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玉脂青烟冷》流火追凉

9、第八章 最难离别

　　“阿贺哥哥，阿贺哥哥，我们拉钩钩，长大了要成亲的哦？”看着眼前只有六岁的长孙睿，高翊贺觉得自己心里听到了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声音。
　　“阿贺哥哥，我新练了一首曲子，奏给你听好不好？”已有十二岁的长孙睿，眉目清秀，坐在古琴前的片刻，一下子褪去了平日的俏皮活泼，却显出一种大家气质的端庄典雅，雪白的玉指，点点拨弄琴弦，神情舒逸而专注。高翊贺享受着眼前的一起，突然觉得，睿儿现在身着男装却也难掩她毓秀的风华，若是如普通女子一样身着女装，那该是有多么的灵秀超脱？那些前来上门提亲的世家女子又有谁能比得上睿儿？娘说了，睿儿十八岁前都不可以女儿身示人，那我高翊贺就等到睿儿十八岁，一直守着她，便好。
　　“阿贺哥哥，你输啦！说好了射箭输给我便要带我去逛庙会的！哈哈~”十五岁的长孙睿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俏皮的孩童，她的五官与身形渐渐明晰，还好眉间有股天生的英气，使她的美丽带了点坚毅的色彩。现在带着她出门，已有些胆大的姑娘向她掷花，每次看到她被小姑娘告白后绯红的双颊，心里却有丝得意，知道睿儿是女儿身的男子只有我高翊贺一人，她是我一直精心呵护的至宝。我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
　　可是……即使我一直想要不去在意什么身份，什么权利，如今朝廷变化莫测的局势却已经使高家不能再偏安一隅了。
　　光是“高”这个姓氏就注定了它必须在太女与二皇女之间站定一个队伍。高氏一族所掌握的兵权，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虽然母亲一直不想让高府搅进权利的纷争之中，有些事却是必不可免的。现在，通过结亲，自然是最安全快速的方法可以让高家拜托众多贵族世家的虎视眈眈，可是……我心里已装不下别人。如果我要和睿儿一起，便要抛去高氏一族的利益，我不在乎这些，可是……母亲怎么办？女皇是不会放母亲走的，她还要高氏来牵制杨氏的势力……
　　“高翊贺，你怎么每次看到我都似乎很不高兴啊？”李冼那副轻挑的样子，却还想接近睿儿，妄想！
　　“今日以武状元之位入宫是不是很得意啊？啧啧~瞧你一身酒气还是……听说你今日遇到杨叶青了！怎么，不想嫁入杨府？就算你不愿意，有些事也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轻蔑尖利的笑声不断回荡着。
　　“不……不要！”高翊贺突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气喘如牛，冷汗直流。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充满回忆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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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贺哥哥，来喝口茶压压惊。”长孙睿看到高翊贺醒来，也舒了口气。
　　“呃……”高翊贺轻捂着头。
　　“犯头疼了吧？谁让你喝那么多酒。”长孙睿虽是带着责怪的语气，却体贴地递上一碗醒酒汤。“我刚熬的，趁热喝了吧。”
　　望着长孙睿递上来的醒酒汤，高翊贺觉得心里暖暖的，睿儿定会是个好妻子，平日虽是古灵精怪，俏皮得紧，照顾起人来却是温柔体贴。如此想着，心里却是一酸，可是睿儿的心思又有谁知道呢？
　　“怎么呆愣愣的不喝？睿儿来喂你吧~”说罢，高翊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长孙睿一手端着碗，一手执起勺子，浅浅的舀出一勺，小心翼翼地嘟起樱色的唇瓣，轻柔的吹着气，汤药随着她的轻呵，掀起浅浅的涟漪。
　　高翊贺突然觉得时间静止在这一刻该能多好，他不受控制地一把抓住了长孙睿的皓腕，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睿儿，我，我能一直守护你吗？”高翊贺的眼神透着熠熠的亮光。
　　“阿贺哥哥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守护我嘛？”长孙睿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如莲的笑容。
　　“我，我的意思是……由我守护你……一辈子。”高翊贺抓着长孙睿的手，有些些微的颤抖。低着头不敢直视长孙睿的眼睛。
　　“好呀。”长孙睿轻松地回应道。
　　“阿贺哥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入宫呢？会有三个月难以相见呢。你可要给睿儿争脸啊！”长孙睿俏皮地一笑。
　　“我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高翊贺轻轻地揉了揉长孙睿的头。
　　此刻，一室温馨的两人，并不知道，下一次的见面却要等上整整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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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祐~谢谢你今日来柳坊救我。”我当时真的是非常害怕，还好阿祐及时出现，用树叶挡住了李冼的视线，才能顺利地从柳坊离开。
　　“应该的。”
　　“阿祐~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杨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大手轻轻地按了按长孙睿的头。
　　“我，一直在娘，阿贺哥哥，还有你的保护下，凭着点小聪明……到最后还是总给你们添麻烦……我……”这次若不是杨祐及时来救我，也许我早就……
　　“你很好。”杨祐轻轻地按住我的肩，“力量是会成长的。”杨祐小心翼翼地拥着我。
　　“阿祐~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胡思乱想，总觉得阿贺哥哥现在心里有什么，他现在在洛阳似乎不安全，我，我总觉得他要离开我了！呜呜……”我总觉得杨氏对高翊贺虎视眈眈，他们不会容许阿贺哥哥嫁给杨氏意外的人，而女皇殿下今日圣体日渐不佳，是不是有些事情已经开始剑拔弩张了！
　　“我师父说过，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他必须要承受的命运。只要勇敢面对，命运之神终会露出微笑。”杨祐低头深深地望着长孙睿明净而又深邃的双眸，抬起手，轻轻捋开她额前的碎发，温柔道：“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夜空之下，空中的繁星似乎也没有杨祐此刻的冰色眼眸光亮，我似乎从中吸取到了些名叫力量的东西。是的，力量。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虽然我不知道该如何守护身边的人，但是，逃避不是我长孙睿该做的事，谁也不知道命运的安排，那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身边的人，应该由我来守护。
　　“谢谢你，阿祐。”静静地靠在阿祐的怀里，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此刻的桐竹轩内，一股没来由的气流吹得满院的梧桐竹叶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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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朝中颁布旨意，由于边境近来冲突不断，女皇下旨，调度新任的武科状元前去西南边境驻守，研习兵法三月，之后接替年过六旬的老督军镇守边疆，当时朝中一片哗然，而实际上，高翊贺本人于前夜子时已经离开洛阳城，由高府最精良的三组暗卫护送出城。
　　谁也不知道，这一日开始，看似平静的洛阳城，在无声无息之间，涌入了一股新的气流。无论是休卧在床的女皇，徘徊书房的高若丽，奔走远去的高翊贺，远眺夜空的杨祐，整座洛阳城，乃至于皇宫深处的某个院落，都似乎感受到一袭不一样的气流。是一阵普通的夜风？亦或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呢？
　　灰暗幽深的夜被缓缓而升的日出一点点的蚕食，皇宫的金殿瓦顶被沁出一线晨曦，照耀得北邙山顶勾勒出一个颀长沉默的背影，一股来自洛阳城内的气流刮过他玄色衣衫的一角。渐渐刺眼的阳光描画出他英挺俊朗的侧脸，看不清他脸上的细节，却听到一个犹如金石之音的悦耳男音，缓缓道——
　　“醴泉清流洛水引，梧桐青竹邙山立，鸣岐幻象空中见，凤凰真身殿中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