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 ...

  •   ————————————————————————————

      两人那次分别,足有一周没有再见。陈白礼竟然也不是随口说说要走,张景辰隔了五六天去找阿爸,阿爸说陈白礼前一天去美国了。

      “干什么去了?”张景辰问阿爸,阿爸倒是一脸揶揄地看他。

      “你俩吵架了?”阿爸问,张景辰可没想着陈白礼会给他爸说自己跟他吵架的事,赶忙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没说到一块儿去,不至于吵起来。”张景辰笑着说。

      “只是说不到一块儿去,他跑也就罢了,你怎么要辞职啊。”阿爸都没翻他的辞呈,倚在靠背椅里,满眼慈爱地看着张景辰,“烦家里人啦?”

      “当然不是,”张景辰听了竟然有点脸红,“我就是……想自己闯闯。”

      “……好事儿啊,你比白礼上进多了,就算是吵架,你也是去闯闯,白礼那小子就是跑到美国躲起来了。”阿爸说。

      张景辰听了很无奈,也不好反驳,“……我们没吵架,阿爸。”

      阿爸听了也没再多说,倒是低头把他的辞呈翻开了,沉默了一两秒,说道,“出远门没关系,去别的公司里看看也好,总拴在自家里长不大。”说完了像是也没仔细看那封辞呈,又把信叠起来了,“……你经常出远门,但是没有单独出去住过,这次白礼也不跟你一起了,你去了上海,得懂得照顾自己。”

      张景辰听着,略微有点惊讶。虽然他知道阿爸定然不会阻挠他,阿爸总是放养着他俩,很少阻挠孩子们的决定。可这样就随他去了,张景辰准备了一肚子解释的话,到头来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自己出去闯几年,最后还是得回来,我们自家的公司还得留给自家人管理,你随便去玩儿多少年,等我老得动不了了,你还是要回来跟白礼一起接公司的,可不能跑了就不认家喽,”阿爸起身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张景辰的肩膀,“爸爸知道你有委屈,你老觉得搁家里生分,可爸爸也不知道怎么劝你,你阿爸我啊,也是半道儿上做了你阿爸,远不如你的亲爸爸会照顾你,阿爸还得学,哪里做错了,委屈了你,你可要给我讲,我好及时改了。”

      张景辰听得这些话,又想到前天和陈白礼吵得那一架,忽的一下鼻头发酸。从小阿爸就是疼他的,可私底下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对陈家又爱又恨,可又关阿爸什么事呢。阿爸五十多岁了,头发都白了一半,陈白礼一点儿想进公司的意向都没有,他这么一走,又是阿爸一个人担着了。

      张景辰没怎么从家里拿东西,只带了随身要用的衣服,和几样用顺手的东西。他跟庄晓彤商量好了,他先过去,都安顿好了之后,庄晓彤再辞职过来。小九也先跟着他。

      他走的并没什么决裂的意味,尽管在他心里,他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的,可阿爸还让人把他卧室的窗户敞开,说要日日透风,还要人去天天打扫。这就像他要去哪里玩儿似得,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恍惚,坐在飞机上想,我这是干什么呢?行李箱里的东西,带的还不如出去玩儿时的多。

      他是不想拿陈家东西,陈家似乎是觉得,他不准备走远。

      他租了中山北路的房子,月租不贵,房子也不大,方铭帮了他不少忙,好在房子里大多家当都是配置好了的,家具也都是人家送来装。

      花了一周多大部分事情都坐落好了,张景辰去附近找了个幼儿园,看看能不能把小九托付过去。那幼儿园条件挺好,老师也和蔼,张景辰抱着小九去看了一圈环境,小孩子怯生生的搂着张景辰不撒手。他问小九喜不喜欢这里,小九说不喜欢,张景辰一下没了法子,好在本来就说让孩子适应上海一阵子再送过来,所以当下张景辰就又把孩子抱回去了。

      刚出了幼儿园的门,张景辰还没靠近自己的车,突然就从路边儿上跳出个人来。

      “张景辰!”

