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花呀》静夜小窗

10、第十章

　　课间操后，人群散去，迟花从操场一头走到高二（十）班的领域。

　　王一鸣、周沫、姚远还在原地等她，不过不见林现。

　　“他人呢？”她一来便问。

　　王一鸣朝她指了指方向，“喏，刚才外边有人找他。”

　　绿茵茵的草坪对面正好是学校大门，离得太远，迟花只能依稀看见那两团模糊的身影。

　　“谁找他？”她下意识地问。

　　王一鸣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站了会儿，终究忍不住动身，“我过去看看。”

　　电动伸缩门内伫立了一抹身影，而另一人则站在门外，两个人隔着距离讲话。林帆很少来找林现，这回只是恰巧路过。

　　“给你的。”他递过来一个塑料口袋。

　　林现并不收，一手插进兜里，只狐疑地看他。

　　林帆挑眉轻笑，“怎么？连钱也不认识了？”

　　他眉头更紧，“从哪儿来的？”

　　林帆没有一个正经的工作，成天跟着别人混吃混喝，林现知道他没主见，所以咋一见这些现金，心里更多的是担忧。

　　“你放心，你哥没偷也没抢，给你你就收着。”他硬把东西塞到他手上，嘴里念念有词，“你住的地方也忒小了点，回头租个好点的公寓。”

　　林现不算富裕，但手头并不紧张，母亲一直有往账户上打抚养费，他虽然没动，不过自己的那点兼职费还算能够维持日常支出。

　　他看着手里的那些现金，深感无奈，“你是不是还跟那些人有来往？我提醒过你......”

　　“行了行了！”林帆不耐烦地打断，“好好念你的书，管这么多干嘛？”

　　他的那群朋友，林现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人，偏偏他们一直有所牵扯。

　　“林帆！”他直呼其名。

　　对方讪讪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后脑勺，“有你这么叫你哥的吗？”

　　林现还想劝导几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你在这儿干嘛？”

　　他转头一看，迟花朝这边慢慢靠近了。

　　林现敷衍，“没做什么，跟人聊了会儿天。”

　　身后的林帆倒是热情，“美女你好！”他轻佻地招呼，又自我介绍道，“我叫林帆，林现他哥。”

　　迟花一愣，各扫了二人一眼，似乎想找出什么端倪。

　　林现捕捉到她的疑惑，平静地点头，“这是我哥。”

　　其实一丝一毫也不愿让她跟林帆接触，总觉得顾虑。

　　然而他这边话一说完，林帆又趁机搭讪。

　　“美女怎么称呼？”他身体前倾，倚靠着伸缩门，还笑着朝她伸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迟花是给林现面子才没立即翻脸，放在平时遇见这种情形早甩手走人了。

　　刚才还觉得两个人长得有点相似，现在来看完全不是一个水准的。

　　她冷淡地回应，“迟花。”

　　“没事你先走吧。”林现抢话，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说，“我们还事要谈。”

　　迟花确实不愿久留，最后看了两人一眼，“那我先过去。”

　　这么急着赶人走，不就是怕他惦记上吗？林帆这个当哥还能不明白？

　　林现见他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远去的背影上，心里有丝厌烦。“你还有事吗？”

　　林帆答非所问：“那是你们班的？你朋友？”他似乎很感兴趣，末了又叹了一句“身材还挺不错”。

　　他轻浮的嘴脸让人气恼，林现凑近，一下揪住他的衣领。

　　并不牢固的伸缩门被撞出清脆的响声。

　　“别打她主意！”他发狠道。

　　林帆怔住，大约也有些意外。他慢条斯理地扯开他的手，轻笑，“这么激动干嘛？”

　　林帆理了理衬衣褶皱，“你喜欢她。”用的是肯定句。

　　林现瞥了他一眼，平静地陈述：“她有喜欢的人。”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依旧可以喜欢她。

　　.

　　林现返回操场时，迟花正往教学楼走。两人碰上，迟花又提起刚才的事。

　　“那个人真是你哥？亲的？”

　　“怎么了？”林现不解。

　　“只是觉得气质不大一样。”她实话实说，余光瞥到他晦涩的脸色，悻悻道，“你别介意，我没别的意思。”

　　他淡淡地点头：“我知道。”

　　“你哥......突然来学校找你做什么？”她犹豫地开口。

　　“有点事跟我聊。”他说了等于没说。

　　迟花“哦”了声。

　　她总担心他误入歧途，毕竟作为旁观者，她曾经见证过林现并不完美的结局。就像刚才，她以为他又在跟什么来路不明的人来往，所以才急着去找他，不过居然是他哥。

　　其实有很多好奇的地方，但迟花问不出口。她打从心底里看不上林帆，却也不好明说。

　　“对了，前天的事，我还没跟你道谢。”她想起找他的原因，主动撇开话题。

　　林现一愣：“你跟你爸和好了？”

　　迟花低笑：“算是吧。”

　　“那就好。”

　　“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好说。”

　　她之前好像只顾担心自己，担心家人，细细一想，林现的处境并不比她好。想到他之后会走上那样一条路，迟花心里只觉惋惜。他拿自己当朋友，她不能不帮他。

　　林现被判刑是因为一起恶劣斗殴事件。出事的时候他们好像已经高三，印象中那时候离毕业不远，不过具体是哪一天，迟花也想不起来，毕竟隔得太久远。

　　现在她能做的不多，除了留心观察他周围的人，别的也不能插手。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但愿结局不再重演。

　　回到教室，铃声刚好响起。

　　这堂是英语课，老师心情不错，脚下高跟鞋的声音尤其清脆。

　　“Class begin！”

　　课代表：“Stand up.”

