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声音》盛放

11、第 10 章

　　费明一出门就看见了正在那里徘徊的妖怪。他看上去烦恼而忧郁。
　　“大卫！”费明叫。
　　大卫？是在爱叫他吗？妖怪心里想临出发前，他和小妈妈为了名字的事好一场大吵，他坚持行不改姓坐不改名，非要叫“卫爱情”不可，可小妈妈认为这三个字土得可怕，并且给这些植物学家一听就知道他是那个名为“爱情”的花妖，他拗不过她，勉勉强强地叫了大卫，哼，大卫，还小卫呢！
　　“费明先生。”妖怪有些懒散地回答。
　　“大卫，你来得正好。”费明脸上的表情喜忧参半。忧的是如何向卫远曲的这个朋友交代，喜的是他的到来或许会给事情带来转机，至少，可以对卫远曲现在的处境有所改善有所帮助。
　　妖怪一听他这句“你来得正好”就知道他们已经发现小妈妈人事不省了。看着费明那不知如何措词的表情，他心下颇觉不忍，这个老头儿，是一个挺好的人，别为难他了吧！于是，他说：“我都知道了。带我上去看看她吧！”
　　费明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好，好。”当下陪着妖怪走进饭店。
　　走在光洁如镜的大厅里时，费明有些犹豫地说：“大卫，汤姆斯想把卫女士带回美国去治疗，同时寻求美国灵异界的帮助。您的意思怎么样？”说完，目光炯炯地盯住妖怪。
　　妖怪这个王绝不是白当的，他除了面对卫远曲会偶尔丧失理智以外，其他时候都是聪明透顶的。一听费明说这话的语气以及联想到他们初见面时他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心里不禁明白了费明的苦心——一心一意保护卫远曲的苦心。
　　妖怪站定了，握住费明的手，声音很沉稳地说：“谢谢你，费明先生，我会报答您的。”
　　其时汤姆斯正走下楼来，看见妖怪握住费明的手，不禁吃了一惊：“这个老头儿神通太广大了，这么快就把人找到了！”他心里有鬼，党纪满面堆欢地迎上来：“大卫，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卫女士……”声音顿转难过。
　　“当初你不是说你可以保护她吗？”妖怪一看见这个人就来气，全身上下顿时散发着一种凌厉如刀的气息。
　　汤姆斯不禁打了个寒颤，抬起头来，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大卫。他有一张阿波罗一般俊美的面孔，尤其是现在，全身上下有一种逼人的气势。汤姆斯又一次感到了那种王者之风。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妖怪看着他那错愕的表情，冷哼一声，径直走到卫远曲的房间那边去。
　　费明望着他的背影，想着他刚才锋芒毕露的那一刻的慑人威严，不禁产生了与汤姆斯同样的疑问：这个大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卫远曲的私蓄里，自己是一片蓝色的羽毛在那些细小的音符空间里飞呀飞……眼前闪过无数散乱的影像：父母的争执、小时候的田野、16岁以前父亲的严厉、16岁以后一个人的孤单……还有那英俊得犯罪的妖怪，一想到妖怪，她就想起那天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那种冷的感觉又来了，冷得她觉得自己似乎站在南极的冰峰之间，利刃一样的雪风拼命抽打着她瘦削的身体，她什么也没有剩下，只有一双空茫茫的眼睛，她冷啊……

　　妖怪握着她的手，那纤长的手冷得象冰一样，不知现在她的思绪已飘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知她的灵魂此刻在哪里游曳，呵！他的心好痛，他紧紧抱住她，低低地唤着：“小妈妈，我的小妈妈！”
　　呵，小妈妈的身体怎么冷得这么可怕？这样下去，她会冻死的！她现在去了哪儿，南极吗？妖怪焦虑地想。
　　卫远曲的灵魂现在飘进了一句话里：“人类是不会真正爱上植物的！”这句话的每个字都仿佛是巨大的冰块，砸得她又冷又痛，砸得她无处遁形……
　　妖怪抱着她越来越冷的身体，心里充满了炙热的愤怒，照规矩他是不能迁怒于桀子的，但此刻的他是真正失去了理智，胸口传来的痛令他觉得全身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这种陌生的感觉是几千年来他从来没体验过的，他恨不得把身体变成干柴，点燃了去温暖怀里这个女人，可是，她却越来越冷。
　　妖怪蹙紧了眉，去他的什么规矩！去他的什么王位！他要桀子还回他一个会笑会哭会骂他“死妖怪”的小妈妈来！
　　他在离床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了，摸出一支箫来。那支箫碧绿修长，散发着淡淡的冷光。他轻轻吹起那支箫，温柔的音符像长着翅膀的蝴蝶在房间里翩翩起舞，暖洋洋的阳光似乎从遥远的地方射过来，空气里仿佛带着淡淡的花香，……慢慢地，一株紫色的植物生长起来，每一张叶片上都荡漾着脉脉温情，一朵白色的花优雅地绽开，就像一个温暖的笑容。
　　妖怪把卫远曲抱起，放进那朵花里，花瓣慢慢收拢了……
　　“小妈妈，你好好睡一觉，我去找桀子，我要她把你的灵魂找回来。”妖怪对着花蕾喃喃自语。久久，他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门外，费明正焦虑地等待着，看到妖怪出来，忙迎上去，“大卫，卫女士她……”话刚刚说到这儿，他忽然发现大卫的模样不一样了！
　　妖怪刚刚运用了他作为一个妖王的巨大魔力，他的形态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在他没有运用魔力之前，他只是人间一个俊美的男性，当他以花妖一族王的身份出现时，他的俊朗挺拔和气势就是人间任何一位男性都无法比拟的。那是一种太明显的变化了，以致于费明在门口完完全全瞠目结舌。
　　“费明先生，我已经尽力给她治疗了，现在，我要出去一下，这扇门最好不要打开。”妖怪含笑地说。那完全是一种君临天下的风度，就好像一个皇帝微服出访以后忽然换上龙袍，站在金銮殿上镇定自若地指点朝纲。
　　费明点点头。这个大卫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至于他究竟是谁，不要去追问了吧。

