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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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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补习过的历史来说,大侄砸宫念划分在二王子党,毕竟问题青年京城恶少一回来就和亲爹翻脸吵架,虽然用的是体面人的言语,内里尖酸抱怨的态度直冲梁上,叫他们这些心腹栋梁在旁边听着很是尴尬。
王太子在外转了一圈消气,而后放着自己的东宫不去反倒熟门熟路不请自来到上大夫的府邸解闷,宫无咎却是笑脸相迎,被人见了报到王上那里免不了又是一番近墨者黑的严厉说教。
曈初为质子的时候,还算是个内敛顺从的孩子,有祖法在上,白鹿庭里倒没有拦着他去接受皇室子弟教育。以龙宋皇室的身家,即便生来有智力缺陷,按照曈这种嫡长子的身份,强行点开灵智也没有很为难府库的问题。
所以之后曈怎么被暴揍一顿打击自信然后自暴自弃五年义务教育出来鬼混,不能怪罪丰叔叔对不对?这侄子在上益都纵马闯市、鞭挞朝臣家仆、勾栏斗场聚众闹事……这些混账事情可都是亲叔叔一桩一桩擦屁股善后的。
严格计较起来,现在来追究上大夫会不会带坏王太子已经晚了,还没等进屋,王太子急不可耐解开衣衫,全然不顾宫无咎微怔的表情,张开双臂就面朝下扑了过去。
“哈哈哈,你这池子委实不错!”王太子抹了把脸,在水里朗声说道:“老白,下来啊!”
锦缎朝服的上大夫一脸拒绝,摇头退后一步:“殿下喜欢就自己玩着吧。”
曈见他说完就真的要走,略微有点不畅快,好在宫无咎泳池修的挺大,就水里跟着他继续劝诱:“你府里又没什么外人,这水池空空荡荡,一看便知你无事会下来玩耍,别端着花架子了。”
宫无咎叹了一声,解释道:“臣确实还有些公事需要处理,殿下若是垂怜,能否宽限半个时辰。”
这副心累的神情逗得王太子十分愉悦,虽是恶少的名头,嚣张跋扈也分对象,至此有了正经原由,挥手饶他一会儿:“半个时辰,敢诳本宫叫你皮肉开花。”
“……嗯”上大夫敷衍地翻了个白眼,说好听点是任凭王太子在府中玩耍,说不好听点就是放养主子。
上大夫家里的布局和形制经过几次改建现在肯定能逼疯宗庙礼制那边一群主流大匠,不过王太子本来就不守这类规矩,惬意地躺晒太阳,也就这么一些空余时间能够真正澄空自己。
宫无咎自己扛了一把躺椅过来,刚刚放好位置,那位爷闭着眼嘴角一勾,“晚了一刻。”
“呃……那些下人不曾服侍好殿下?”
“服侍周到,这椅子,这伞,这果酒,样样都好得很,不过,你晚了一刻。”
“殿下,有话直说。”宫无咎坐在躺椅上转脸看向他,语气中毫不掩饰懒散:“您的心思不是容易猜的。”
王太子闻言咧嘴一笑,眼眸清澈:“你这院子敞亮开阔,本宫猜先生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
“……哈哈哈,殿下又怎能确定此等不是鄙人故意为之?何况天地之道在于平衡,表面上这般亮堂的,说不定越是败絮其中。”宫无咎连笑几声仰面躺了下去,自己家中何须见外。
“跟老白你在一起就是有意思。我去中原早,与二弟没见过几面,比起我在外的名声,他在家里可是好得很。”
“都是一家人,总有亲近的机会,殿下如此聪慧,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曈转眸望着宫无咎的侧脸,说:“叔侄莫非天生不好相处?”
“倒也并非这说法。”宫无咎睁眼望天,淡然道:“念儿还是过于年轻了些,长兄遣他来我这里,周全了自然定心。”
“唉……你们这叔侄关系,倒是比我好上许多。为了这位,你这做叔叔的不知何时才请家室。”
“哈哈哈,缘分未到,不急,不急。”
王太子一手垫在脑后,另一手摸到透明酒杯,在手指间颠了颠,咻一晃把冰块扔到上大夫裸-露的胸膛上,“什么毛病,说人话!”
宫无咎不以为意地拨开冰块,吐字悠闲:“殿下先起了格律,臣不敢不从。”
“嗯?是本宫先起的?”曈挑眉睨视,确实得了些霸道的气态。
“殿下若是觉得此计不妙,换了便是,臣定不挂怀。”
“啧,辞别之前你教了这法子,又何曾想到我这二弟如此贤德?当年不过襁褓待哺,如今岂可同日而语?”
