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有命》韶华贱

12、绑架结束

　　发动机轰鸣的声响，压过了渐渐飘远的悲鸣，见陆枫没有解释的意思，陈子歌有些坐不住了，抿了抿嘴开口道，“陆伯父这是去哪？”

　　陆枫没有理他，通过后视镜斜瞥了一眼两个后辈，挺拔的身躯宛如劲松屹立在那里，方向盘被他紧握着，好像握着独属于自己的武器，“小姑娘，锦书阁的账本你收好了，绝对不能给他们。”

　　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不解，她本能的没有询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看着窗外不断后退是事物，一瞬间有些恍惚了，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时势不断变化，掌握命运的舵却从来不在她的手里。

　　他们最先去的是陈家老宅，幽静的湖畔坐落在这个城市的东方，宛如一颗明珠点缀着，关于这次的对手是谁他大致有了些想法，拍卖会上的那个男人已经到看山穷水尽的程度，可正因为如此才可怕。

　　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

　　车远远的停在了湖畔旁，这栋小区的警卫还算严厉，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方法混进来的，陆枫递给了祈尘一把灰熊MkV，虽然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古老枪种，但是因为子弹的通用性，仍然有不少人使用。

　　祈尘利落的接了过来，一接到手，枪的重量就让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她想象中的半自动枪，挑眉问道“改造过的？”

　　“不然能让你用那么老的设计吗？”陆枫冷笑道，灰熊MkV实质上是继承了柯尔特MI911的设计，但实际上仍有改动的余地。

　　祈尘耸了耸肩，将枪收好了，对着陈子歌笑笑，“放心，我会把他们安全带回来的。”
　　还没等陈子歌说什么，陆枫直接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给你枪只是用来防身的，你们两个给我在这好好等着。”声音沙哑冰冷，凶暴的像一头护卫领土的狮子。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陈子歌摇了摇头，执拗又认真的开口，“我可能什么忙都帮不上，但是我做不到，只在这看着你们拼命而什么都不做。”

　　陆枫反手给了陈子歌一巴掌，陈子歌踉跄的退两步，微风吹到他脸上激的更疼了，白皙的脸上红色的掌印十分明显，他倔强的看着陆枫，他曾经把陆耀陷入了那么一个危险的境地，这一次他绝对不会了！

　　“老实在这待着，别耽误我办事，不然就直接把你腿打折。”陆枫的语气很平淡，但浓烈的戾气让祈尘和陈子歌都清楚的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他是会真的这么做的。

　　祈尘拉了拉陈子歌的衣服，冲他摇了摇头，在这个时候起冲突并不明智，她深吸一口气对陆枫开口，“陆伯父去吧，我会看好他的，在您回来之前，我会保证我们两个人的安全。”

　　陆枫朝陈子歌冷笑一声就离开了，他的战场不是这里，那个血腥黑暗的地方才是他的战场，陈家老宅是吗，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遇到那个人，他们还会不会说上一句好久不见。

　　祈尘递给陈子歌一方手帕，她刚才看的很清楚，陆枫用了巧劲陈子歌的嘴里牙即使没掉也不会好受到哪里，“何必逞能呢。”

　　陈子歌接过帕子，吐出一口血来，那鲜艳的颜色刺激着他的大脑，陆耀对他喊快走的情形，他不敢闭上眼，不敢去想，他害怕那是和他最后的见面。

　　还没有好好的告白，还没有好好约定在一起，怎么能就这样分别，眼泪无声的落下，砸在两个人的心底。

　　祈尘没有出声安慰，她太了解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了，绝望到连呼吸都是痛的，她前一天还和父母约定出游，下一天就听到了死亡的消息，紧紧的握紧了手里的枪，冰凉的触感给她带来些许安慰，闭上了眼，在睁开时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凉薄精致的笑容，狠厉阴毒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能打败她。

