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糖果心》千里寻樱

7、第七章

　　这些天，唐小小是每天来看一会儿便走，几乎都是唐果果在照顾水少爷。水少爷经过这些天的静养，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一大半。
　　晚秋露深寒重，叶子零乱的掉落满院，娇花不经寒，只余秋菊傲然怒放。
　　他这些天也一直困在房间里，心情自然是有些压抑。幸好唐果果每天都会准时来照顾他，陪他聊聊天解解闷。因此，他对唐果果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每天都渴望着能早点见到她。
　　这天，他吃过早晨后，等了很久，都没见到唐果果过来。正当他心里有些焦急时，门被推开了。
　　水云淼心里一喜，嘴角不由往上勾，可看清来人时，掩不住心里有种失落万分的感觉。
　　唐小小是个心思很敏感的女孩，她自然看到水云淼失望的神情，但却假装不知道。打了个招呼后，问道：“今天姐姐怎么还没过来呢？”
　　“我也不知道。”水云淼摇了摇头，收起内心的失落。
　　“姐姐一向都是个很重注时间观念的人，今天没来一定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她昨天也没跟你提起过吗？”
　　“提起过什么？”
　　“哦，没什么，我以为她会跟你说明一下她今天会晚点来呢。因为今天是堂哥要出远门的日子，我猜姐姐可能去送行吧。”唐小小像是随意的说着，眼角余光却在偷偷打量水云淼的表情，“堂哥和姐姐的关系一直都很要好，所以这件事在姐姐心中一定是很重要的。”
　　“嗯，如果有感情非常要好的亲戚朋友在身边，就不会觉得这么孤单。”水云淼淡淡的笑起来。
　　唐小小从他脸上找不出其它异样的表情，最后觉得无聊便只好放弃，耸了耸肩应道：“也许吧。”
　　过了一会儿，唐小小便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水云淼的脸上笑容卸了下来，淡淡的愁绪笼罩着他整个人，削瘦的身影更是单簿的令人心酸。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推开。
　　屋外天气已经放晴，阳光随着门的推开洒了进来，唐果果站在阳光下，全身像是披了一条金纱，轻盈透明得若隐若现。
　　水云淼蓦地站了起来，不小心推倒了桌上的茶壶，水慢慢的溢出，从桌上缓缓流下。
　　他像是没察觉般，只是盯着唐果果，怕一个眨眼，唐果果就会忽然不见了似的。
　　“怎么啦？”唐果果快步走了过来，扶正倒在桌上的茶壶，里面的水已经流失了一大半，地上变成湿漉漉的一片。
　　“果果？”水云淼的心里乱成麻，几乎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拉住果果的衣袖。
　　“嗯？”唐果果不解的看着水云淼。
　　“我———”水云淼动了动嘴唇，却始终没说出什么。
　　他是水家的大少爷，他已经有了联姻对象，虽然被迫中断了订亲宴，但请柬可全都是派发出去了的，大家都知道与他订亲的唐家二小姐唐小小。在商界中最注重的就是名誉，如果他要改换订亲对象，如果这个订亲对象还是原订未婚妻的姐姐，那造成的后果……他不敢想……可是他仍然奢望，奢望着这个订亲对象变成是唐果果，他真的是喜欢上她了吗？
　　水云淼松开手，故作轻松的一笑，“没什么，只是见到你觉得高兴。”
　　唐果果没说什么，只是看到水云淼的衣袖被先前掀倒的茶水所浸湿，便去拿来一条干净的毛巾，翻弄着他的衣袖帮他擦拭水迹。
　　忽然，她的眼光被定住了，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一条红色的旋纹绳上，正是水云淼曾不离身的手饰。
　　在照顾他的这些日子里，第一次发现他长长的衣袖下带着一根红绳手饰，那上面串着一颗和她一模一样的水晶珠，不同的是里面镶嵌的植物。
　　她的是雅菊，他的是薰衣草。时光仿佛一下子倒流回那些单纯的童年。
　　“为什么送我雅菊？我比较喜欢薰衣草。”扎着两条小马尾的漂亮小女孩，嘟着嘴不解的问道。
　　一个小脸红扑扑，如同苹果般可爱的小男孩用稚幼的声音回答道：“因为我最喜欢的是菊花，所以我把它送给你，这样你看到它就会想起我。”
　　“那你呢？”
　　“你不是喜欢董衣草吗？所以我会一直带着它。”小男孩指了指那颗董衣草水晶珠，“每天都带着它，我就不会忘记你。”
　　“嗯。”小女孩重重的点点头，伸出手指，“我们打勾勾。”
　　两个小手指勾在一起，是童年最美好的誓言。
　　时光交错，单纯的岁月已经逝去过多少日子，留下过多少斑驳的痕迹。
　　唐果果眼晴似乎有泪光在闪动，一时之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出口。而水云淼此时也心乱如杂草，根本没注意到唐果果此刻的情绪变化。
　　唐果果抬起头看着他，曾经的可爱小男孩已成长成俊美的少年，她很问他，是否还记得她。
　　他们之间有誓言，在果果十六岁的生日，再相见。
　　但，如果他已经在果果十六岁之前订亲了，那他还会有可能来吗？
　　曾经的童真，曾经的儿誓，是否已随着岁月的蹉跎而渐渐淡去。
　　曾经以为转身离去，记忆中的你仍会杵在那儿。在回头的瞬间，才明白世事如尘如幻，纵然只是一步的距离，也如隔万水千山，这难道就是咫尺天涯？
　　“你这个东西怎么得来的？”果果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平稳，却仍止不住喉咙里冒出来的一阵苦涩。
　　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挂饰，水云淼下意识伸手去摸抚，指间立刻传来冰凉而滑润的触感，淡道：“我不记得了，很久以前便一直挂在手上。”看到唐果果默不作声，便又继续说道：“里面镶嵌的花朵颜色挺让人喜欢的，所以便一直没换下来。”
　　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
　　唐果果只觉得这句话在不停地重复，甚至扩大回音，充斥着她的整个脑袋。她像是个溺水的人一样，周围包围的全是水，躲不开更逃不走。
　　她想大声尖叫，想指着他的鼻子痛骂，想在这里弄个天翻地覆，想拉着一切不让她好过的人一起沉沦，一起承受痛苦。
　　可这毕竟不是她，多年的生活压力，培养了她隐忍的性格。虽然在外人眼中她敏感和任性，但那只不过是一层保护色。她一方面不想让自己太过压抑，另一方面却又倔强的默默忍受着一切。
　　看到唐果果目光散漫，表情明显不对劲，水云淼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企图吸引回她的注意力。
　　唐果果终于挣脱开思绪，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记忆中的脸和此刻的脸不断地重叠在一起，让她有一阵的恍惚，但很快又聚集回过神来。面前的人是陌生的，陌生的轮廓，陌生的五官，陌生的语言，她根本不认识“他”。
　　唐果果感到眼睛生涩，却眨也不敢眨一下，怕在一瞬间所有伪装的骄傲都会支离破碎，更怕泪水泛滥成灾。她一向不习惯在外人面前示弱，更不愿意让外人看到自己受伤。
　　稳了稳表情，唐果果哑声道：“我没事，我感到有些累了，想先回房休息。”
　　水云淼张了张嘴，最后却没说什么，只能目送着唐果果远去的身影，久久地收不回神来。