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糖果心》千里寻樱

8、第八章

　　接着几天，唐果果没有再过来找水云淼。
　　醒子常常看到少爷独自对着门口发呆，精神似乎一下子差了许多，害得他以为少爷身体哪又不舒服，拔腿要去找大夫，却被少爷制止。
　　“我身体没事，只是这几天天气不好，有些影响心情。”
　　醒子抬头便看到窗外的蓝天白云，这几天忽然一扫前阵子的阴霾天气，晴空万里天气好得很，怎么少爷却说天气不好呢。
　　水云淼不再理会醒子，径自走到窗边，看着白云发起了呆。
　　醒子站在后面使劲抓脑袋，替少爷感到担心，又不知道少爷所为何事而烦恼。忽然灵光一现，他想起了唐果果，这一阵子都是她在陪着少爷，她一定知道少爷究竟在烦什么。
　　于是，醒子便找了个机会溜出来，去找唐果果。
　　这个庭院很偏僻，以致于醒子有点不太相信唐果果会住在这里。周围一切都很安静，院门也紧闭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抬手敲了敲门。片刻后，门打开了，贵元伸出头，看着眼前的陌生的面孔，疑惑的说道：“你是谁？”
　　“唐果果在这里吗？”醒子冲口而说，说完后马上便后悔了，忙补充道：“呃，我是想问唐大小姐在这里吗？我是水少爷的贴身小厮。”
　　“哦，你找大小姐有什么事吗？”贵元问道。
　　“不是我有事找她，是我家少爷。”
　　“哦，找她有什么事啊？”贵元继续问道。
　　醒子有些不耐烦，他现在是有急事找唐大小姐，关这个下人什么事，怎么老是没完没了的问个不停啊！
　　想到这，醒子的口气变得有些僵硬起来，“我家少爷找唐大小姐有些事情，请你快点进去通报。”
　　“嗯，你家少爷找我家小姐究竟有什么事？”贵元不死心的继续问。
　　“这关你什么事。”醒子有些恼怒了。
　　“你说得不清不楚，这样我很难通报大小姐的，我要过滤一切可疑人物，不让大小姐受到伤害。”贵元一板有理的说道。
　　“你——”醒子气结，平时伶牙俐齿的他，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跟一个榆木脑袋沟通，真的是件高难度的事情。
　　不过他仍不死心，说道：“主子的事，我们做下人的可管不着，你只需通报就是了。难道你主子的事情，你也能关涉。”
　　“我不管这些，我就是要保护大小姐。”贵元把身体站得笔直，双拳紧握，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嘁！醒子一脸的嗤之以鼻，现在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懒得跟再跟他耗下去，正要转身离去。院内响起唐果果的声音，“贵元，你在跟谁说话？”
　　贵元转过身，脸忽然变得有些微红，嗫嚅的回答道：“大小姐，是水少爷的贴身小厮，他说水少爷找你有事。”
　　一听到水少爷，唐果果的心里立即泛起了涟漪，忙跑出来问醒子：“水少爷他怎么啦？”
　　醒子看到唐果果关切而担心的神情，又想起少爷那副没精打彩的样子，鼻子忽然有些酸，声音略带哽咽地道：“少爷不知怎回事，这几天都是心情重重的，吃不好睡不好，身体和精神又开始变差了。”
　　他……
　　唐果果稳了稳心神，忽然觉察到自己刚才表现得似乎太过于关心水少爷，忙掩饰性的别开头，避开醒子的眼睛，淡淡的回答道：“哦，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天气不好的缘故吧。”
　　咦？唐大小姐怎么回答的跟少爷一模一样呢，可这几天的天气明明是很好哇。醒子想不明白，贵元同样也是一头雾水，两个相对视一眼，不禁同时打了个寒颤。
　　☆☆☆
　　苏姑推开门，见到自家小姐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就知道她又是在发呆。虽然唐果果没有向她诉说什么，但她心里多少也知道肯定是与那位水家少爷脱不了关系的。下人们因地位低下，平日里受了主子的气也无处可诉，所以只能在暗地里嚼舌，见惯了风月，自然也就懂得如何扑风捉影。果果前阵子亲自去照顾水少爷，早被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两女争一夫，许多人都带着看戏的心态盼着呢。