　　沉默在两个人中间徘徊，最终打破沉寂的是刚走不到一个小时的陆枫，还是之前那副模样，甚至连衣服都没怎么乱过，眼中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一些，祈尘眼尖的发现对方的袖口上沾了些许血迹。

　　陆枫看见祈尘瞅的方向，摇了摇手，不屑的笑笑，“还真是岁数大了，这么几个杂碎就能染上血。”

　　祈尘也笑笑，她今天算是彻底认识了陆枫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副世家家主都只是外表，内里他们其实是一路人，理智到极致的疯子，“陆伯父下次教教我吧，我也想学，死在训练里也无所谓。”

　　“我以为你会问我接下来怎么办？”陆枫没有直接回应那个问题，只是把染血的衣服扔在车里，随手从后备箱拿出来件衣服换上，可见这事他不是第一次干了。

　　祈尘吻了吻灰熊，像是亲吻最亲密的爱人，“我很清楚，从我们上了这个车，我们就没有疑问的权利了，我勉勉强强还算是有点用，陈家养了我那么久，和陆耀玩的也算不错，有用我的地方尽管说。”

　　这可能是她离当年的真相最近的一次了，错过了这次机会，她有预感她不再会知道任何真相了，她的仇恨只能随着她的悔恨带到棺材里去。

　　“我也算有用吧。”陈子歌苦笑一声，他不知道的太多了，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无法布局，局势是建立在信息的情况下的，这种情况他不过是个废人。

　　“放心吧。”陆枫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些，那个孩子生而为人，他当初约定好的，会好好保护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保护他。

　　----------------------------------------------------------------------------------------

　　夜凉如水，寒风穿透衣裳，三个人穿的都不多，但此刻三个人都无暇顾及温度的问题了，交易的地点定在了西边郊区的废厂里，和市中心很远，周边荒草萋萋，最近的人家都有好几里地，实在是废弃很久了。

　　祈尘靠着车上，夜色为她多添加了一份妩媚，月光下那张凉薄的脸似乎也温和了很多，灰熊MKV被她牢牢的握住手里，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很适合做些不能见人的勾当。

　　陈子歌识趣的没有从车里出来，没有经过格斗训练的他最好的帮助就是保护好自己，不给他们拖后腿。

　　打火机咔哒的声响砸在三个人的心里，陆枫点燃了一根烟，常年握枪是手夹着烟竟然有些不适应，武器是僵硬冰冷的，即使是致癌的烟草，在那些东西面前也太过温和了。

　　“你害怕失去他吗？”祈尘转了一圈枪问道，这一路上陆枫的表现都太过冷静，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大喊大叫，尽管有些暴虐，但谁说不是被触到逆鳞的之后的怒火呢。

　　陆枫没有看她，又吸了一口，他很久没抽过烟了，深知活着不容易的他一直想多活几年，“陆耀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祈尘不语，她也没反驳，正如她白天说的，她没有反驳的余地，看了看天，陈瑾轩的工作还在进行，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也不知道他得没得到消息，希望他没受影响才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月亮越升越高，厂房虚掩的门被人推开，难怪把交易地点定在这里，这废旧的工厂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

　　陆枫和祈尘缓缓走过去，厂房里立着一排排的货架和纸箱，没有了月亮的照耀，漆黑的一片，像是吃人的恶兽。

　　灯光突然亮了起来，陆耀被绑在椅子上，看上去四肢还是完好，只是脸上有着伤，红肿一片，他周围站着一排人，领头的戴着帽子，低着头看不清脸。

　　“账本呢？”那人开口道。

　　这嘶哑难听到像被火烧了一样的声线很难让人忘记，祈尘瞬间明白了这个人就是那天拍卖会上和她竞拍的那个人，事情兜兜转转，果然又转会到殛焰组去了吗？

　　“我们说的直白点吧，锦书阁的账本不可能给你的，我背叛过一次，但是绝对不会背叛第二次。”陆枫生硬的开口。

　　那人冷冷的笑了起来，拿下帽子抬起头来，赫然是一张被毁容的脸，整张脸上密密麻麻的叠着刀疤，红色的疤痕像蜈蚣一样包满了整脸。

　　“好久不见，水黯。”男人拿刀抵着陆耀的脖子，冰冷的刀刃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线，“我也不想跟你废话，账本和他选一个。”

