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孤城》纪辞微

70、天翻地覆

　　七十
　　“千手扉间——！”斑的拳头比他的怒喝更早一步让扉间体会到。上一次被他打是斑喝醉了，这一次他还清醒着，一拳下去扉间嘴里就尝到了血腥味。
　　“哐当”一声实打实跌在地上的扉间丝毫没能反抗，斑的拳风就又再度袭来。
　　柱间怕自己弟弟被挚友打得跟风晚一块儿躺床上，出手替他挡住。斑的力道可不是盖的，这一拳震得他手腕都快折过去：“斑！你冷静一下！”
　　斑甩开柱间的手，红着双眼怒视着还没爬起来的扉间：“你还有脸让我冷静？你看看他干了什么好事！风晚被他气得吐血，这昏迷了几天了你自己算算？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拿什么赔？！我当初把她嫁给你是让她去受你的委屈的吗？千手扉间，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宇智波和千手的联姻就到此为止！”
　　扉间捂着开始发烫的脸：“这都是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事情到你这里就都是误会！别拿着误会当借口！你要是先前就解释清楚，哪儿来的误会？！”斑近乎气急败坏，嗓门儿大得几乎震落了房梁上的灰尘，“你听听着漫天的风言风语！”
　　扉间无言以对。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应该寻找机会跟风晚说开了，而不是自己一边乱猜一边随意行动；他不该帮小镜去短册城，一来让风晚误会自己仍然觊觎宇智波的情报系统，二来把绯闻传得整个木叶都知道；他那时不该甩手就走的，再生气也不会比风晚更气的……他越过斑的肩膀看向躺在床上的风晚，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饭也吃不了药也喝不下，靠着输入查克拉维持生命。她总是在他面前倒下，替泉奈挡刀的时候，在国都喝醉了酒的时候，遇袭之后来找他的时候，还有这次……她总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而敏感，他明明想好要努力维护这样脆弱而敏感的关系的，求婚的时候他也想好的，他想让她幸福，可为什么她的不快乐都是因为他？或许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开始？千手和宇智波，注定不能在一起？可他从来不信命，不信注定，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可再回想起来，太多的事实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他，他们不应该在一起。扉间觉得自己应该等风晚醒来之后好好跟她谈一谈。
　　见扉间沉默，斑冷笑一声：“滚吧，把外面的事情都处理好再来。我不想风晚醒过来还要面对这些破事！”
　　扉间低下头：“我会的。”随后先行一步离开了风晚的院子。
　　柱间看看弟弟，又看看斑，想多解释几句，就见斑一抬手：“你闭嘴。”随后一指外头，“赶紧走，别烦我。”
　　“……哦。”然后就只得走了。
　　全程没有说话，坐在后面照看风晚的泉奈见千手两兄弟都走了，这才开口：“哥，你打算怎么办？”
　　斑走到他身边坐下，掖了掖风晚的被角：“这还不是看风晚自己怎么想，过不下去就不过了，与千手的关系不值得牺牲她的幸福，维持不了就算了。从前风晚就很想让宇智波往外发展，水之国那边已经有一定的基础了，雷之国也是，最坏的也就是带着族人一起离开。”
　　“那映姬的事呢？”
　　斑一瞬沉默，他转头看向泉奈：“说起来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查到风晚所说的那个黑影了。”
　　白色的原野似乎越来越广阔了。风晚觉得这个黑白灰的世界似乎变得愈发荒凉，远方层层叠叠的楼阁宫殿好像是多了些，本来就压抑得没有一丝光线的黑色天空更加猛烈地压下来。她前几次都是静静地站在这片空间的中心，这次决定向边界走一走。风晚不太想离开这个地方，就算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在昏迷，斑和泉奈肯定会着急，宇智波和千手指不定又会起风波，等她醒来恐怕又是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但是她还是不想离开。风晚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表现得再坚强再冷酷，实际上遇到不想面对的事下意识地就想逃避。之前泉奈死时她没办法，斑的情况不允许她倒下，她一倒下所有的担子就会压到斑一个人的身上；后来她狠心设计了千手扉间，逃得远远的，谁知道又再次眼睁睁地看着泉奈死去，她想着还不如她死了，就再也不用承受了，然后……不想再次承受失去斑的痛苦的她选择了再次重来；这一次，她汲汲营营地去阻止当初发生过的一切，谁知道却爱上了仇家，然后因为他的背叛痛得死去活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活该受这样的罪，吃这样的苦，还是得到丰云野的能力就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荒原里没有时间的流动，就像她一样，像她已经停止在那一天的时间。风晚在荒原里走了很久，可那些天边的宫殿仍旧遥不可及，她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可她仍不愿停下脚步。直到某一天，她听到了某个声音：“宇智波风晚，你哥哥要死啦。”
　　斑和泉奈？他们怎么可能会死？木叶没什么大的风波，两族自联姻后也没有什么能爆发出的隐患，国外更没有什么力量能威胁到木叶，自己昏迷之前他们俩还在村子内外活蹦乱跳，是自己因为先前的经历太过担心才会有这样的幻觉吧？风晚不屑一顾。
　　“宇智波风晚，你哥哥都死啦！”
　　可那个声音不断地重复重复再重复，像洗脑似的，终于有一天变了个意思，风晚被吓得不轻。
　　终于她带着满腹的疑惑在某一天睁开了眼睛。