　　当然，这些都是暗地里进行的，主子们往往是最后才知道，所以唐果果现在也毫不知情。苏姑心疼唐果果如此，不忍再增加她的负担，只好暂时瞒住她。
　　“果果，大少爷寄回了东西给你。”
　　闻声，唐果果回过头，看到苏姑手里捧着个大盒子。外边是一层精美的包装纸，最上面还用粉蓝的绸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她心中的郁闷稍稍冲淡了少许，转移注意力确实是件不错的事情。
　　从苏姑手中接过盒子，她却没有即时拆开。从小到大，她收过堂哥不少礼盒，他不像别人那般喜欢挑漂亮的裙子、精美的发夹送给女孩子，而是独特的选择送书本给她。为此，唐果果特别感激堂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书虫，读书让她平淡和狭隘的生活变得丰富起来，汲取知识的同时也让她自己获得了精神上的鼓励，变得独立自主起来，支撑着她走过整个灰色的童年。
　　堂哥自然是懂她，所以只要发现她对什么新事物感兴趣，就会特意帮她搜罗一大堆那方面的书籍，有时还会自行选择一些好的读本送给她。
　　又吹了一会儿风，唐果果才慢慢踱回到房中，坐在桌子前，开始动手拆包装。
　　一阵浓厚的书香味扑鼻而来，里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三本硬皮书，分别是《酿糖高手入门》、《品糖百味分析》和《糖果调配色彩和搭味》。
　　她掂起其中一本书，静看着书皮面，眼神有些散漫，轻巧的手指缓缓翻开书页，思绪却不知想飘往何处。
　　堂哥，这是在干嘛？
　　疑问从心底划过，留下个浅浅的痕迹。

　　院外走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身粉红色的碎花衣裳，梳着两条乌溜溜的麻花辨子。走在小径上时不时东张西望，步伐轻松得有些蹦蹦跳跳。她叫喜儿，是新来的丫环，因长相讨喜，被唐夫人留在身边端茶倒水。
　　她终于在一个院子门前站定，左右环顾都没有见到有人经过，最后，她好奇心忍不住，轻轻推了下那扇未掩结实的大门，探头往里面瞄了瞄，心中升起疑问，这就是大小姐所住的院子？
　　其实她是来找远房姑妈的，因为她是个刚进府的新人，对于唐家的一切都还不是很了解，所以做起事来总感觉有些忐忑。毕竟在大富人家工作，知道个莫讳是很重要的，免得做起事来不小心冲撞了主人都不知道。
　　她想像中的唐家大小姐，应该是如何如何的威风，喜欢讲究排场之类的。而姑妈作为大小姐的奶娘，地位自然也不可小觑。
　　谁料几天前，她无意中听到下人们的交谈，才知道大小姐其实是个失宠的大小姐，她有些不相信，所以今天特意抽空前来找姑妈确认一下。
　　想到这，她撇了撇嘴，将自己思绪拉回来，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进去。
　　探头从窗前望进去，便看到一个长相美丽、气质高贵的女孩坐在桌前看书，桌面上凌乱的放着包装纸和彩带。
　　单凭长相和气质，也不难猜出这位就是唐家大小姐。
　　喜儿有些疑惑，像大小姐这等美人，竟然也会失宠？！！
　　想到这，喜儿再次仔细打量大小姐，发现大小姐眉间竟然有些忧郁，更为她平凭了几份柔弱的娇美，让人看了就心疼，打心眼想要保护她。
　　喜儿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旁边响起咳嗽声。
　　喜儿转过头，原来苏姑不知何时的站在她身后。她迅速低下头，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乖巧地叫了声，“姑妈！”
　　苏姑点点头，说道：“既然来了，就去见过大小姐吧。”
　　说完便领她走向门边敲了敲房门，然后便推门进去。
　　唐果果把书放在桌上，看着面前的两人。
　　“大小姐，这个是我的远房侄女，刚进府，特意带她来见见你。”
　　唐果果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微笑，含颔打量喜儿几眼。同时，喜儿也在不自觉地近距离观察大小姐。
　　大小姐长得真的好美，不同于二小姐的甜美，而是给人一种冷冽疏离的美感。眉梢中的隐愁，神情间的淡漠，都使她看起来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大小姐询问几句，她就老实的回答几句。同时，她还留意到桌上放着的书本。