　　学生起立：“Good morning Miss Lee.”

　　日常问候结束，全体刚坐下，老师便迫不及待地宣布好消息。

　　“上周末我们班英语科代表宋安柯参加了全国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并且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

　　底下有人带头鼓掌。

　　“班长厉害！”

　　当事人不以为意。

　　其实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他之前参与的数学竞赛、征文比赛都拿了奖，几乎算是全能。

　　讲台上，老师话锋一转，提起近期有同学抱怨英语作业繁重，于是苦口婆心地以宋安柯为例，仅仅说教就占了整整十分钟。

　　“待会儿又要拖堂。”底下有人小声抱怨。

　　结果不用猜，课间十分钟基本只剩下去趟厕所的时间。

　　课后，两位英语科代表到讲台上听老师安排任务，宋安柯和乔诗梦站在一处，底下同学又有异动。等老师离开教室，班上流言更盛。

　　“班长，你跟乔诗梦什么时候一起拍了视频？连我们也才今天知道。”前排的一个长脸男生出言戏谑。

　　事情起因是学校大屏幕上播出的一则宣传片，主角正是这两位品学兼优的学生。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脾气相貌样样登对，两人俨然成了大家课余的议论对象。

　　他俩的绯闻早就有人传了，班里总有八卦爱好者，一丁点的消息就能让人立马躁动。

　　女生脸皮薄，遇见这种事总是羞赧。

　　乔诗梦尴尬地笑，“就是前阵子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哦~~”底下的人意味深长。

　　“挺般配嘛！”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女生们没那个魄力，不过也在下头偷偷议论：诶诶诶，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你才知道啊？我的天！什么时候的事？......

　　“只是一个宣传片，刚好找了我们两个而已。”宋安柯解释。

　　身旁的乔诗梦瞥了他一眼，倒真有些心慌。

　　“好巧哦！”长脸男生故作夸张，全班都笑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他的反应，还是取笑大伙公认的那对情侣。

　　多说无益，两人没再反驳。

　　宋安柯走回座位，目光留意到后排的迟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低埋着头，专注地玩儿着手机，连眼皮也没抬。

　　这次的英语演讲比赛他做了很久的准备，记得之前报名的时候迟花拦住他跟他打赌，如果他取得名次，就要当她一天的男友，他当时一笑了之，并不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当事人自己也不记得了。

　　这样也好，省得麻烦。

　　收回视线，宋安柯拉开椅子坐下。

　　下午只有三堂课，下课铃声响起，迟花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女生叫住。

　　“迟花。”乔诗梦走到她座位旁边，态度还算礼貌，“我记得你四单元的课文好像还没背诵，你看，明天就到截止日期了。”

　　迟花神情冷淡，对方语气更加柔和，“去李老师那儿背诵可能会严格一些，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来我这里背，很容易的。”

　　她笑起来有梨涡，及肩的头发又黑又直，没什么发型可言，但也掩盖不了干净漂亮的长相。这种人很难让人讨厌，迟花也不例外。

　　“你是说英语课文？”她问了一句。

　　乔诗梦点头。

　　她想了想才说：“我前几天不在学校。”意思是背诵课文这种事与她无关。

　　“可是......”

　　“行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说。”迟花潇洒地离开。

　　乔诗梦有些为难。

　　与她同行的闺蜜走近，忍不住抱怨：“她这是什么态度！”

　　教室里还有部分赶作业的学生，听了刚才那段对话，多少有些反感。

　　“诗梦，算了，这种人你叫不动，只能等老师亲自去请她。”旁边的一名女生声音尖锐。

　　也有男生为她不平，“迟花一直就这样，你以后还是少跟她接触吧。”

　　乔诗梦低低地嗯了声。

　　迟花人虽然离开了，不过班里对她的非议并不算少，尤其是女生，那种鄙夷的态度尤其明显。说她成绩不好，说她没有教养，还有人暗里表示她不知检点。

　　这个年纪的女孩，羡慕或者嫉妒同性大多是因为对方优异的成绩，或者是长相和家世。很显然，迟花属于后者。

　　她生得美，又会打扮，和同龄人相比，一点不像高中生。虽然大家嘴上嫌弃，但心底里并非没有嫉妒的心理。

　　人群中最耀眼的人要么被孤立，要么众星捧月。迟花和乔诗梦正好是两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