　　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有多久，她感觉身体都不是她自己的了，手脚沉重得跟灌了铅似的，各处关节也因为她微微用力而痛得格外刺激她的神经。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抬起了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再缓缓睁开。幸好是晚上，她的眼睛太久没有见光，窗外的月光都让她觉得刺眼，要是白天醒过来岂不是要闪瞎了。除了她之外就没有别人，所以屋子里并没有点灯。等她逐渐适应了，看清了周围的环境，风晚发现这里不是她的家，不是她熟悉的在宇智波的自己的房间，也不是结婚之后搬去的新家，看风格更像是千手。她从床上爬起来，找了块布把眼睛蒙住，这才打开门一步一步地向外挪去。
　　这个地方充满她熟悉的安神香的味道，不过他们结婚之后她就没有怎么特意用过了这东西了。如果她是在宇智波家，按照斑的性格肯定不会接受千手扉间送来的东西，那她还这真就是在千手那边了？但这更不对劲了啊？脑海里再次回响起了那句话：“宇智波风晚，你哥哥都死了！”风晚摇摇头把这样无厘头的念头摁下去，摸着扶手下了楼梯。她走到一扇门前，抬手便摸到了千手家的族徽。她居然真的在千手……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笼罩了她，带着这样挥之不去的念头，她伸手推开了门。
　　一片摆满瓶瓶罐罐的光景展现在她的眼前，她几乎立刻就认出了这里是哪里——这是千手扉间的实验室。虽然她只来过一次，但全木叶只有这个地方会是这个模样了：四周的架子上，一面放着形形色色的标本，一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试剂，中央的好几排桌子是无数工具和器具，往深处走还有单独隔出来的几个不同的隔间，具体是做什么用的她没有细问过。风晚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扉间做的很多研究都很超越道德，她不是不能接受，但作为这个时代的人，她本能的有些排斥。风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关门出去，原路返回到闻到清新的草木气息的时候，她却忽然回转，因为她猛然发现安神香的来源就是扉间的实验室，而原本的没有调制过的安神香作用是迷药，用于麻醉。在这个时间，用如此大量的迷药是要做什么呢？
　　风晚重新回到了实验室里，循着味道走进了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她抬手推开门，一股特殊的液体的味道盖过了原本充斥在这片空间的安神香的味道——这个味道久违，却很熟悉，宇智波用来保存写轮眼的液体就是这个味道。风晚的奇怪到达了顶峰，她扶着旁边的架子缓慢走近了屋子中央的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那是手术台，而此刻的手术台上放着一个人，盖着布。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近，拈起布的一角将它缓缓掀开。
　　她想过各种恐怖而残忍的情景，甚至想过这是某一个在她面前鲜活过的宇智波族人的尸体，她已经做好了会亲眼见证千手扉间在研究宇智波族人的准备，然而当她看清上面的人的脸时，她还是被震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宇智波风晚，你哥哥都死啦。她又想起了这句话。
　　风晚像是被不小心烫到了似的，条件反射一样的丢开那一角白布，它却没能再盖住那个人的脸。
　　“……”风晚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还是太过惊惧而让她的嗓子一时罢了工，她抬手捂住喉咙，拼命想叫出他的名字。她再眨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一股冰凉的液体划过她的脸颊。
　　“……Izu。”天旋地转间她撑住台子不让自己倒下，忍着漫上喉咙的腥甜，颤抖着手想去触碰他的脸。那动作缓慢得像是慢放，是一帧一帧的定格。就在她的指尖将要触摸到他的脸时，她又忍不住缩了回去，好像面前是刀山，是火海。
　　“泉奈……泉奈……”风晚声音嘶哑，嘴角溢出一线血，宛如不小心糊花了的口脂，她的手指就悬在泉奈的脸颊上，迟迟不敢落下，她怕自己摸到的是一手的冰冷，是他已经僵硬的皮肤，虽然她知道他既然在这里而不是在木叶医院，必定是活不了的了。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他的眼睛呢？宇智波没有一个人在乎他们族长的弟弟吗？对了，斑呢？大哥呢？不会连……不会连斑也？风晚几乎不作他想。她双膝一软，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才刚刚醒来的她本来就十分虚弱，关节格外不听使唤，这一跪，她觉得膝盖都快要碎了，身体几乎分崩离析，要不是靠着手术台，她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到底错过了多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泉奈死了？为什么他的尸体落在了千手的手里？为什么他的眼睛没了？无数的疑惑涌上来，伴着绝望和痛楚——那种她深深恐惧的不想再经历的失去泉奈失去亲人的绝望，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又卷土重来了。风晚不停地发抖，不知道是身体太痛还是心太痛，她透过已经湿透的蒙在眼上的布，努力地想要看清撑在地上的自己的手指上到底是眼泪还是她吐出来的血，她在想自己是否能接受未知的现状，是否还有余力将这一切重新来过，是否还能继续活下去。
　　忽然，房间的门被大力地推开，风晚应声抬头，看不清来人，却听他哑声道：“风晚……”
　　千手扉间……是千手扉间！他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叫着自己的名字？！风晚的脸部肌肉不自觉地颤抖，她费劲地抬起手抓住扉间想抱起她的手：“——呃啊！”嘶哑的声音宛如幼兽的低吼。
　　她被他轻轻地抱进怀中，扉间低头将她的脸埋进他的胸膛：“别说话，你的嗓子会废的。我带你出去。”
　　她浑身都痛，痛得像是在被外力强力地撕扯。她无法挣脱扉间，就像她无法挣脱命运的枷锁，无法挣脱这一次次的轮回、一次次回到原位的路——她到底要怎样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