      张景辰抬眼去看,眼前那人穿着松松垮垮的大T恤,踩着张景辰永远都不知道是第几代且完全没必要花那么多钱的篮球鞋,虎虎生风地就跑过来了。这是他的高中学弟——也是陈白礼的高中学弟,兔皓轩。

      他真得姓兔,这个奇怪的姓让小兔同学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女同学是很喜欢他啊,小兔呀小兔兔地叫,叫的兔皓轩觉得自己的男性荷尔蒙每天成吨成吨地掉。所以高中的时候他就要求大家叫他——兔总。

      “小兔……”张景辰一张口就见兔皓轩脸色大变,赶忙舌头打结转个方向,“…兔总!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啊,”兔皓轩刚回了他一句,结果看见了小九,竟立刻二话没说先逗起了孩子,捏着小九脸蛋儿,“哟~你是谁家的呀~?”

      “我弟弟。”张景辰笑着说。

      兔皓轩看他一眼,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你还有这么小的弟,陈叔叔真努力啊!”

      “去!胡说什么呢,你怎么在上海?”张景辰又问。他和兔皓轩关系挺好,主要还是因为这人是陈白礼的挚友,上个月在北京见过一次,也是兔皓轩和陈白礼在外面瞎闹的时候。现在兔皓轩出现在面前,张景辰觉得微妙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我上海人啊,回来怎么啦,再说了,我这儿不是还有生意呢么。”兔皓轩逗着孩子,把小九弄得特讨厌,一个劲儿在张景辰怀里拱。张景辰不得不抱着小九往后面躲了躲,让兔皓轩消停点。

      “你那咖啡厅也算生意啊?”张景辰笑了。

      “怎么了,全国连锁啊!”兔总张牙舞爪地辩驳。

      “两家也算连锁…?”

      “怎么啦!两家也是连锁啊!”兔总摊着手,小孩儿似得瞎嚷嚷。张景辰还是觉得好笑,他一看见兔皓轩就想笑,小时候就是这样儿,别人老想特立独行的中二病时期,兔总就一天到晚想把自己埋没在人群里,别让人发现他叫“小兔子”,别让人知道他喜欢相声,还沉迷于评弹。尤其是15岁的时候,这兔子是个胖兔子,整个儿一肉球,吊儿郎当地,还喜欢挤在老头子攒动的评弹馆和戏园子里听唱,完全就是他们那一堆人里最“独树一帜”的一个,拎出来大伙儿就觉得好玩儿。后来听说兔总十八岁刚考上大学的时候,他爸爸真请了小兔最喜欢的那个评弹老艺术家来给小兔摆庆功宴,可那时候小兔已经不是个肉球,而是个186公分的肉弹了。

      陈白礼回来跟张景辰讲,说小兔站在那艺术家旁边儿,有人家三个宽。

      这兔子受了打击,整个大学都致力于减肥,然后就是用力过猛,现在衣服一掀八块腹肌,夜里大家吃夜宵,他就真只看着,每天在家打蔬菜汁喝,不吃任何甜品,依旧无比不合群,无比“独树一帜”。

      “你回上海照看你那个咖啡馆啊?”张景辰问。

      “不是,是白礼,”兔总笑眯眯的,“白礼不是回洛杉矶了吗,他说让我来看看你,消气儿了没。要是你消气儿了他就回来。”

      张景辰听了,完全没反应过来,一个是兔皓轩说话从来没谱儿,十句话里十一句都是他自己发散的,另一个是,陈白礼让他来看自己?

      “什么意思?”张景辰问。

      兔皓轩歪歪脑袋,一副自己也很疑惑的样子,“……就,我也不知道呀,白礼让我来看看你,说要是你看起来不生气了,他就想回国了。你俩吵架啦?你不让他回家啊?”

      张景辰这下明白了,兔皓轩这种脑子基本不拐弯的主儿。认识了这么久,陈白礼还真敢让这人来探风。

      “他让你问我气消没消?”张景辰挑了挑眉。

      兔皓轩愣了一下,说,“没有,”紧着又说,“可他也没说不让问啊?”

      张景辰听了只想笑,知道兔皓轩应该是已经把陈白礼卖了,觉得傻孩子还是傻得冒泡,可也不想和这人再多说了,陈白礼兴许把他的出走当作一个无趣的示威,只是小打小闹,消了气儿就回去。他也管不了别人怎么想了,他们爱当他是过家家,那就随他们去。

      “行了你回去吧,跟陈白礼说他想回家就回家,没人拦着。”张景辰解锁了车,把小九放在后座的儿童座上,又把儿童锁锁好了。

      “啊?”兔皓轩人高马大地插着兜儿凑过来,耳侧的耳钉被太阳折得晃眼,“那你呢,白礼说你要搬上海啊?”