宫无咎被他说烦了,眉头一皱,三分笑脸,道:“国内之事为陛下统揽,如今殿下平安归来,父子、兄弟团聚,乃是最大的福气。”
“殿下何需顾虑二殿下是否有那心思,王上的意向终究还是在您身上。”宫无咎的五官阴影将他的表情修饰地有丝邪气:“臣十年前就告诉过殿下,世上最牢靠的不过是自己的实力。”
王太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领会地动了动眉梢:“先生的意思,如贵门高祖那般?”
“……殿下聪慧。”
原本从宫无咎这黑心奸贼手上抠出来的产业,还没整改门楣换东家就又让王上赔礼送了回去,宫念一时也不知该怨他诡计多端且拉得下颜面,还是该气王太子意气用事过于张扬。
冰轮湾那声炸天响半个望都城都听见了,藏匿龌龊恐怖的上大夫府毁了三分之一,宫无咎乌青一只眼,特意绑起袖子露出两条淤血道道的胳膊哭诉,声泪俱下肝肠寸断,虽然主要还是痛心他那些猎奇藏品。
由于破劫城的权力继承制度,宫无咎对于国君也算忠诚,造反一类的事更不可能,所以琮拿捏当前宫家两支势力的态度不好揣测,不过为君大忌的那份担心至少能省了。
修行人腆着脸献苦肉,不过是些皮外伤也要碰瓷,国君耐心地开解两句,这种明目张胆的贪心反而很有用处。
除了二王子党有些吃瘪,王上和宫无咎都默契地联络了下感情,王太子禁足东宫,不好说他是气闷还是如其所愿。
暗中观察事态的明淳毓在密室中细细端详紧张僵直准备炸毛的小智障,奇道:“你这一手闹得什么意思?”
“即……即兴发挥?难道要坏事?”
明淳毓托着下巴,国生似的打扮,束发易容,英气修长:“……倒也没什么影响。”
“真的?”
“那三位男子,都不是头脑简单的人物,有些障眼法很正常。”
默默拔了心头躺中的一枪,李四喜连忙坐下来喝口水压压惊,王女姐姐气场强大,刚才被盯着根本不敢解除逃生预备状态。
“哦,对了。”明淳毓随口说了一句:“我雇了人去刺激刺激引无极。”
“噗!”一阵手忙脚乱,李四喜袖子当抹布胡乱擦拭,瞪大眼珠表情惊疑:“难道是?”
“你这个宫无咎对宫念太和气了,刺杀制造意外这类手段,历史上那位对自己侄子可不节俭。”
李四喜简直像是吞了一口胆汁,五官皱成一团:“无极道友醒过来可别记仇到我。”
“放心,这是为了他好。说实话,他也不会蠢到以为是你想出这样刺激他的。”
“…………”
明淳毓看了两眼就明白他那混乱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放置他在旁边傻坐纠结到底是自己智力低下扎心还是被引无极记仇恐怖。
宫念明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却怎么也奈何不得他,毕竟破劫城从一开始的选拔就下限很低,而且以他的智力完全可以猜到自己的父亲现任家主放任宫无咎使手段磨砺自家儿子,这是破劫城一脉相承的教育作风,冷酷严厉,强者生存。
前一天晚上刚扛过刺杀,今儿一大早来拜会就被又膈应到,眉开眼笑的上大夫从外归来,不知道是一晚上在鬼混还是大清早折磨别人,反正肯定不是在今天-朝堂上,这可是他的养伤期。
宮无咎腋下夹着一卷紫篁宣,正是问曾太师求的墨宝,虽说这身体写的字算是中上,拿来挂在正堂依旧显得太磕碜,既然太师有位门生要赎人,做个大合算的买卖何乐不为。
一进门瞅见心心念念的傻白甜大侄砸,痴汉叔叔双眼乍亮,肉麻到让破劫城清流寒毛直竖地笑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好好好,正巧有一副太师的好字,念儿快与我一同将它挂上。”
宫念脸上冷淡如常,心里把死变态骂个狗血淋头,一板一眼认真帮忙手动挂字。
名家之作固然是没什么要故意挑刺的,所以等到宮无咎似乎另有所指地发出赞叹后才反讽他一二。
“无极……嗯……若以此为名,当是何等气象!”
宫念在他背后斜眼不屑,凉凉说道:“其高远不可期,幽邃不可及,玄玄无能甚之者。若以此为名,何以负之?”
宮无咎背手转过一半来,歪头眼神晦涩难懂,“城中无可承其者?”
“然。”宫念斩钉截铁地断了他的自负。
表情郁涩的宮无咎继续转过去看着那副书法,话外有话地轻声细气道:“你若愿意接着,我以为倒是未尝不可……”
“侄儿驽钝,不敢越己所能。”
“也罢,那就等着破劫城有朝一日能出一位端得起这名字的天纵之才。”宮无咎肩膀微动,轻笑一声:“若是我能见到此子,定然甚为欢欣。”
宫念摸不清他的真实意思,隐约感觉像是句真心话,也就选择对这一句保持缄默,再怎么说,宮无咎还是破劫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