。
詹姆·兰尼斯特与克里奥·佛雷又被带去了黑牢关押，青岚目送他们的背影，突然心生同情。
凯特琳夫人拥抱过失而复得的女儿，双臂又环住她：“我真是难以相信，美丽的孩子，布兰说你是诸神赐予他的礼物，而这回你带来了我的女儿，将我从不义的境地中解救出来。”她像母亲一样亲了亲她的额头。
“可是我没找到艾莉亚。”
“我知道，君临的来信只字未提艾莉亚。”
“怎么回事？”罗柏发出质疑，“母亲说你当日被人鱼与海怪拖了下去，吉凶未卜。”他停顿了下，“世上真有那种玩意儿？”
青岚拉过多里安：“多里安是海巫师，他是我的朋友，解救珊莎他帮了很大的忙。”
“巫师？”凯特琳身边一个年轻的红发男人开口，“你不是开玩笑吧？“
多里安不理会这些人类的质疑，淡淡道：“娜伽是我们深海国度的公主，我效忠于她。”
娜伽？凯特琳模糊想起那日人鱼口口声声的“娜伽”。
珊莎帮腔：“多里安和阿岚真的会魔法哦，我见过的。“
青岚想起吊在十字路口客栈门口的玛莎·海德，奇道：“凯特琳夫人，我们行经一家客栈听说了一些事，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提利昂·兰尼斯特谋害的布兰，我们已在君临查清，刺杀之事乃乔佛里一手策划。”
凯瑟琳心头一紧：“培提尔告诉我他在比武大会中将那把匕首输给了提利昂·兰尼斯特，因为提利昂所押的洛拉斯·提利尔爵士在比武中击败了他所押的詹姆，如果你所言属实，培提尔又为何要骗我，他……”她嘴里一阵发苦，那个男人明明声称是爱着她的。
青岚说：“为了引起史塔克和兰尼斯特不睦啊，由此看，他做得很成功。”
罗柏想不通：“乔佛里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布兰与他无冤无仇。”
“并非有冤仇才要害人。”
“你如何证明是乔佛里所为？”
“我没有证据。”青岚满不在乎，“是用魔法看到的，凡人在海巫师面前没有秘密。“
一名胸口纹着黑鱼的老爵士摇头：“没人见过真正意义上的魔法，陛下，巫术乃无柄之剑，不可掌控。“
多里安看着罗柏，目光冷锐如剑：“你背弃了佛雷家族的婚约，转与峭岩城的简妮·维斯特林结为连理，陛下，我说得可对？”
罗柏后退一步。
多里安转向她，哀怜取代了眼里的冷意，他温柔地放低声音：“殿下，你的朋友，布兰·史塔克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