　　卫远曲觉着自己好像来到了春天，有花开，有鸟叫，有阳光，还有一朵白色的花，那是她的家呀，她躲进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吧，睡得宁愿永不醒来……

　　汤姆斯也发现了妖怪的变化。妖怪这种样子让他想去每次他走近的时候那种逼人的王者之气。他究竟是谁？自己绝不能让他夺走卫远曲，绝不能。当他听妖怪告诉费明最好不要打开那扇门时，他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他很想打开看个究竟，可费明却一直守在门口，令他一点机会也没有。

　　妖怪御风而行，须臾便来到了海边。站在那块平时站惯了的礁石上，他冷冰冰地说：“桀子，出来见我。”
　　水底的桀子一听到这冷冷的声音，不由得大吃一惊：王发脾气了！王已经有两千年不曾发过脾气。怎么回事？她不敢有丝毫迟疑和耽搁，飞快地钻出水面。
　　琼克默默地看着桀子，妖怪的声音他也听到了，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让他不禁暗暗替桀子担心。
　　桀子浮出水面，收起平时的轻慢态度，毕恭毕敬地说：“桀子叩见。”
　　妖怪一看见她就来气。好端端地干什么要收集标本？要害得他的小妈妈神智不清，人事不省。
　　“桀子，你最近又干了些什么呢？”妖怪冷冰冰地问。
　　桀子心里十分惶惑。同样一句话，王昨天问起来她觉得亲切，今天问起只令她感到汗毛直竖。
　　“禀告王，我又抓到七个猎物。”桀子回答。幸好她最近很努力，人抓得不少。花妖一族里是以抓人的多少，危害人类程度的深浅，以及手段的残忍是否足够来计算功过的。而桀子是本族权力最大的猎手，如果战绩不好是无法交代的。
　　妖怪心里顿时明白为什么费明的脸色越来越灰败，汤姆斯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深了。
　　“桀子，那个卫远曲现在怎么样了？”妖怪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
　　“待属下查查看。”桀子说。说完，闭上眼睛，运起魔法，搜寻卫远曲灵魂和□□现在的情况……
　　惨了！桀子忽然在心里叫了一声。卫远曲现在的灵魂和□□都在王的寝宫里。只是灵魂和□□无法合二为一，灵魂随时仍有迷失的可能。
　　桀子慌忙睁开眼睛，望着王。王正冷冷地看着她，并且发问：“看到了吗？”
　　“看……到了。”桀子有些害怕，这个卫远曲难道是王的猎物吗？王两千年前发过一次脾气，那一场脾气是淹没了五个岛屿，发生了六次海啸，陆地上一百个地方地震，花妖一族的族民有数千之众被发配到沙漠……想想也心惊。这一次他会为这个发脾气吗？
　　“我要你把她的灵魂找回来。”妖怪说。
　　“禀告王，属下没有这个能力。”桀子回答。奇怪！按规矩王是不能干涉这种事的，否则就会被算作徇私。
　　“那好，桀子。”王的声音里充满了阴险，“撒哈拉沙漠里有一个民族太不尊重植物，在他们的宗教里，植物是邪恶的，你去那里用报复的手段改变他们的信仰，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王！这不公平！”桀子大喊，“你不能用权力来干涉我的行动，卫远曲的事……”
　　不提卫远曲还好，一提到这三个字，妖怪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整个大海都开始晃动，陆地也在震动，凌厉的锋芒缓缓朝桀子逼去。……
　　“属下知错了！”桀子跪下。
　　“桀子，你最好想尽一切办法去把卫远曲的灵魂带回来，我会配合你的。不然的话，我就算放弃王位也要将你灰飞烟灭。”妖怪的声音冷酷而坚定。
　　“是。”桀子除了应承下来已别无选择。
　　“另外，我要你放掉这次所有的猎物。”既然已经干涉了，就干涉到底吧。偶尔做做暴君也是不错的。
　　“是。”桀子不敢再辩。其实她真有些想放掉他们了，琼克那双眼睛……
　　“好，你去吧。”妖怪神色缓和了一些。
　　“是。”桀子没入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