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无情老太医

12、第 12 章

　　秦峥冷眼看着，眼观鼻鼻观心，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峥哥儿，坐。”
　　秦峥应了一声，恭顺地坐下，双腿与肩相平，手放在膝盖上。
　　“此处是府内的偏书房，”敷卿漫不经心的翻弄着手卷，“保留了一些孤本，私下里，你可以来这儿看书，容儿书架上的兵书是你看的吧。”
　　“是，义母。”秦峥一板一眼道。
　　“你的汉语说的很流利，书法也有点意思，可曾学过？”
　　“族内曾有一名汉人长辈，书法是他教的。”
　　“……”
　　敷卿点点头，不再多问。
　　秦峥福至心灵，抬眼看她，两人对视了半晌，敷卿笑了，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放在他手里，玉佩用五色彩线系着，垂下碧色的流苏，正面雕刻祥兽麒麟，背面是“峥”字。
　　秦峥默然。
　　“敕勒族，我知道，库尔勒城‘半城梨花半城水’，你最终是要回去的，哪有人不想回故乡呢……看的出来，容哥儿很喜欢你，楚郎在外经商，只有我一个妇人在家，现在你作为他的兄长，弥补了父亲的缺失，我很感激你，你们都是让我骄傲的好孩子，我希望你在这里生活的这段时间，能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秦峥埋头看着那枚玉佩，沙哑道：“此义，峥无以为报。”
　　敷卿露出点笑意：“没甚么要紧的，明日让管家给你做几件新衣服，还有新款式的蹀躞，今日也不早了，回去不可跟容哥儿胡闹，早些休息。”
　　秦峥点点头。面色发红：“小弟很乖，不会胡闹。”
　　敷卿一脸无奈，挥挥手把他赶出了书房。两个丫鬟在偏门等候了多时，看到秦峥出来问了声好，随后跟敷卿进了主院。天阶夜色凉如水，星辰点点，像一根银钗横亘夜空。秦峥拿着玉佩，慢悠悠朝邵容和自己的小院儿走。府里静悄悄的，他起抬头，闭上眼长纾了一口气，再睁眼时，院墙转角处出现一团藤黄色的暖光——邵容提着一只灯笼在亭子里等他。
　　“怎么去了这么久？”邵容皱眉。
　　秦峥两指在他眉间一抹，提过灯笼吹灭，搭着邵容的肩，笑而不语。两人像不倒翁似的摇摇晃晃沿着小路像院子的方向走，秦峥唱起前朝李后主的词：“待踏马蹄清夜月，归时休放烛花红……”
　　“你怎的还会唱这个？”邵容推他，秦峥又只笑不语，气得邵容一把把他推了个趔趄，没料到秦峥非但不气，反而揽着他的肩哈哈大笑：“小弟，别这样，就会这么一句……”说着腔调一转，又唱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邵容挂在他背后，也跟着唱：“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秦峥背着邵容，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你们汉人还有一句词，‘西北望，射天狼’中的‘天狼’，就是这一颗星。”
　　邵容笑了，揪揪他的耳朵：“那只是一种比拟，不是真的指天狼星。”秦峥迷迷糊糊地答：“哦。没转过弯来，汉人写东西太复杂了，一句话也要绕三绕。”
　　“是呀，我跟爹爹去关口，听过外族人在姑娘面前唱情诗，但汉人讲究发、止乎礼，这是另一种韵味了……深沉、压抑、温柔……但这些我还不懂，以后会懂的……”
　　秦峥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来年我带你回族里，你再看有甚不同？”他偏着头等着邵容回答，半天没有回音，才发现背上的人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