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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六郎到时上官煜曦正在床上趴着。
无瑕院不算幽静,往来的人不少,见贺六郎过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行礼,贺六郎没让他们提前通报,于是看到了一个衣衫不整,趴在床上不时皱眉的上官煜曦。
上官煜曦见贺六郎来了,慌忙起来要行礼,却被快步走来的贺六郎拦下,“你身子不适,就不要在乎这些虚礼了。”
“多谢天君体谅。”只一动,上官煜曦就是一身冷汗,“不知天君因何而来?”
贺六郎放下鸡汤,“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昨日……伤得可重?”
上官煜曦脸上微红,但天君问话侧君不能不答,说道:“妻主宽仁,并未重罚煜曦,今日已经无事了。”
“妻主虽偶尔责罚夫侍,但责罚都不重,也不会影响了日后宠爱,男子嫁人后被妻主责罚本是寻常事,下次不要这样做就是了,责罚本身反倒不必太过介怀。”贺六郎说道。
上官煜曦低头,“多谢天君教诲,妻主责罚煜曦定谨记教训。”
“恩……”上官煜曦这样一说,到让贺六郎不知如何说了,他喜欢日常交流,以为能和上官煜曦谈谈心,“今年的春衣已经做好了,我给你带了过来。”
“劳烦天君,是煜曦的错。”
“看你一切都好,我就先走了,”贺六郎忽然拘谨起来,他发现自己和上官煜曦是无法用他的方式交流的,“虽说伤的不重,还是养两天为宜。”
“是,不敢劳烦天君挂心。”
上官煜曦也觉得怪怪的,他与贺六郎除了早晨请安相见并不多,攀谈更是说不上,平时只是觉得他脾气好为人和顺宽厚,也很庆幸能有这样一位天君。
但他不可能与任何人谈心,他的心是大海,是坚冰,是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的城,身处皇家,人人皆是如此,他也只是很普通的一个。贺六郎毕竟位分比他高,恭敬应答,应该是没错吧?
放眼神女府,林坦,上官茗逸,还有他自己……倒也只有贺六郎能做天君,他虽没什么心机本事,但安于后院,处事公平柔和,墨谪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
贺六郎回来时,上官茗逸正在院子里站着。明华院房前有游廊,即可避阳光,又有各类鸟雀,还有阵阵微风,吹得人很是惬意,平时下人们都爱在廊下伺候、玩闹,只有上官茗逸,突兀的站在院子正中的石子路上。
贺六郎虽然软弱但不傻,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来者不善,墨谪已经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不过他对上官茗逸谈不上恨,只能说是并不喜欢这个人。
“可有事?”贺六郎进去问道。
“我没事,就不能出来?”上官茗逸低头看着地面,但说话语气依旧,他已换上了侍人的衣服,侍人只能算是半个主子,衣衫的样式也是下人的样子,只料子略好一些,头上倒不必那么拘束,但也只能用个玉冠,金银都是禁忌,“我问你,收走了我屋里的东西也就罢了,一共给了我几副破字画,为什么还有两幅是假的?我再怎么,也不会挂两幅假画在屋里,你要打我的脸,也犯不着这样!”
“我们进屋去说,你要让这些下人看热闹吗?”贺六郎说道,也不等上官茗逸答话,就自己进了屋子。
上官茗逸只好跟了进去。
春熙夏鹊早在一边盯着,一个跟了进去,一个紧紧地关好了门。
“咦?”上官茗逸看了看贺六郎房中一个博古架上摆着的几样古董,又走近了自己端详一番,“哈,咱们神女府可真是要过不下去了,天君房里竟然也摆着些假的。”
“假的?”贺六郎疑惑。
“这小鼎,分明是今人仿的,还有这花瓶,只怕是街市上买的,禁宫里最低等的下人屋里,也不要这东西。”上官茗逸冷笑着,虽不语,眼中嘲讽却十分明显。
贺六郎也坐不住了,但他不想让上官茗逸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只说道:“你回去吧,我会吩咐人跟你再送几幅字画,至于我房里的东西,不劳你操心。”
上官茗逸见贺六郎表面上并不慌张,顿时急了,“身为天君连府里的东西都看不住,你可配得上这个位置?”
“天君配不配得上岂是你一个侍人能够评判的?你以下犯上质问天君,该当何罪?”夏鹊忽然说道。
“你!”上官茗逸气的满面通红,“好大胆子的奴才,给我拖出去打!”