      张景辰拉开驾驶座门,被兔皓轩一手拦住了,张景辰从小对这兔子就比对别人好,所以跟这孩子他也没什么脾气,186公分的大兔子把潮牌攒了一身,发胶都发光,张景辰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里发软,这孩子干什么啊。

      “……你原谅他呗,”兔皓轩趴在打开的车门上,下巴支在手上,“陈白礼知道错了,陈白礼一个人躲在洛杉矶,就怕你看到他不高兴呢,他就是个混球,大王八,王八犊子,哥哥诶,消消气吧。”

      这下张景辰总算明白了,陈白礼就是故意让兔皓轩来的。从小他们那群朋友里,张景辰最喜欢的就是这兔子,小时候大家老笑话兔皓轩胖,笑他中年票友,小兔崽子。张景辰就护着他,可能兔皓轩也是小公子们里和大家玩儿不到一起去的那个,张景辰总忍不住通感,所以对兔皓轩更照顾些。后来陈白礼他们都说景辰偏心,大胖子面积大,每厘米都比他们受宠得多。

      现在陈白礼又一次把兔皓轩祭出来了。

      “你怎么天天给他求情啊,”张景辰也舍不得说这傻小子,“你大老远地从北京过来,就给他求情?”

      “我不是,我是来管我那连锁店的!”兔傻子瞎辩白,“……而且我求得还少哇,小时候他打碎个花瓶,早恋,抄人家卷子被抓,不都是我跟你求情,你再不跟陈爸爸求情,白礼哪次屁股不开花的。我求得还少啊?去年小姑娘闹到家里那次,不也是我求情,我业务多精尖啊,他陈白礼就该给我发工资。”

      张景辰被逗笑了,他每次拿这直白又一根筋的兔皓轩都毫无办法,“他给你什么了?”

      兔皓轩立刻笑逐颜开,抬起自己的腿指着鞋,“看到没Yeezy 2 Solar Red…… ”张景辰赶忙把他的腿摁下去,“可以了可以了,”他一边摆手一边示意自己要走了,“你赶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跟他说他要回家就回家不必来问我,好吧,我走了。”

      “别啊哥!”兔皓轩一把拉住他,“白礼说方铭那小子现在下套儿套你呢,你呆在上海有什么好啊,你跟方铭不熟,你真不知道他有多坏!”

      张景辰没坐进去,只好站在那儿倚着车,“有多坏?”

      \"我们大学的时候……!\"说着忽然停下来了。

      张景辰挑挑眉毛,“怎么了?”

      “这个不能说……”兔皓轩小声回。

      张景辰乐了,“你还有不能说的呢?”

      “…不是,哥哥诶,您真得听我们的这次,方铭,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您要去他公司里上班,还不如来我的连锁店呢……”

      “在你店里泡咖啡?”张景辰埋汰他。兔皓轩完全不在意,两手一摊,“世纪大道上那家店就给你管,好不么。”

      “不好——”张景辰甩开他往车里一坐,“多大的人了,你跟陈白礼都这毛病,想一出是一出的,我还忙着呢咱下次约吧。”

      “别介别介啊,”标榜自己是上海人可一句上海话都听不懂且满口京腔的兔儿总跑过车头,拉开副驾座一屁股就蹲进来了,“我、我也没事儿,我跟着你一起。”

      “到底是要干嘛啊……”张景辰回头看他,“你耗上我了?”

      “不是,”兔皓轩坐在旁边,“我是、是、诶……你看,陈白礼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比你和白礼都小一届,我叫陈白礼哥,也叫你哥,现在我哥让我看着我哥,我可不是得看着。”

      “那我也是你哥,我让你下去。”张景辰拿眼睛示意他——开车门。

      兔皓轩急了,在座位上拧次了半天,脱口而出,“我这不是怕方铭么,他跟白礼抢你,那我肯定得帮我兄弟守住啊,再说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还跟陈白礼叫什么劲啊……”

      “你说什么?”张景辰听得一惊,这边兔皓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啪得捂住自己嘴,张景辰赶忙瞟了一眼小九,意识到小九听不懂,才又皱着眉头看兔皓轩。兔皓轩连忙摇头,“我、我啥都不知道。”

