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昴]九步の结界》理小理

9、【第六步：三人】

　　星史郎和……北都……他抓住了她的肩膀。
　　——不要。

　　昴流拔腿向他们冲去，一边从风衣内袋中摸出五张灵符：“放开她！”五枚灵符脱手化作五只白鸦式神，向星史郎振翅飞去。星史郎和北都均吃了一惊。男人把少女往后一推，腾出手冷静地在天空划了一个明亮的逆五芒星，形成防护结界挡住了式神的冲击。与此同时昴流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跟前，招手收回了灵符。

　　“唔。”星史郎喉间发出的这个声音听不出来究竟是冷笑还是赞叹。

　　昴流望着他冷静地说：“星史郎……放了她，我想你要找的人是我。”然后他对男人身后的少女说：“九步小姐，你到我这里来。”手中的灵符又做好了准备。

　　“九步（KUHO）……小姐？”星史郎慢慢地念着这个名字，转脸向那位少女看去。这分明是北都（HOKUTO）的脸庞，北都的身体。她的视线正专注地落在昴流的身上，这种凝视的神态也完全是北都的神情。

　　“你一定认为她是北都，但她不是。”昴流说。

　　这真是一个紧张而有趣的时刻。九步知道星史郎在看她。必须要让星史郎确信自己就是北都才能暂时保证昴流的安全，而同时又不能让昴流陷于认定自己就是姐姐的境地。现在说话必须非常谨慎，稍微有所不恰当就会破坏三个人之间的微妙平衡。

　　她的嘴角浮出了一抹难以捉摸的浅笑。

　　“……你们慢慢谈，我回家了。”她淡淡地说。

　　哎？昴流一愣。“九步……”他往前追了一步。但九步淡淡一瞥制止了他，他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

　　“你不用管我。”她说。

　　她走了。

　　……

　　星史郎点燃一根烟：“看来你们有些问题，昴流君。”

　　昴流没有回答，一直望着九步消失的方向。

　　“好。现在请你告诉我，”星史郎吸了一口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她不是北都，那么她是谁？”

　　“她的名字叫九步，斗九步。可我不知道她是谁……”昴流轻声回答说。

　　“斗九步（TOKUHO）……颠倒过来就是北都（HOKUTO）……文字游戏么？”星史郎淡淡一笑，“如果单从名字刻意安排的音节来看，都几乎可以确信她是你的姐姐了，不是么？”

　　“但她却一再否认！”昴流说，“她……从我们一见面起她就清楚地告诉我她不是。无论我怎么确认。”

　　“可她却想尽了办法骗得我团团转，从地龙神威的手中把你救下来了……”星史郎冷静地说。

　　啊……昴流怔住了。

　　星史郎沉思着：“……想知道我怎么想么？我认为她是北都。”

　　昴流一震：“星史郎——为什么？”

　　“因为眼神啊，”他持烟的手笔直地指向昴流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关切和担心，这种目光除了北都以外没有第二个人会有。别说是这样的完全一样的面孔，就是北都改头换面变成另一个人，只要看到那种眼神，我也会立刻认出来！”

　　“北都……可是她为什么……”

　　“我说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你否认，但她在我面前却一点都没伪装过。”星史郎又吸了一口烟，“……这件事有点把我搞糊涂了，真有意思。”他自言自语道。他看着青年失神地站在那里，知道他内心无比困惑。不知道为什么，星史郎突然觉得心里爬升出一种新鲜而有趣味的感觉，一抹微笑浮于脸上。他抛开烟蒂，突然抓住了昴流的手。

　　昴流惊异地向他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张久远不见的几乎已经快要忘怀的笑脸：“昴流君。我们一起来找出答案吧。”

　　“星史郎……”昴流不知所措。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合作过了，不怀念吗？”与其说是星史郎靠近昴流，倒不如说是以一种不容置辩的姿态慢慢地将他拉到自己身前。某种强大的温暖又危险的气息扑面袭来，笼罩了昴流的全身，被握住的那只手微微颤抖，手背上微微闪着淡红色星痕的光芒。

　　“星史郎……”他闭上眼睛，感觉着心底涌出的那埋藏已久的痛苦。

　　然而星史郎却望着远方的灯光沉思着自语：“而且……我也的确有点在意……”