　　她认识的字并不多，小时候只在私塾墙脚蹲了几年，认得一些简单的字。
　　其中“糖果”两个字，她是认识的。
　　知道大小姐是读书人，她越发羡慕和崇拜起来，看着唐果果的目光，也成了佩服万分的样子。
　　当然这些都是喜儿的心思，而唐果果是一点也不晓得。她的心思还停留在书本和堂哥的联系之间，所以没仔细去留意眼前人。
　　待苏姑和喜儿离去后，唐果果用包装纸重新将书本包装起来，将它们摆放到书柜的最角落。
　　她不想胡乱猜测堂哥的用意，最好的办法就是静候堂哥的归来，然后再问个明白。她相信那个曾给过她许多温暖记忆的温润男子一定不会害她。在他每每别有用心的背后，一切都只是为了她好。
　　时节已是初冬，除了早晚寒意渐浓外，午后的阳光倒特别明媚。
　　推开窗，阳光迫不及待地撒进来，一室通明。
　　唐果果微眯着眼，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强光。
　　先前为了照顾水少爷，唐果果一直忙碌着来回两边跑。现在空闲下来，倒像是一下子失去生活重心，时间突然变得特别漫长，心底也似乎被挖空了一角，隐隐作痛。
　　为了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转身走到书柜找出角落里的新书，搬了张椅子坐在窗前，任由阳光照耀在身上，她的眼睛盯着书本的粉色皮面。有那么一瞬间，她的鼻间似乎有飘过一丝属于糖果的甜美味道。
　　书本一页页的翻过，她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面渐渐有些入迷，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新鲜而又迷恋的追索着书中的新事物。
　　门外传来轻轻的推门声，她没发现，一心沉浸在书本中。
　　直到，一个黑影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半边阳光。
　　实在是无法不在意，唐果果的视线才恋恋不舍的从画着甜美糖果插图的书中移开，视线里落进一片纯蓝。
　　蓝色的长褂，水少爷的最爱。
　　他说过，他最喜欢的颜色是水晶蓝，纯净的颜色，单薄的几乎透明，却让人由心感到舒服。
　　唐果果默不作声的低着头，而站着的人也不肯吭声，只是伫立在旁边，执意的等待着。
　　气氛有些沉闷，两人像是达成某种赌契，都不愿意率先开口。
　　过了一会儿，唐果果觉得无趣，视线重新回到书本上，继续翻页。
　　水云淼却终于忍不住，喊了声果果，却见她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样子。
　　他的心情开始急燥起来，蹲下身子，抬头看着她。
　　炙热的目光下，唐果果自然是无法继续再看书，合上书本，她起步离开。
　　水云淼急了，以为她是不想见到他，急忙扯住她的衣袖。
　　“放手！”唐果果背对着他。
　　水云淼慢慢松开手，声音里尽是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沉重，“难道你也开始讨厌我了吗？”
　　唐果果听了鼻子一酸，本能的想回头，却又要在下一刻生生的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有一瞬间，他以为她会回头，却不想她脾气如此倔强。
　　水云淼倍感受挫，手上的劲儿却不肯丝毫放松，绕到唐果果前面，与她面对面对视。
　　看着唐果果一脸倔强的表情，而大大的眼睛却时不时地闪过些飘忽，出卖了她伪装的骄傲。
　　水云淼心底的某块角落像是突然落了陷，变得异常柔软起来。
　　他情不自禁的将她拉入怀中，低沉的嗓音从喉咙深处缓缓发出，“果果，我想你。”
　　唐果果身子一震，全身都要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而水云淼却将她越抱越紧，仿佛要将两人变成连体婴般，紧密的贴在一起不可分开。
　　这一刻，世界万物都是虚设，唯一真切的是心脏的快速跳动，两人都听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