      张景辰瞬间气结,他意识到有的事情根本就不在他控制范围内。

      兔皓轩看见张景辰气场都变了,眉头也凑在一起,赶忙伸出手来,“你别生气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越说越黑。

      “你下来!”张景辰打开自己的车门,一伸腿出去了。结果这一伸腿竟然岔了气儿了,胃骤然缩成一团。可好一会儿兔皓轩才也下来,磨磨蹭蹭到他身边,车和车之间就那么点儿空挡,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往里一站,走道儿就紧得压抑。兔皓轩靠近了,张景辰双手抱在胸口,皱着眉头看着地面。

      兔总照着自己的脸蛋拍了一下,“我错了,景辰哥,我就知道一点儿。”

      “你都知道什么!”张景辰抬起头了,“你们都知道?”

      兔皓轩连忙做了一个对天发誓的动作,“我发誓我们都不知道!就我知道一点儿还是上个月白礼哥来我的咖啡厅里聊天告诉了我一点儿!就我一个人没别人了我发誓!”

      “……他告诉你什么了?”张景辰脸色十分难看,这些破事,这些该烂在肚子里的破事,怎么能让人知道呢!这是要别人怎么看他?他不是同性恋,他也不是什么可以和人随便上床的货色!告诉别人是要干什么!这种事是能讲的?!

      “他就说他跟你……跟你,就是,为爱鼓过掌。”

      张景辰气得胃疼,这种能让他气郁的烂事,在兔皓轩这儿说的像个段子似的。他一瞬间觉得自己胃不行了,太阳穴也跟着疼,扶着车门觉得头晕眼花。

      “我觉得、我觉得,我们白礼比那个方铭好多了!”兔皓轩斗着胆子继续在那儿说,“您凭什么跟方铭啊,方铭没我们白礼高,也没我们白礼帅啊,我们白礼那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而且近水楼台,他就算哪儿不好,你们不是已经、已经那个……为爱鼓过掌了嘛。”

      张景辰听着就狠狠踢了兔皓轩一脚,把孩子踹的退了好几步。

      “……有这么气么!”兔皓轩揉自己小腿,忽然看见张景辰捂着胃倚在车上,赶忙又靠过去,“怎么了怎么了,哪儿疼啊?”

      张景辰没说话,他本来就有这些那些的老毛病,现在连着脑袋里一根神经都在抽。

      兔皓轩赶紧就要把张景辰往后车座里带,张景辰不肯动,拧住他胳膊看着他,“陈白礼跟你怎么说的?他什么意思?”

      兔皓轩也皱着眉头,环着张景辰怕这人疼坏了,“……他没说什么他就说他会对您负责的只要你给个机会……主要是您别跟那个方铭来往了那人特别坏!”

      张景辰不明白,兔皓轩说话总是避重就轻,又直又糊涂,什么叫陈白礼会对他负责?而且这种事情似乎对兔皓轩完全不造成什么心理冲击的。不惊讶吗?这种破事!陈白礼定然不是说的强迫关系了,难道给兔皓轩说的是自己心甘情愿?

      “那你怎么看我?”张景辰脑子里翻江倒海地推着他,按道理来说,被朋友知道了这种破事,哪一个不会区别对待他呢?他就不明白,哪能有一个普通人知道了这种事不觉得怪异的。可兔皓轩一脸敞亮地看他,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精神隔阂的冲击。

      而事实上兔总只是受不了他这么多问题了,明明胃疼得眉毛都拧在一起了还问东问西的,他把张景辰往车后座塞,嘟囔着,“……您踹死我您也是我嫂子。”

      愣子就是个愣子!张景辰胃疼的都没力气打他。可小兔总在一边儿蹲下了,“陈白礼他是孬,是浑,可他再孬再浑他对你也是真心的……”

      “你胡说什么呢,他让你说的?”张景辰窝在座儿上,皱着眉头。

      兔皓轩支吾了一声,一米八多怯生生地回,“……没,我自个儿说的。我能想到啊,我认识白礼那么多年,他想什么我不知道啊,他没脸讲,我就帮他讲呗。”

      “……行了。”张景辰一摆手,捂着自己的胃,他实在不想再听这臭小子胡说八道自己发散了,“赶紧送我回去。”

      “诶。”小兔总应了一声,坐进了驾驶座。

      ——————————————————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