　　“她回来了是吧，你想拿着账本去折你当初丢掉账本的罪。”陆枫不屑的笑笑，上前走了两步，“当初账本是我抢的，你也可以拿我的人头去赎罪。”

　　那人迟疑了，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他周围的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好像一排死人，刀刃离陆耀远了一点。

　　陆枫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拖掉外套，仅仅留着白色的衬衣，显示自己没有带武器的诚意，他劝慰对方道，“我很清楚我逃不掉，本来就要死去的命，换我儿子的不是很合适吗？”

　　小刀从那男人手中射出，毫不留情的扎在陆枫的小腿上，陆枫踉跄了一下，男人趁机又补了一刀扎在脚上。

　　“你也有今天，来磕头求我啊。”男人桀桀的笑了起来，声音嘶哑又透着几分痛快。

　　陆枫半跪在地上，鲜血顺着小腿的肌肉流到地上，挺拔是身躯渐渐弯下，压低的头颅咽下了所有苦果。

　　“求你放过他。”

　　一直被绑着是陆耀不敢相信的看着父亲，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从天而降解救他，然后训斥他的无能吗，怎么可能卑微的跪在地上，求他们放过他。

　　陆耀疯狂的挣扎着，绳子勒紧肉里，磨出血痕来，一旁站着的人们终于不是无动于衷了，离他最近的人，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肚子上，世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祈尘沉默的看着陆枫，她没想过会是这种局面，此刻她像是局外人一样，看着这场惨剧，□□的霸主卑微的跪在地上，恳求对方放了他的儿子。

　　男人把刀从陆枫的腿上抽出来，锐利的锋芒划过他英俊的脸，“我好恨啊，我只不过是出个运送的任务，怎么会预料到你的背叛呢，执事毒伤了我的声音，划坏了我的脸，割掉了我一个肾脏，如今他们回来了，要没有东西交代，我该怎么活下去呢。”

　　陆枫抬起头来，锐利的眼含了悲情，眼里的戾气化为更凝重的东西，“你会有的，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执事会放过你的，况且组织一向不喜欢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不是吗？你确定要触这个雷区？”

　　命运兜兜转转，他逃不了，谁了逃不了，制定规则的那个人，一直不是他们。

　　男人不屑的哼了一句，不过他有句话说对了，BOSS确实不喜欢把其他人牵扯起来，他转身给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把陆耀放了。

　　已经半昏迷的陆耀没有什么挣扎的力气，刚才打过他一拳的人直接把他扔给了祈尘，随即把他们两个一起轰出了厂房。

　　铁门砰一声的关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震人，祈尘抱着陆耀回到车上交给陈子歌。

　　陈子歌接过陆耀的手不断在颤抖，他此刻无比的庆幸，怀里的人还活着。

　　祈尘抿了抿嘴，对着陈子歌道，“你带陆耀回去治疗，我在这等陆伯父。”

　　她不能离开，报仇最后的机会就在这里了。

　　随着大门的关闭，废旧厂房内的气氛也变得危险起来，陆枫在他们的注视下站直了身体，鲜血还在流，可他却似乎像感觉不到痛苦一般，狠厉残暴又回到了他的脸上，陆耀已经安全了，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禁锢住这只恶魔了。

　　“那么久不见，你还是那么蠢，说什么你都信，说实话我都已经忘了你的姓名和长相了。”陆枫讥笑着开口，刚才趁着他们不注意，吃了幽窗给他的那颗茶叶，今天这些人必须死在这里，他不会放过伤害陆耀的人的。