夏鹊冷笑,“我是奴才,你也是大半个奴才,还是个罪奴,还以为自己是皇子呢?如今咱们半斤八两,你想打我?门都没有。天君自贬身份与你说话,你已该感恩戴德了。”
“你若不愿意好好回去,我就派几个人送你回去,你也一个月不必出院子了。”贺六郎说道。
上官茗逸眼中含着泪水,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你们等着,妻主回来定会收拾你们!”
见上官茗逸走远了,贺六郎才叫了春熙过来,神色凝重,“春熙,怎么回事?这些东西都是原本神女府的库存和这些日子各位大人送过来的,不该有假的才对。”
春熙摇头,“主子,奴才们出身林家堡,那里并没有什么古董,就算有也不是奴才们能够见到的,所以是真是假无从辨认。”
贺六郎眉头紧锁,一时也想不通为什么,“你去把王叔叔叫来,他在神女府时日长久,或许能知道。”
“主子……”春熙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听了吩咐去找王叔叔。
墨谪回府的时候天君监守自盗,将神女府古董都换成了假的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她当然是不信的,整个神女府都是贺六郎了,他偷自己的东西做什么?
到贺六郎房里时管家在也在,贺六郎和管家都十分焦急,吩咐人到库房里查看还有什么是假的,但下人并不能辨认古董真假无法查看,管家正说她外府库房有人能够辨识,只是是个女子,不方便查看内府库房。
显然她们也已经听到了这样的说法,见墨谪进来贺六郎眼中有些慌乱。
“没什么不方便的,就让她进来看看吧。”墨谪进来,吩咐道。
“是,是,老奴这就去安排。”管家答。
“不必了,今日晚了,明日吧。”墨谪说。
“是。若夫人没有吩咐,老奴先行退下了。”管家自然会看眼色,天君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明面上不怎么样,闺房里不可能不受责罚,再不走,神女发作起来火气撒在她这个无辜的人身上怎么办?
管家退下,春熙夏鹊遣散了院中的侍儿,二人也找了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守着,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去触神女的眉头。
贺六郎半跪下行礼,“都是六郎的错,请妻主责罚。”
“你又不是有心的,明日让管家的人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些古董,我既不喜欢也不能分辨,假的就假的吧。如果你想追查就让管家去京兆尹报案,或找几个懂得查案的人,若不想,就算了。”墨谪赶紧扶起贺六郎,“我说过,这神女府不仅由你主持,只要我在一天,它就是你的,里面的人或财物随你调用,不管是丢了、坏了或缺了少了,帐算不清了或怎么了,只要还有饭吃,都随你。”
墨谪不在乎这些,她知道贺六郎管神女府必定会有很多纰漏,只是有纰漏又如何?将神女府管得乱七八糟又如何?钱多了少了又如何?下人勾心斗角又怎样?随他们去好了,若有敢欺负贺六郎的,直接卖了就好。吃不上饭了,她还能去皇女或钰肇帝那里哭穷,又不会饿死。只要贺六郎觉得好,那就好。她把贺六郎摆在天君的位置上,不是让他为这些事所累,只要他安心享受天君的权利就是了,至于管理神女府,既然他喜欢管,那就管着,管好管坏,都无所谓。
也许是那个世界物质太丰盛,墨谪对待物质的观念与这个世界是不同的,只要饿不死,其余的她都可以为博爱人一笑而舍弃,这些对她而言不重要。
贺六郎起身,“妻主,六郎并未监守自盗,只是,只是不知为何……”
墨谪拍了拍贺六郎肩膀,“我知道的,若这点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夫妻?只是这消息走漏的这样快,恐怕不是没有原因,你让春熙夏鹊打听打听。”
“是。”贺六郎双目暗淡,眉宇之间尽是疲态。
墨谪躺在小榻上,对贺六郎说道:“来,随我一起休息一会儿,等到晚饭时再起来。”在贺六郎这里,她是最放松的,与林坦是互相鞭策,互相勉励,与上官煜曦是互相算计,可是人人都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大概,贺六郎这里就是让她休息放松、重整旗鼓去面对一切的地方,在这里她不是八面玲珑的神女,也不是威严的妻主,就只是墨谪,一个真正的,会软弱,会累,会失落的墨谪。其实,她有点依赖贺六郎,就像曾经依赖乔,这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一直照顾着她的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