　　◇ ◇ ◇ ◇ ◇

　　早晨。『枫の约』鲜花店。

　　“麻烦您久等了，给您。一共六千三百圆——期待下次光临。” 店员九步笑容可掬地将一束绚烂的花交给一个男青年。“再见。”那名青年出去不久，门框上的铃铛又响了。“欢迎光临～”她说。抬头往花花草草外看去，进来的却是两名男子。穿西装的那位戴着银边眼镜，一副斯文知性的模样，面带三分笑，看起来十分亲切；而跟在后面那位长相俊秀的白风衣年轻人则显得沉默和拘谨，不过当他见到店中五颜六色的植物后倒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北都君早上好啊。”星史郎看见了她，朝她挥了挥手。

　　“早上好，阿星。”她笑呵呵地说，神情就好像见到了老主顾一样。然后看向昴流。年轻人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迟疑地改了口，轻轻地说：“早上好，九步。”

　　——这样的气氛应该任何人都能觉察到不对劲吧？但少女和星史郎都笑得如此舒展，仿佛一个人同时拥有两种称谓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而昴流又是一种无论别人怎么样，他都能照单全收的性格。于是在放任了一切合理逻辑的前提下，三个人维持着不错的平衡。

　　“真是让人怀念的相聚啊。”「北都」说，“星史郎这是你白天的装束吗？我以为自从‘那天’以后，你就再也没有如此清新明媚过。”

　　星史郎笑着答：“因为我又跟昴流君联手合作了，怎么说还是这身打扮比较衬他一点。”

　　“哦——这么说，这是戏装了？”

　　“啊哈哈，北都姐姐可真会揭人疮疤啊。”

　　两个人笑容可掬又暗藏机锋地较量了一番。而这样的对话在昴流听来又可笑又觉得悲伤。他插不进话，也不想介入其中，他抬起头环视着这家小巧而精致的店面。各色花卉盆栽层次错落地安置着，花瓣草叶上喷了水，散着闪闪动人的光泽，十分美丽。而在这些植物中，有一瓶放置在窗台上的红枫尤其惹人注意。

　　那是一段枫树的枝条，上面缀满了鲜艳的红叶——火红深红橘红，层层叠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色的光晕。

　　“这是……”

　　记忆中似乎哪里曾经见到……在谁的手里握着。似乎不久前……

　　九步看了看他：“昴流君？”

　　“啊，是……”

　　“你知道枫叶为什么是红色的么……”九步慢慢地说。

　　！！！

　　昴流和星史郎同时一愣。姑娘则爆发出震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星史郎说，他转向昴流问：“你今天没有别的事吧？”

　　“没有。”

　　“那好，”他从衣袋里抽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卡，干净利落地甩在「北都」的手上，“这里最贵的花我全买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三个一起出去兜风怎么样？”

　　“……那么，”她微笑着说，“承蒙您的惠顾。”

　　◇ ◇ ◇ ◇ ◇

　　汽车飞驰在公路上，真是令人怀念的场景。星史郎坐在前排执掌方向盘，昴流和北都坐在后排，只不过三人都在一片鲜花和植物的包围中。昴流默默地闭着眼睛，记忆的阀门已经打开，曾经种种，不可抑制地流泻出来……占据了心间。

　　——星史郎，你是否也会怀念。「北都」，你也在体会着这些么？我所珍藏的这些记忆是否也同时沉睡于三个人的心底……

　　“后视镜里的风景有点不一样了。”星史郎说。

　　昴流没有说话。他只是抬起头，星史郎正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看到你姐姐，会有时光倒流的感觉，而你已经成了大人了啊。”

　　……星史郎。

　　“但你老了——星史郎。”一边的姑娘淡淡地说，“做了坏事的人通常都会老得比较快。”

　　“真是残酷啊。”星史郎微笑着说，不知道是指人生还是指那句话。

　　……

　　三人的车来到水库旁的草坡。早晨的阳光洒在青草地上，河水粼粼波光闪动。姑娘戴着遮阳帽，把竹篮放在草地上，张开双臂快乐地跑下去。两个男人从车里搬出席垫和一些物件。星史郎倚着车门点着一支烟，然后问昴流：“要么？我记得你现在也抽烟的。”

　　昴流摇了摇头。

　　“哦……”星史郎明白了，“不想在她的面前抽烟。”

　　“……不只是这个理由。”昴流回答道。他看见星史郎探究的眼神，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完，而是答非所问地说：“我，希望她是北都。”

　　“那当然。”星史郎说，表示理解。但昴流知道他其实并不懂自己的意思。于是他转身往坡下走去。

　　如果她是北都的话……我就没有抽烟的必要了……

　　所以，我希望她是北都。

　　星史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