　　陆枫一拳打在离他最近的人胸口上，强烈的撞击击空了他肺里的所以空气，瞬间就陷入了昏迷，小腿的伤势确实阻碍了他的战斗，但是没关系，本来他也没想活着回去。

　　枪声从那个男人手上响起，陆枫拿刚才被击昏的男人一档，直接把他扔在了对方身上，趁着机会抽出来一把匕首狠狠的插进对方的眼睛里，手一搅彻底搅碎了他的脑子。

　　枪声再次响起，这次他还是拿了尸体当做挡箭牌，陆枫就势往地上一滚，子弹打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坑印，陆枫躲到架子后面，刚才他顺手拿了死去那人手里的枪。

　　他没有时间查弹夹里面还有多少子弹，对面活着的有八个人，他必须在这里干掉他们。

　　幽窗给的茶叶起了效果，那东西其实是一种药，能提高人的体能极限的同时降低对疼痛的敏感度，之前在组织处任务的时候没少吃，没想到了现在还要用它来完成最后一票。

　　陆枫闭眼抬手打碎了灯泡，随着枪响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闭上眼睛的他比对方更快的适应了黑暗，趁着那一点点时间，打爆了两个人的头。

　　子弹不多的时候就要确定每一枪都能杀死对方。

　　那个人温柔的声音回响在耳畔，陆枫无言的苦笑，习惯多可怕，即使是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个人说的话，不过快了，就快了。

　　我亲爱的弟弟，我马上就会回到你的身边了，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死亡就是最好的永恒。

　　陆枫有条不紊的利用地形将这些人一个个杀死，中间不是没有受过伤，即使吃了药他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老化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高强度的战斗，他在解决做后一个人的时候脾脏中了弹。

　　祈尘一直拿着枪等候在门外，直到枪声停止了许久也没有人出来，那个人死在了这里面吗，拉着伤害自己儿子的人一起共赴黄泉了，正犹豫要不要打开门，只见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后，还不等反应脖子上就挨了一记手刀晕了过去。

　　那人接住她瘫软的身体抱了起来，放到他停在远处的车里，这车是经过改造的，在加大了马力的同时，装了消音的设备，这也是为什么在这寂静的荒地里没有人听到他开车过来的原因。

　　门被徐徐推开，月光打身上，能清楚的看见来人的样貌，幽窗缓缓走近他蹲下来，没有了白天的强势，眼里明明灭灭，最终也只化为了一句告别“最后的见面了，水黯。”

　　“幽窗，没想到最后见到人是你。”陆枫躺在地上，声音黯哑，血液几乎把他的衣服染透了，和灰尘沾染在一起看上去分外的狼狈。

　　“我来替你收尸，好歹认识一场，不能让你就这么烂在这。”幽窗淡淡的说道，他没打算救陆枫，也救不了他，从伤口看，子弹打穿了他的脾脏，几乎把这个小小的器官打碎，谁来也救不了他。

　　“我记得你伤害躲避还练的不错，你是故意要死在这的？”幽窗边给他擦脸边问道。

　　陆枫无声的笑笑，没有了血污和灰尘，那张不到五十的脸也没有了曾经的戾气，他的心愿已了，那个孩子会好好的活下去，他的眼里闪过虚妄的光，即温柔又甜蜜，随即彻底消失，“是啊，我死在这BOSS就不会再继续追究了。”

　　幽窗替他整理好衣服，陆枫死的其实挺体面的了，他们这行多半连收尸的人都没有，随便在那个角落里腐烂发臭，直到来年会在他们死去的地方开出漂亮的花来。

　　“他们会的，其实我们早就该死了，上一个世纪的人，就应该活在上一个世纪。”幽窗自言自语道，随即把他的尸体报起来，温柔的放在后座上，他的副驾驶倚着被他打晕的祈尘，后座上躺着已经死去的故人，一时间悲凉浮上他的心头。

　　我们真的不应该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